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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误中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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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被巨兽的胃酸溶解她在痛苦中翻滚沉沦

    突然间,远远地,她听见怀青的焦虑,听见怀丰的急切,也听见蕥儿的低抑哭泣,如果还有力气说笑,她想跳起来安慰他们:“祸害遗千年,还没祸害够你们,我怎舍得死去?”

    是啊,她是被困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孙猴子,经过三昧真火锤炼切割后,将要脱去凡身位列仙班。

    她不会死的,关关这样对自己说着,就算死了她还要再重生一回,因为这里有她的亲人,还有她割舍不下的爱人

    意识在这里成为一片空白醒醒、睡睡醒醒、睡睡

    她像在黑暗中挣扎了一辈子,这一瞬,寒冷的感觉从脚底往上窜,冻得她牙齿打颤,然下一刻,便觉得阵阵温暖围绕住自己,让她从南极回到台北地区;下一秒,令人厌烦的喧嚷在耳膜里轰轰作响,她仿佛听见谷小花得胜的张扬嚣张,然后下一刻,怀青的声出现,关关、关关一句句轻唤她的名,于是,害怕离她越来越远。

    他的声音似乎能够安抚人心,奇异地抹平了她的恐惧,于是心更坚定,她知道,自己终将清醒,因为承诺爱情的那个男人就在身边,等待她张开眼睛、重启笑颜。

    然后她又睡了,但这回的黑暗不再令她恐惧,关关纵容自己坠入梦境。

    梦里,不再是一片无边际的黑,不再有附骨之蛆追逐的惊骇,梦里的她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怀青把芥末沾酱涂在德国猪脚上,送到她嘴边,天她怀念死了义式料理的好滋味。

    “大哥你看,关关饿了!我马上去煮饭!”看见关关在舔嘴唇,蕥儿高兴得大喊。

    关关在作梦,但还是忍不住回应:“不要,蕥儿煮饭很难吃。”

    蕥儿翻白眼,瞧,这女的有多气人,都昏迷不醒了还能糟蹋人。

    怀丰赶紧凑上前,问:“你想吃什么?”

    然后关关笑了,不自觉地再舔舔嘴角,芥末酱和烤得酥脆的猪皮瞬间俘虏了她的味蕾。“德国猪脚。”

    什么?帝国猪脚?敌国猪脚?的国猪脚?是指皇帝吃的猪脚,还是要到西番敌国买猪脚?无数问号在他脑袋里面飞来飞去。

    不过大夫说过:等关关吐够、拉够,肚子里的毒就会清得差不多。

    吐得这么厉害,她肯定是饿惨了,想吃油腻腻、肥滋滋的猪脚理所当然。至于帝国猪脚不管是大猪脚、小猪脚、黑猪脚、白猪脚能填饱肚子的就是好猪脚!

    以前贫穷,要吃猪脚还得考虑几下,现在别说帝国猪脚,就是帝国牛脚、帝国羊脚、帝国熊脚,他都能去弄来!

    怀丰喜孜孜地拉着蕥儿到外头弄猪脚,他满脸喜悦,今儿个晚上,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

    怀青没离开,坐在关关床边,轻抚着她的脸,低声问:“你没事了,对吧?”

    关关当然没时间回答,因为在德国猪脚后,她又点了一份卡布奇诺牛肝菌菇汤和红酒慢炖特制牛肩排。

    关关没回答,他却像听到回答似地回话道:“没事就好,这次你真的把我吓坏了,你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我要怎样才能将你护得周全?你说,是打个笼子把你关在里面好呢?还是打条链子把你拴在身边?”

    怀青自言自语说个不停,那个还在梦里大吃大喝的女孩,一面听着他的甜言蜜语、一面品尝异国料理。

    什么叫作幸福啊?她对自己说:“就是眼睛看着帅哥、耳朵听着帅哥醇厚的嗓音、嘴巴吃着顶极蓝钻虾,而鼻息里,满满地、充斥着他的气息。”

    下意识地,她深吸气,那口带着怀青气息的空气,像是从纯氧机里送出来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的肺给充盈,让她的血液含氧量瞬间达到九十九,然后清醒!

    沉重的眼皮得到支撑力气,里头的黑白瞳眸发挥作用,她看见那个教她别不开视线的心安男子。

    “嗨,我回来了。”她朝他挥挥手。

    听见她的声音,对上她的眼睛,紧紧望着她那张活泼生动的小脸,怀青露出笑意,直觉顺着她的话问:“你去了哪里?”

    他直觉、她也直觉,仿佛一千年都没见面,两个人都靠下意识在沟通心情。

    “bistro88。”她说。

    “那里好玩吗?”

    “好玩。”

    “为什么好玩?”

    “因为你也在。”

    因为他在,所以好玩;因为他在,所以平安:因为他在,所有让人害怕的、恐惧的、惶惑的、痛苦的通通会被他一脚踢开。

    怀青是个聪明人,所以听得懂关关话中重点——好玩,因为他在,而不是因为那里。

    缓缓舒口气,他感谢起天、感谢起冥冥之中护佑关关的神明,谢谢祂们将关关还给自己,不让他好梦成虚。

    狂乱的心终于平息,他二话不说,坐起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这个拥抱很真实,真实到踢掉她的直觉,真实到让她确定,自己已经重返这个世界。“你怎么了?”抬起手,她触上他下巴处争先恐后冒出来的青髭,这样的宋怀青看起来有点狼狈、有点不修边幅,却也男人味十足。

    她不问还好,一问,他那些个惊惶焦灼一股脑儿冲了上来。

    他瞬地板起脸、沉着声,感激的笑脸转换成怒颜,他满嘴巴都是质问:“我怎么交代你的?你为什么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有啊!”她哪句话没听了?

    “你敢说你有?”

    “我有,真的有”讲到后来,她学蕥儿瘪嘴,满脸无辜。

    “我问你信不信任我?你说信。我说:有陷阱就去跳,我会接住你的,我不会让你一根头发受伤。你说:行!结果呢,你根本没做到!”

    越说怀青越生气,她分明就是不信任自己,她分明就是不认为他有接住自己的能力,这、这对他的自尊心有多伤?

    “跳了啊,我乖乖去财神庙,乖乖和谷嘉华一道走,乖乖和她同桌吃饭,明知道她想喂我吃毒药,我也没拒绝她的好意”

    她说得既无奈又委屈,对于一个病人而言,怀青的脸色实在教人很伤心。

    他咬牙,她那副表情怎么能教人硬下心!可是不行,这次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一定要让她信任自己,就算是用恐吓的、用逼迫的,他也要达成目的。

    “如果你乖乖跳陷阱,就会像蕥儿一样,不会中毒、不会生病、不会整整昏迷那么多个时辰都不清醒。”他指控得很无理。

    没办法,那口气堵在心里憋得慌。

    她不知道他有多害怕,不知道他推开门那刻,发现蕥儿傻傻地看着突然昏倒的谷嘉华和关关时,他手脚发冷、脑子浑沌,怎么都想不通,算计好的事怎么会临时变调?她不知道他痛骂自己千百遍,没将她保护好,不知道看着她又吐又泻,他那颗心像被人用锤子狠狠敲碎

    静静望着他的脸,关关也是个聪明女人,所以她看出来,他不是生气而是自责。傻瓜,又不是他的错!

    “我不懂,你给我说分明,不要冤枉我。”她把自己的头埋进他怀里,她不能任由他生气,不能任由错误的情绪表现离间两人的感情。“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我改。”

    果然,她一服软,他所有的气全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因为你会对一只发狂的野猫发脾气,却无法对着朝自己撒娇的波斯猫撒气,也因为她的声音甜糯得像藕香糖水,这一剂安神汤灌下去,心里有再大的不安惊悸也会在瞬间消弭。

    他低下头,轻轻拍起自己那根软肋,低声说话:“我让人动了手脚,那些菜都没有毒,有毒的只有一样。”

    “哪一样?”

    “你和蕥儿都不喜欢的普洱茶。”

    “怎么可能?谷嘉华怎么会想害自己,难道是想当受害人,反过来诬告我们害她?”关关脑子动得飞快。

    “不是,她的确想在菜里下毒,只不过我买通花隐,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想在特定的几样菜里下玉明散,让你们服下,中毒之后,你们会全身酸软无力,虽然神智清醒却也只能任人摆布,配制此药之人名为叶玉明,故以此为名,这种药很常见,在青楼里就可以找得到,老鸨多用它来降服不肯乖乖就范的雏儿。”他缓缓道来。

    “雏儿?你的意思是”

    “没错,汪文同就在附近,他喜欢蕥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出现在谷嘉华来到泉州之前,因此如果你们被他所欺,谁也想不到谷嘉华头上。”

    “我们可以指控啊,是她请我们吃的斋饭。”

    “她也吃了,同桌吃饭她没事,还能到前头与住持手谈一局,怎么你们反倒有事?自然是汪文同使的黑手。你反应很快,不管是蛇药的事,还是和蕥儿分食不同素菜,你都做了正确的处理,独独那杯茶,为什么蕥儿没喝你却乖乖喝下?因为你觉得谷嘉华敢喝,代表那茶水没问题对不对?”

    “对。”懊恼,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连她的习性都算进去了,却没想到她还是不够相信他。

    “下次,多信任我一点吧,好吗?”

    他下的毒叫做钱腹子,会令人恶心昏迷、盗汗。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所以大夫开药,让她吐个不停,吐完灌水、灌完水再继续吐,这样一番折腾,毒解了,人也耗弱了。

    “宋大人。”望着他紧绷的表情,她心头不舍,冲着他笑得春花灿烂,声音却软得像棉花。

    “何事?”

    “给我买一面鼓吧。”

    “做啥?”

    “申冤啊,小女子心头冤呐。自以为聪明睿智、才高八斗,却没想到宋大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不小心就把我这魔给打趴了,中毒昏迷、恶心呕吐,还差点变成人渣身子底下小床板,冤冤冤、冤极了。”关关鼓起腮帮子装萌,让她装小白花是难一点,但尾牙时表演过akb48,这个还成。

    他终于被逗笑,揉揉她的头发,不苟同的道:“这样还敢喊冤?明明就是自己不对。”

    “没听大人的话是不对,可心里还是冤得紧,给点银子买面鼓吧。”她朝他伸出掌心。

    “行,就买面波浪鼓吧,再大的可不成。”他轻轻掐了掐她的脸,才一天呢,就凹下去两个洞,整张粉嫩小脸惨白惨白的,得用多少好料才能补回去?心扯痛了,这笔帐,他全往谷嘉华头上算去。

    双双并躺,关关在他胸口处里找到自己窝巢,有了他的体温,心好踏实。

    她把头往他怀里钻两下,低声说:“药是你自己下的,自然伤不了命,你干么那么担心。”

    是啊,是他自己下的,吴卫保证千百遍,说绝对不会出大问题,但看着她又吐又泻,好像心肝肠肺都要倒出来似地她在昏迷中受一分苦,他在清醒中便承受十分。

    长叹,他道:“因为关心则乱,因为害怕失去,因为恐惧你不在我身边,因为邵关关不管你有没有爱上宋怀青,不管你有没有足够的信心嫁给他,他都离不开你了,他无法一日不见你的身影,无法一天听不见你的言语,无法一日触不到你的身形,就算你害怕、你不愿意承认,你都已经是他的水、他的空气,是他赖以为生的东西。”

    他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着,出口的每句全是真心,谁的真心缺货,快到他这里来领,一出手就是一大堆。

    他的真心教人感动,关关的心像泡过醋的蛋壳,软了、化了,这男人谈情说爱的功力又见增长,再配合那张令人迷醉的笑脸,你说你说,谁有本事将女人从他身边拉开,只要他愿意娶某大姊,皇后娘娘也逃不了他的魅力。

    所以,她逃不了也不想逃了,再不管什么信心不信心的问题,不理会未来是否会碰到困境,不去想有没有一堆女人想和自己当情敌这个宋怀青,她嫁定了!

    她抬起下巴,挺直背脊,翻过身,明明饿到很虚弱,她还是要攀到他身上。

    无力的手臂使出坚强的意志,她勾上他的脖子,让自己的双唇贴上他的脸颊,一个湿湿的、狠狠的、想证明自己心意的印痕烙上,他的心抨枰枰跳个不停,喘不过气,他展开双臂把她紧密拥起。

    他是个贪心男人,这样程度的亲吻安慰不了他的心,因此他偏开脸颊,让她的唇滑到自己唇上。很奸诈,但女人都喜欢坏坏的男人,于是她允许并且接受他的奸诈。

    她没有推开他,而怀青顺理成章回吻她,轻轻柔柔的吻,像是怕她又昏倒似的在她唇间辗转,不愠不火,一点一点、一下一下,他的唇为她的心加点油、添点热情,再补几分信任

    她收到了,收到他的关怀、他的小心翼翼以及他的宠溺,没有女人不爱自己被人这样呵护疼惜,所以她主动加深这个亲吻。

    她予他热情,他给她温馨,两个人、两份感情,在唇舌交缠间,融进对方心底,从此,他与她,成了再也无法分割的个体。

    她吻得气喘吁吁,他不得不停下热情,担心身子虚弱的关关又晕过去。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灿亮灿亮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啊再不把他收进羽翼里,难不成让他去替别人遮风挡雨?

    捧起他的脸,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对他说道:“宋怀青,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缺乏信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犹豫。但我是个知过能改的好女人,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表达对你的信任。”

    他也认真,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盯着她带着蜜糖的双唇,低声问:“你打算怎么表达对我的信任。”

    “你觉得嫁给你的话,你能不能充分感受到我的信任。”

    怀青没想到她会脱口说出这句话,他又被吓到了,十二个时辰内接连被吓上几次,要是身子不够坚强,她就要到地藏王菩萨那边讨男人了。

    他死命望着她,试图在严重惊吓后理解她的话。

    他想一遍、想两遍想过很多遍,他努力把她的话消化、理解,确定不是自己的判断错误之后,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嘴边绽开。

    这个笑和那种教人别不开眼的笑不一样,有点蒙、有点傻,还有很重的呆气,突然间他不会说话了,只会盯着她,傻得让她想多亲几下。

    不过她没顺从自己的心意走,而是满脸狡猾的说道:“看来你并不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呢,算了,这个提议无效”

    这次怀青理解的速度加快,收拾起傻笑,急忙捧住她的脸,语无伦次、态度严肃、口气凝重说:“我喜欢、我爱、我要,这个提议有效,你不能收回去,我明天就找人筹办婚礼,我要你当我的妻子。”

    瞧,明明是甜言蜜语,他却用那种签约仪式的口气说出来,气不气?!

    不过,关关很开心,她笑得阖不拢嘴,再次提颈,再次地,她又封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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