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中无日月
竹林沙沙,清风徐来,淡青长衫随风轻轻飘舞,说不出的洒脱磊落。
一声叹息转瞬消失在风中。
所有人都知道,卢东篱的愧疚、自责、悔恨、自我折磨,皆是因为风劲节。
如果风劲节归来……
双目相对之时,卢东篱的眼神太平静,太寂然。
换了形貌的风劲节,终究没能让卢东篱认出。
无所不能的风劲节,终究还是没有创造奇迹。
明明知道,卢东篱认不出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为何,一瞬间,却是郁闷之极?
摇了摇头,苦笑着自嘲,风劲节呀风劲节,你竟然如此天真,如此不切实际!
“劲节,好端端地你发什么无名火?好不容易找着了人,偏偏只剩下一口气,你生气可以理解,如今人也清醒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反倒郁闷难受了?至少当初担心的寻死觅活、心如死灰情况并没有发生,他这么冷静、理智,不正是你乐见得成的?”脑海中传来“同学爱”过剩、成天没事就关注着同学的小楼魔女张敏欣的声音。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劲节闷闷地回答:“他不开口说话!”
“啧,风大神医,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转世了!卢东篱受创那么严重,能够救活就算不错了,如果没有你那么多的灵丹妙药,你以为他有几成苏醒的希望?当日,是谁哭着喊着只要人活着就好了,如今又为嗓子无端迁怒你的小徒弟,唉,人哪,果然是得陇望蜀,就算是你风大圣人也不例外呀!”
劲节一拧眉,几乎可以想像得到那女人兴灾乐祸、一脸嘻笑的神情,重重哼了一声:“他的眼睛、嗓子看似难治,其实心理因素才是重要原因,他眼睛既然好了,为何还是不能发音?难道他的心结终究还是难解?”
“劲节,你这是关心则乱了!虽然你医术超群,到底不精通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当日他神智、身体皆不配合你的治疗,完全放弃了生存yu望,你只好强自施展天音摄魂诀,在他心底留下苏婉贞病重、风劲节归来的消息,让他心中有一个信念,必须振作配合你的治疗!如今他已经清醒过来,说明你的精神迷惑刺激办法还是很有效的!只是他郁结已深,凭什么一个飘渺虚无的念头便可以让他完全放开心结?凭什么人家一看见你就要心结尽解,完全恢复?你现在,可不是风劲节呀!”
劲节一愣,半晌方苦笑道:“是呀,我是谁呢?他认不出来是正常的!”
“劲节,这一路你寻人过程中,不是一直在想该如何与他相处,如何告诉他你的身份么?怎么到现在也还是一团迷糊?真不像你这位好学生的风格。”
“张敏欣,你诡计多端,怎么也不见你给我出个好点子?”
“喂喂,什么诡计多端?有你这么讲同学的么?哼,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不是早说了么,不就是灵魂穿越、死而复生么?古书上尽都是这样的穿越故事,也不见得人家接受不了!”
劲节翻了个白眼,又是穿越这么老套的故事,也只有张敏欣这种同人女才会抱着一堆的耽美书,奉为金科玉律。什么屈死鬼不入丰都城,什么时光隧道,什么夺舍重生,唉,这种借口,说出来,会不会先把人给吓走了?毕竟卢东篱是正统儒门子弟,向来是不信怪力乱神之类的,这么一说,不会被当成妖孽了吧?
如果什么都能以穿越来解释……
摇了摇头,这么荒唐的理由,唉,卢东篱不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吧?
一想到这个,风劲节就一肚子气,凭什么那个方轻尘就一口谎话,圆得脸不红心不跳,世人尽信之,而无半分怀疑,也亏得他的小皇帝疯了,没人可以提出反驳、怀疑意见。他也很想把阿汉给拖出来当挡箭牌,反正阿汉睡着了,也顾不得跟他计较这等小事,只是,这种鬼话,定远关上下三万人估计都不会相信,何况是卢东篱这个朝夕相处的人?重重长叹一声,把这个难题丢到脑后,重新思索该如何配药、下方子,反正……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既然卢东篱能够与风劲节相知相交,自然也能自日常相处中的点点滴滴看出些苗头来。与其自己惊世骇俗地吓人,不如让他自己怀疑之后再接受。嗯,他是谁呀?他可是除了生孩子、无所无能的风劲节呀,怎么可能叫一个小小的理由便给困住了?
心情蓦地好转,笑吟吟地准备今天的药物,留下张敏欣一个人自屏幕中看着他忙上忙下,顺便饮饮酒,哼哼小曲,连连追问他有甚好办法,偏偏劲节一脸高深莫测地答曰:“不可说,不可说!”硬生生叫张敏欣憋了一肚子的郁闷,无处发泄。想到终于摆了这个魔女一道,劲节的心情更是大好。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就是在这样聊天、散心、治疗、养伤中度过。
那日卢东篱清醒之后,大家互相介绍自己姓名,卢东篱写下“冯念竹”三字,风劲节顿时愣了半晌。
念竹,念竹,卢东篱无时不刻在思念风劲节!
几乎有那么一瞬,风劲节便要脱口而出:东篱,我是劲节!
只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冲动。
微微抿嘴一笑:“我观兄台人淡如菊,谦谦君子,古人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若以东篱为名,兄台以为如何?”
那一刻,卢东篱心动神摇,几乎仓皇而逃!
东篱东篱,人淡如菊,是巧合,是有意?
他是不是早已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努力稳定心神,细细打量着那人,依然是确信不曾见过此人。但那样的眉眼,那样的神采,笑得夺尽天地风采,直若欲乘风归去般潇洒不羁,如果他再穿上永远明晃晃、亮堂堂的一袭白衣,是不是也……突然其来的念头,如此熟悉的感觉,竟是一阵神思恍然,眼前分明还是那个永远自在无拘、笑傲王侯的贵公子、那个最最狂放、傲岸的自由人。
他心中忽然有了些许明悟,这人,或许早已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他如此尽心救治自己,应该对自己没有敌意才对。何况,他定睛瞧去,这样的潇洒磊落,这样的旷达清狂,完全不能想像这样的人,也会心存恶念,一意要利用自己!
有了这样的领悟,他也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认了“东篱”之名。
回过神来,却只见那人笑得眉眼俱弯,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挥笔问道:“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的声音永远带着几分狂傲,几分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又还带着几许漫不经心,熟悉得只要一闭眼,就会认为其实他的知己、朋友从来不曾离开过,就会怀疑曾经的悲苦、怨恨、冤屈,其实只是一场噩梦。他摒住气息,掌心湿漉漉的尽是冷汗,心,不知怎地纠成一团,乱如麻,却听他淡淡说道:“我叫——风——觉非!”
“风”字一顿,卢东篱的心也跟着一顿,几乎停止了跳动,再听得“觉非”二字出口,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自嘲,愣愣地半晌没有反应。
却听得那人放声大笑:“怎么你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有意义非常了不起吧?配上我这个丰姿潇洒、玉树临风的人,是不是尤其传神?我就说不能随意告诉别人我的姓名,想上次,我在燕国京城最有名的浮生偷欢坊里,多少个花魁红粉一听我的大名,竟是争相出金,就为了一睹我风大少爷的风采,哈哈哈……”
卢东篱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是笑得一阵,忽然想到:“觉非,觉非,觉今是而昨非吗?果然……好名……”
却听风劲节悠悠说道:“卢——东篱,风——觉非,这两个名字听起来还不是一般的般配呢,我们果然很有缘!”
卢东篱叹气,卢东篱与风觉非,很普通的两个名字而已,和缘份有何关系?真是瞎扯。只是看他一脸正经,偏偏眼中透出几分玩味的神情,心头一跳,总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仿佛与自己早已熟识,心中疑惑更深,蹙眉深思,却总是毫无印象。
突然福至心灵,忍不住提笔问道:“你与风劲节是什么关系?”
却见那个笑得十分张狂的家伙,笑容嘎然止住,一脸僵硬,慢慢地,勾了勾唇角,叹道:“卢东篱不愧是卢东篱!以前听得他总是赞你闻一知十,有大智慧,我还不信,今日得见,方知非是虚言。”他顿了一顿,笑意又浮上面容,“我是他多年以前所收的传人!”
卢东篱顿时愕然。
传人?弟子?
观其言行,倒颇有风劲节之风采气度,同样是这般洒脱,同样是医术精湛,同样是深不可测,只是,为何不曾听风劲节提过他有这么一个传人?
“我是他在沙漠行商之时所收的传人,虽说是传人,不过,我们年纪相差无几,性子相投,也只是平辈相交。他那人最是讨厌麻烦,只顾着自己玩乐享受,却一脚把我给踢到江湖上,美其名曰不磨炼,不成材。他……遭难之时,我尚在燕国,根本不知此事……后来得到消息,赶回赵国,只得到他留下的书信,要我照顾你!只是你不曾听他安排,去找曲道远,自己却消失无踪,害得我只好满天下地寻你!如今总算是不负所托,不枉我天涯海角地奔波!卢元帅,卢大人,你还想着要一个人浪迹天涯,孤苦自责,让他死不瞑目吗?!”最后一句话,风劲节声音略微提高,带了些许不满与愤懑,直指人心。
卢东篱身子一晃,脸色越发惨白,却是黯然无语。
劲节,劲节!
一直一直,都是你在为我考虑,一直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就连你离开这么多年,你托付的人,也还是不曾放弃我!
卢东篱何幸,有友风劲节!
无法再次悄悄离开,不能再有任何的推托之词,眼前之人,竟是劲节的传人呢!
看着他,仿佛劲节仍在自己眼前,依然翩翩俊俏,依然风仪无双,心底一酸,眼中几乎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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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名叫谷子扬,听说是曾经名震武林的天一山庄的少庄主,不过,江湖仇杀纷争不断,小小年纪,便经历家破人亡的惨剧,全庄几百人,就剩下他一个人在大变之日,自狗洞爬出,躲过一场灾劫,却流落江湖,沦为叫化子。那日卢东篱为救他而昏死过去,他茫然大哭,不知所措,幸而风劲节出现,让他顿时有了主心骨。他一路跟着风劲节,振振有词:“大叔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我若是不能时时照顾他、看他好转,我这辈子也没办法活下去了!”于是,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虽说是照顾卢东篱,但他不通医术,笨手笨脚,风劲节生怕他越帮越忙,平日除了看护卢东篱,剩下时间都用来调教谷子扬了。谷子扬倒也聪明伶俐,风劲节说的医理药性,他细心学习,十几天下来,居然脱胎换骨般地懂了不少护理知识。他与风劲节相处越久,越发感受到其深不可测的医术,心生佩服之余,硬要拜师,风劲节见他性子坚毅,又有几分聪明劲,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只是不喜人叫自己“师父”,总觉得“师父”把自己叫老了,于是便改口称“公子”。
卢东篱的腿伤一日复一日好转,身上旧疾也好得七七八八,也经常坐着轮椅出了竹屋,到外面晒晒太阳,看看风景。他仍然不能说话,一般三人在一起,都是另外两人讲,他微笑听着,若是问到他,便以笔交流。好在风劲节见他全身内伤慢慢恢复,而且心态平和,不再似以前那般绝望自苦,心中倒是十分高兴,虽然不能说话,大有遗憾,但也坚信只要时间久了,心中旧伤终有痊愈之时,便不再心急如焚、暗自生闷气。
风劲节性子素来疏狂,尤喜美酒佳肴,有时卢东篱看着他一个人在竹林间自斟自饮,悠闲得如同置身繁华绮丽之地,若是身边再有三两个红颜知己,温香软玉*,只怕他会更加潇洒快活?这个念头无意中对风劲节提过一次,风劲节忍不住大笑:“唉呀,知我者,东篱也!想想我为了照顾东篱你,已有数月不曾去安抚我那帮红粉佳人,也不知她们是否望穿秋水,别有忧愁暗恨生!下回若是见着我那帮红颜知己,定要先买些礼物好好安慰一番!你不知道,女人发起火来,有多么恐怖可怕!”接着,又开始大谈他在哪里见过的佳人最是温柔解语,哪处美人最是娇俏可人,哪边的花魁又是如何情深义重,活生生一位风liu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叫卢东篱哭笑不得,无语以对。
有时,风劲节也会吹吹自己的盖世医术。什么黑玉断续膏,什么大还丹,回魂散,返命丸,名字起得天花乱缀、耸人听闻,顺便也讲讲有关这些灵丹妙药的故事。什么少林寺的小还丹是疗伤圣药,什么崆峒派的黑玉断续膏续骨最是有效,就算卢东篱的骨头都碎了,敷上厚厚一层,准能接筋续骨,完好无损。当然也会讲讲什么是少林寺,易筋经如何神奇,什么是五岳剑派,那伪君子岳不群如何卑鄙无耻、心机深沉,这些传奇故事一一道来,直听得谷子扬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卢东篱只当他夸张说书,尽都是些奇谈怪志,听了也不过一笑置之。那谷子扬却是异常崇拜风劲节,自他口中说出的话,也不管是传奇还是夸大其辞,一概当了真,甚至问风劲节出身何门何派,是不是那最厉害的逍遥派,小无相功是否真如此神奇?生死符如何制作?听得风劲节笑眯眯直点头,大手抚mo谷子扬脑袋,连说:“孺子可教!”
偶尔,风劲节也会诗兴大发,来个醉中泼墨挥毫,或写个半阙词,或画张月下美人图,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之余,拉着卢东篱,非要他续写题跋,卢东篱奈他不得,只得勉为其难,与他诗词唱合。卢东篱出身翰林,又曾是皇帝也大加赞赏的才子,诗词歌赋的本事自是极佳,他又是个极认真的人,虽是被风劲节硬拖着写诗作画,却也费尽心思,不肯随意敷衍。如此一来,二人你来我往,在这青竹林内,明月之下,竟是说不出的逍遥自在,风雅出尘。卢东篱素来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一腔热忱尽付苍生,为了家国百姓常常夜不能寐,熬得两鬓星霜,华发早生,昔年那些风liu文采早被民生艰难、塞外苦寒给磨得不见踪影,此时被风劲节逼着再重拾少年轻狂岁月,前生那种种悲苦凄惨,惭惭恍如隔世,心境越发淡然如水,超然物外了。
一次,卢东篱无意间问起这片竹林是何人所有,谷子扬忍住笑,用十分崇敬佩服的语气讲起风劲节装神弄鬼、半买半送地取得竹林的故事。原来卢东篱重伤昏迷,人事不醒,人人看了都说必然撑不下去,初时寄居在客栈中,老板生怕有人死在客栈里,传出去影响生意,有些客栈便不愿收留他们,也有些客栈收了三两天便恶言恶语,将人扫地出门。多遇上几次这样的事,而风劲节正是心急烦忧之时,饶是他看惯了人情世故,也是怒火难捺,于是威逼利诱,露出一手高超功夫,那客栈老板便心惊胆颤,没奈何收下三人。风劲节冷静下来之后,情知也怨不得生意人重利无情,再加上卢东篱伤势过重,需要一清静之地好生调养治疗,便生了找一处落脚长住之地的念头。他在城内城外转悠,无意中发现这处竹林,只觉清静幽雅,风景独特,大喜之下,便找上竹林主人。他曾是赵国最成功的商人,心知就这么冒然找上门去,说要购地,必然遭受刁难,就算主人肯卖,也说不得一番讨价还价,趁机抬价。也亏得他做过一世钦天监,那些星相风水说起来头头是道,于是编了一番说辞,直把主人唬得一惊一诈,连忙半卖半送将竹林转给了风劲节,最后还感恩戴德,口颂恩公,感激风劲节为他消灾弥难。自风劲节在此落脚之后,那位可怜的主人还不时送些美酒佳肴,对风劲节更是敬若神明。
卢东篱听得这一番过往,饶是他君子端方的性子,也不禁笑骂几句,当然是在腹中暗骂。笑过之后,却又忍不住将此“风觉非”与彼“风劲节”相互比较,总觉这两人竟是一般的任性疏狂,率真潇洒,这世上竟有如此性子相似的两个人,不由又是惊异,又是感伤,更带了三分的困惑。有时难免会看着风劲节发呆出神,风劲节也不去提醒他,只是心中暗暗高兴。
卢东篱虽然神色如常,心情似乎也十分淡然,仿佛所有的伤害悔痛已是前生事,渐渐淡忘,但却始终不能言语。
有时,他坐在轮椅上,呆呆地望着天边浮云,又或是怔怔地看着竹叶飘零,神色突然便变得凄楚惨淡。
婉贞,婉贞……
梦中,那个声音仿佛一直都留在自己脑海中,无法消散,清晰得无法让人忘却,更无法让他相信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婉贞,那个永远温婉地微笑的女子,是否一个人孤伶伶地度日如年?
婉贞,那个永远静静地等待的女子,是否一个人凄凉无助地泪湿衣襟?
婉贞,那个为他缝衣做裳、那个为他生儿育子的妻子,如今可安好无恙?
婉贞,卢东篱,负你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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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依稀故人影
山风送爽,鸟鸣幽幽,悠然神怡,仿佛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喧嚣,都已经远离此地。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腾往下而飞,落在风劲节的掌上。
取下密封小筒,鸽子咕咕叫了几声,旋即又展翅高飞,慢慢消逝在天边。
展开纸条,风劲节不动声色地看了一遍,掌心吐劲,纸屑纷纷洒洒撒落在地,山风一吹,化为尘埃。
长长吐了一口气,回头正看见不远处,卢东篱坐在石凳上,望着竹林,痴痴发愣,山风吹得他衣发飞舞,越发衬得他身形憔悴消瘦。
心中一酸,叹息着走近卢东篱。
“我有些故识,平日无事,便爱搜罗各地传奇故事,最新消息,互相传递,只当博君一笑。刚刚便是赵国的一位老友传信过来……”
卢东篱神色一震,眼底流露出热切的渴望。
风劲节微微一笑,坐了下来:“话说赵国,那位卢元帅遗孀……”
其实苏婉贞的事情很简单也很乏味,她几乎是足不出户,整日里便是课子读书,一心闭门,不见外人,短短三言两语,便可介绍完毕。但卢东篱自风劲节第一次讲完苏婉贞的点点滴滴之后,时常是一见着风劲节,便双目发亮,用热切的眼神看着风劲节。
风劲节无奈,只能将极细微的事情也一一道来,包括每日吃什么,教小英箬读些什么书,事无钜细,无一遗漏。而卢东篱听了一遍又一遍,只要婉贞母子平安无事,他脸上便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这样的闲适淡然,这样的平淡幸福,竟是这许多年来,不曾见过的。到得后来,风劲节也主动细细讲述苏婉贞母子的日常生活,有些事情重复讲来讲去,讲的人不见不耐,听的人也不见腻烦。
只是苦了负责传递情报信息的人员,尤其是分管赵国情报的“北斗七星”之“天璇”,更是郁闷得几乎仰天长啸。
悲愤呀郁闷呀,堂堂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北斗”,威名赫赫的七星之天璇,多少人手捧大把大把的银子,等着他随手丢出一个个价值连城的情报,却偏偏整日守在一个偏僻的卢家镇上,专门搜集一对孤儿寡母的琐碎小事。
他也很想抗议这项十分不人道的任务,可是他不敢,因为,这项任务是他老大亲自交待,而且必须做到每日定时传送消息。如果苏婉贞母子有半点风吹草动,他没有及时报告老大,那他就等着被剥皮蹂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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