bsp; 安琪赤脚站在地上,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裙,脖颈、肩头和两条手臂都暴露在冷空气里,冻的有些瑟瑟发抖,却仍倔强站在那里看着他,不准他三更半夜去关心别的女人。
“安琪,你老实告诉我,阿琛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她的?”他想不明白,乔可遇怎么会突然知道?
“你遇到乔可遇的事就发晕了是不是?我根本就没见过她。”安琪叫屈。
她本来是想说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不过也好,反正那个女人迟早知道。
“没有最好。”韩少玮冷声说着,伸手拽开她便要往外走。
“不准去。”安琪却是死活不肯退让,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
“让开,我只是去看看她。”想到乔可遇刚才的声音很不对劲,他有些不耐烦。
“不,别走,少玮,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知道我自己在这里多怕吗?就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安琪抱着他的手臂哀求,坚决不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韩少玮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心软,但突然想起乔可遇说:我知道他死了……声音那么悲凉,那么绝望,让他的心也跟着泛起疼痛。
最终,担心乔可遇的心情抵过了对安琪的心软。他说:“我去看看就回来。”然后拂下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将她的身子拽开便往外走。
“韩少玮,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安琪在后面吼,眼睛里已经蓄了泪,当然还有不甘心。
韩少玮往外迈的步子微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复杂。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只是脚步匆匆地离去。
安琪生气地抓过柜子上的相框举起来,啪的一声,玻璃碎裂了一地。照片歪歪斜斜地从相框里掉出来,玻璃堆里两个面容相像的男子,互搂着肩膀,笑容比身后的暖阳更加灿烂,却只是往日如昨……
皇甫曜将乔可遇带回瞰园,她一直都在晕迷中,陷入无边的黑暗。许许多多影像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晃来晃去,扭曲的、变形的、放大的,仿若靠近又远去。
许多吵吵杂杂的声音,离自己很远又仿佛很近,却什么也听不清。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像抹失了心的魂魄,不悲不喜。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手捂在胸口的位置,才觉得里面空空的。
对了,她该是在找人才对,找个那个住在这里的人。那个她一直在等待的、她的琛哥哥,对的,琛哥哥!。
目光茫然四顾,下意识的寻找,四周却黑得像化不开墨,阴凉的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过来,彻骨冰凉,冻得她浑身颤栗。
“乔乔,别怕。”是琛哥哥的声音!
她脸上闪过欣喜,可是眼前的视线那么黑,什么也看不见,她看不到人,更看不到琛哥哥。
“琛哥哥。乔乔好怕,好怕……”她说着,伸出双手朝前触摸着,却什么都没摸到,只有满手阴凉的风。
“琛哥哥?”
没有人回答。
“琛哥哥,你在哪里?”因为抓不到,也听不到回应,她的心开始恐惧,着急地问着,手在虚空里胡乱摸索。
可是找了半天,喊了半天,韩少琛还是没有回答她,她也摸不到任何东西。就在害怕的忍不住哭出声时,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头。
“乖乔乔,不哭哦。我不是在的吗?”他安慰着她。
“琛哥哥。”她的手向前探去,这次终于摸到了他胸膛,心终于安下来。眼中带着温热的泪,唇角却扬着笑,问:“琛哥哥,你去哪里了?乔乔一直找不到你。”
韩少琛却是叹了口气,他说:“乔乔,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呢?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哭了好不好?琛哥哥不在你身边,要学会坚强的生活下去,知道吗?”他叮嘱。
“为什么你不在身边?你要去哪里?我一直都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着急地问着他,扯住他的手,那么冰那么凉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冰得她的心都抽搐。
可是她不放手,她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只要琛哥哥在,她的心便是热的,她可以帮他捂暖它,甚至整个身子,整颗心。
“乔乔,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没有人比我更贪恋这个世界,更贪恋还活在这个世间中的你。哪怕只是躲在阴暗里,看着你哭,看着你笑,远远的看着你幸福下去,我都愿意。但是乔乔,我不能了,再也不能……”
“所以乔乔,勇敢下去,不要再哭,琛哥哥想看到你幸福,这样才能走得安心。”
“不,我不幸福。你知道我最爱哭的,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她用力的扯着他的手喊着,心疼到不能呼吸。
“乔乔,记得一定要幸福。”天边划开一道白色的光,她终于看到韩少琛的笑容,很安详的笑容。看着她的眸子那么温柔,充满着所有的祝福。
她还来不及细想那笑容的意义,它便已经转淡,越来越淡,最后化作透明……
乔可遇这才意识到害怕,着急的想要抓紧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却发现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抓住。
“乔乔,一定要幸福。”韩少琛最后的话传过来,化在了无边的风里。
“不,不要走!”她着急地呼喊,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坐水里。
不,确切的说是浴室的按摩浴缸。她全身赤裸,水里暖暖的温度让毛孔舒展,水面上丰富的泡沫一直没过她的胸口。几件衣服被随意扔在地上,皇甫曜正蹲在浴缸边,正拿着喷头准备冲洗她身上的泡沫。
“。”他的手掌正贴上自己的背部,她反应激烈地推开他。
“醒了就站起来,赶紧洗完,水都要凉了。”皇甫曜皱眉,说着手又伸过去。
乔可遇却不领情,直接推开他,双手掩在胸前,冷声说:“你出去。”
皇甫曜看她这副排斥的样子,心里就涌起无名火。他将莲蓬头啪地一声摔在水里,溅起水花,弄得满地都是,有几滴还弄到了她的脸上,然后赌气地大步离去。
乔可遇却只是坐在那里,动荡余波撞击着细腻的肌肤纹理,她一直没有动,口腔里似乎还带着梦中哭泣时遗留的涩意。
想到昨晚种种,她仍不能相信。她的琛哥哥,真的走了吗?
半晌,门彭地一声又被踢开,皇甫曜冷着脸命令:“赶紧出来。”
乔可遇坐在那里,红着眼睛看着他,仍然不动。
皇甫曜生气地大步上前,将她整个人从浴缸里往外拽。乔可遇反应激烈,对他拳打脚踢地喊:“放开,放开,不用你管。”
她身上的沐浴乳还没冲干净,皇甫曜的拽着她的手掌打滑,手臂绕到她的腋下,指尖不小心碰了她的胸部一下。
她想到他在酒吧里说不让韩少琛安生的话,更加烦感他的碰触,也不顾自己会不会磕在浴缸上,手掌乱挥着,骂着:“滚,。”
指甲挠到了皇甫曜的脖子,在他的颈子上流下长长的一道红痕。皇甫曜也被闹烦了,直接将人拽出来,拖到了镜子面前。
他指着镜子说:“乔可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还会对你有兴趣。”
乔可遇额头几乎抵在镜面上,她抬眼看了一眼,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刘海湿漉漉有几滴落在黯淡无光的脸上,眼窝深陷,眸如死灰,唇白干裂,这个样子简直如同一个女鬼。
皇甫曜看她冷静下来,将抱着她的手松开,她便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地上因为两人这番折腾,弄了一地的水,乔可遇趴在这些水里,冰冷彻骨,却不肯起来。
皇甫曜拿着淋浴的喷头就往她身上浇,也不管脸还是身上,强大而冰冷的水流直面冲过来,弄得乔可遇咳嗽连连。
“你作死是不是?我成全你。”发狠地看着她。
他怜惜着她,她自己却不自爱。为了一个韩少琛,居然可以要死要活到这种地步。
“哎哟,大少,大少,你别这样,乔小姐还病着呢。”兰嫂觉得这屋里情况不对,也就偷瞧了一眼,却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
她冲进来,一边叫着一边夺过皇甫曜的手里的水管。
皇甫曜也本来只是想让乔可遇清醒一下,顺势被兰嫂夺过去后,也没有说什么。
“乔可遇,韩少琛是死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他都已经死了。你就是今天冻死在这里,也不可能再见到他!”皇甫曜吼完,便甩手离开。
兰嫂赶紧将水管放下,上前来把乔可遇扶起来,劝着:“乔小姐,你赶紧洗洗将衣服穿了吧。”
“哎呀,身子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在发烧?”兰嫂叫着,赶紧将水温调拭好,然后给她清洗。
乔可遇就麻木地站那里,任兰嫂前前后后地忙碌着。最后裹上一条大毛巾,将她送到卧室里。
床头的柜子上还放着乔可遇昨晚拿出来的药箱,未拆封的感冒药都堆在上面。兰嫂去倒了杯温水过来,让她喝下两口,只是吞咽的动作,就让她觉得喉咙巨痛,不由咳嗽了两声。
兰嫂看她这个样子,直皱着眉叹气。从医药箱里找出药,便听到门铃又响起来,只好转身去开门。
乔可遇趴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房间的某一处,空洞的眸子里没有焦距。
兰嫂出了卧室,转到客厅的时候皇甫曜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袅袅的烟气从指间的星火闪烁中升起,阳光虽然充足地透过来,却带着冷冷的感觉,笼罩不了这橦公寓。
兰嫂看着这两人都不对劲,也不好说什么。心不在焉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板,然后看到了韩少琛。
他仍然穿着正式的深色西装,只是头发微乱,神色焦急。细看,衣服上也带着些许褶皱,与他平时一丝不苟的形象有些差别。
“玮少爷?”兰嫂诧异。
她虽然也在老宅,但由于是聂兰这边的人,所以与他甚少接触。在她的意识里,皇甫曜与韩少玮也是水火不容的关纟,她实在想不出韩少玮大清早的怎么会出现在皇甫曜的公寓门口。
“大哥在吗?乔可遇在吗?”他着急地问。
客厅的皇甫曜听到他的声音皱着眉,转过头来。
“玮少爷……”兰嫂为难,里面那两人情况明显不对劲,她可不希望再来一个搅局的。
“我只想知道乔可遇在不在?她现在怎么样?”韩少玮着急地扯着她手臂问。
“她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纟?”皇甫曜的声音传过来,他一脸寒霜地站在兰嫂身后。
兰嫂回过头,看到皇甫曜的表情,马上将自己的手臂从韩少玮手里扯出来。
“进去吧。”皇甫曜对她吩咐。
兰嫂点点头,慢吞吞地往里走,看这两人的架势,心里很怕他们在门口打起来。
韩少玮将目光直直看向皇甫曜说:“是你告诉她,阿琛不在了?”口吻中带着怨恨。
皇甫曜将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拿脚踩了踩,才抬眸看着他反问:“怎么?难道韩少琛的死讯也是秘密?”
韩少玮又被堵了一下,他瞪着皇甫曜,激动地吼:“你知道阿琛对乔可遇有多重要?你怎么忍心伤害她?”总是这样,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一句话便能轻易地摧毁掉。
“重要?再重要也不过是个死人!”一贯面对他们兄弟的倨傲语气,往韩少玮伤口上撒盐时绝不留情。
但是他没有回头,没有看到那个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摇摇欲坠的女子,在听他这句话时,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乔可遇。”韩少玮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皇甫曜听到叫声回眸,与乔可遇瞪着他的眸子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