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康三十八年十月初大燕皇帝燕离于大都引燕羽骑精锐五万,以蓝恕、铁战为左右前锋,顺流而下,一马平川,直逼潼关。
蓝恕所部攻打洛口,斩将数员,歼敌三千。
铁战所部攻打黄石,成功截断了潼关北方的补给。
燕离自率精锐,身先士卒,斩将夺旗,九战九捷。
燕军大帐
燕军的大帐,灯火辉煌,正中的宝座上铺着虎皮,简单并不奢华,在这一点上燕离和方轻尘相似,之所以是相似而不是相同是因为方轻尘是简单精致,而燕离是简陋而霸气!
只见燕离大声笑道:“我大燕自出兵以来,连连胜利,看来那秦霸先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好,诸位且饮下这杯酒,然后立刻起兵,早日拿下潼关!”
话音刚落,守营将官高声呼道:“左先锋蓝恕求见!”
燕离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请!”
只见蓝恕走进大帐,急忙跪倒,高呼万岁!
“平身。”燕离不悦道:“你不在洛口练兵,准备攻打潼关,到这里来做什么?”
蓝恕道:“臣有本奏,请陛下御览!”说罢,将奏章取出,双手举过头顶。
周围的军士取来递给燕离,燕离草草看了两眼,不由勃然大怒,甩手将奏章扔到蓝恕的脸上:“朕自征讨叛逆以来,连连胜利,不日便可直捣黄龙,你却劝我退兵,到底是何居心!来人!将他乱棍打出!”不等再言,左右就将蓝恕轰出帐外!
蓝恕边退边喊道:“陛下,不可再进兵了!真的不可以了!”他的眼睛通红,声音嘶哑之极。
燕离一挥手,毫不理会。
转眼间,蓝恕就被轰出了帐外。蓝恕仰天长叹道:“难道我大燕之败真的不可避免吗?方侯啊!我该怎么做呢?”
梁康十八年十一月十八日燕离在左右军配合下,向秦军发动进攻,秦军兵退二十里。
梁康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燕离率领中军主力,向秦军发动进攻,秦军兵退三十里。
梁康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燕离率领中军主力,向秦军发动进攻,秦军兵退二十里。
梁康十八年十二月三日燕离率领中军主力,向秦军发动进攻,秦军再次兵退三十里。
方轻尘仔细的看着手中的情报,皱着眉头,一语不发。而旁边的小水一脸笑咪咪的望着轻尘。
“轻尘大哥,别担心啊,偶尔猜错一次没有什么丢人的,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嘻嘻嘻!”
轻尘一脸无奈的望着一脸得意的小水,叹气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自己猜错的,可是你来看——”
他一把将小水拉到了地图旁,伸手一指,:“现在燕离孤军深入,左右两军已经被甩的远远的,而秦霸先只要左右一包抄,燕离就会被人包了饺子!”
紧接着,长叹一声:“燕离啊,难道你真的这么想击败我吗?真的被渴望获胜的念头战胜了理智了吗?连这么浅显的计策都看不出!”
小水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脸色苍白道:“那,那陛下真的没救了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他急得直跺脚!
“怎么会这么简单呢?”方轻尘露出了一抹冰寒的笑意:“贪心,是每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即使是名将如秦霸先也不得不贪心,不过,如果是我,也许我也会贪心的………..”
小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
轻尘微笑道:“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知道燕离不会出大事就行了,好了,终于到了我们出场的时候了,我们去找二牛!”
将军府
二牛此时十分的郁闷,因为燕离这次出征居然没有带上他,而是要他留守后方,保卫大都。
他面前放着石锁,大刀等练功的物品,正在进行力量训练,手持铁棒,练习深蹲。
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傻小子,还在练那一身蛮力啊!”
二牛转身一看,正是方轻尘,一脸笑嘻嘻的望着他。
“轻尘大哥!你,你怎么来了?快,请坐,坐……”二牛左顾右盼,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急得他直搓手。
轻尘道:“去书房,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二牛点点头。
不多时,二人到了书房。
此时的二牛换了一身便装,便少了几分战场上的猛将英姿,好像农田里的农夫一样。
二牛道:“轻尘大哥,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二牛,你信不信我?”轻尘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我的命是轻尘大哥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没有轻尘大哥就没有二牛的今天!只要大哥一句话,我的命,你的了。”二牛的声音虽然很平淡,但是却异常坚定。
轻尘的眼睛微微湿润:“既如此,附耳过来。”
二牛伸过头来,轻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二牛脸色微变。
“啊!这么大的功劳你送给我!那你呢?”
“嘘!”轻尘小声道:“这件事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不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燕离!”
二牛点点头。
轻尘微笑不语,但是心中却不禁泛起一阵内疚之意。
虽然是正午,但是天已经擦黑了,看起来颇似黄昏。
方轻尘慢慢地走着,和燕离第一次相遇一样,看起来是那么的潇洒,却又是那么的寂寞。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有烦恼时,轻尘总喜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潜心思考。
轻尘果然没有猜错,就在他找二牛后的第三天,璇玑院果然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梁康十八年十二月八日燕离军团中伏败退,死伤不计其数,现在秦军已收复大半失地,并将燕离围困绝龙岭!
轻尘的心情绝对不会轻松,虽然他对小水说燕离不会出事,但是那也仅仅不过是安慰他而已,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忽然间,轻尘朗声颂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随机有人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话音未落,从阴影处闪出一人,笑嘻嘻地望着轻尘:“方狐狸,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此人正是纳兰墨。
轻尘微笑道:“我只不过是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就知道某人来了,谁让某人的名字有酸臭味的?”
“我的名字有酸臭味?有吗?”纳兰墨摸了摸头。
轻尘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光看着纳兰墨,叹气道:“纳兰墨啊,看来读书已经将你的脑子读坏了,酸秀才,臭墨水,难道你没有听过吗?”
纳兰墨笑道:“看来你的鼻子好长啊,没有辜负你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轻尘反问道。
“方狐狸啊!”纳兰墨大笑道。
轻尘也笑骂道:“纳兰墨啊,看来你这宁死不吃亏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
纳兰墨也笑道:“改不了了!”
“好了,不闹了,这次你来找我是有事吧?“轻尘正色道。
纳兰墨微笑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你找我有事。”
“哦?我找你有事?什么事?”方轻尘反问道。
纳兰墨看着方轻尘,笑而不答。
方轻尘也笑了:“这件事我打算自己解决,不想麻烦你!”
纳兰墨笑道:“哦?为什么呢?”
方轻尘微笑道:“因为我不想欠人人情,欠人情是很难还的,也许有人一生中只欠了一次人情,但是却要用一辈子来还!我不想做这种人。”
纳兰墨微笑道:“做人都是有原则的,我做人同样也有几个原则。”
“愿闻其详。”轻尘微笑道。
“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而要做到这两点最最重要的是——”纳兰墨拉长了声音:“永远不要让别人有机会欠你的人情。”
轻尘微笑道:“这是个好习惯,一般人可是无法保持这样的习惯。”
纳兰墨继续道:“所以——我不是来免费帮忙的,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轻尘问道:“什么交易?”
纳兰墨悠悠道:“燕离被困绝龙岭,缺粮少水,我就不信你不会想法子救他,而你目前最缺乏的就是人才——毕竟像我这样自动送上门的人才太少了,你若肯放过你就不是方轻尘。”
轻尘微笑道:“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燕离被困绝龙岭之事即使我也是才知道不超过四个时辰啊!你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纳兰墨微笑不语。
轻尘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怎么忘记你的职业了,做这份职业的消息必然灵通啊!”
纳兰墨淡淡道:“你错了。”
轻尘道:“哪里有错?”
纳兰墨道:“不是做这份职业的所有人都消息灵通,而是消息不灵通的都做不了这份职业。”
轻尘道:“不错,杀手这个行当确实是需要灵通的消息,不灵通的都会死亡。”
纳兰墨微笑道:“我先说说我的本钱吧,武功就不用说了,你应该很清楚的,精通易容下毒暗杀的杀手百余名,强大而有效率的情报系统,最最重要的还有秦霸先的布防图……”
轻尘仍是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没有做任何表示。
纳兰墨故作生气道:“方狐狸!你怎么能这样呢?”
轻尘微笑道:“我怎么样了?”
“你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啊!佩服!佩服!想不到纳兰兄手下精兵猛将居然如此之多!方某真是羡慕之极!’这样才对嘛!”纳兰墨气鼓鼓地道。
“哦!我忘记了,不好意思啊!恩,现在说。”方轻尘摸了摸头,一本正经道:“啊!佩服!佩服!想不到纳兰兄手下精兵猛将居然如此之多!方某真是羡慕之极啊!”然后,一脸戏谑的表情,眼睛眨啊眨地望着纳兰墨
纳兰墨满脸黑线,气呼呼的望着方轻尘。
二人相视,良久,无言…………..
最后,纳兰墨哈哈大笑道:“方轻尘果然不愧是方轻尘!我算服了你了,好了,我先说出我的条件——那就是你欠我个人请,将来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事情,你都要答应!”
方轻尘微笑不语。
纳兰墨顿了顿又道:“当然只是一件事情,而且是你力所能及的,不会违背人纲伦常!”
方轻尘微一沉思:“好,我答应你,但是有个条件,什么时间帮你做这件事情由我决定!”
“好!成交!”纳兰墨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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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
夜已深。
阵阵茶香从杯中溢出。
方轻尘手中拿着茶杯,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世界上有种人天生出就是骄做的,
即使将傲气藏在心里,即使没有将骄傲表现出来,
但别人却觉得他骄做乃是天经地义,是理所当然的。
而方轻尘就是这样的人,骄傲到不愿意有一点妥协,否则他的考试早已通过;
而且从来不喜欢别人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因为,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而一个处处寻找完美的人往往很难交到朋友。
虽然,他一直冷漠,
虽然,他一直骄傲,
但是,他真的渴望有一段真正的感情,
也许是爱情,
也许是友情。
第一世中,他不愿为她忍辱退让,不愿委屈妥协,
纵然,他依然爱着她;
纵然,举案齐眉,青梅竹马;
纵然,退让可以说是为了家国天下。
纵然,退让看似做起来十分简单。
但是,他依然不愿,不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即使是为了他自己。
第二世中,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
不需要什么蜜语甜言,
有时关切的一句话,一个默契的眼神,
往往可以表达很多东西,
也许是心照不宣,
也许是妙不可言,
也许是海枯石烂。
原来,爱情是如此的美妙;
原来,爱情是如此的自私;
原来,爱情是如此的脆弱;
原来,爱情的对象并不是唯一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慢慢的变淡,变浅,
它会自动去寻找其他的主人。
原来,谎言说多了,
也会由断断续续变得很自然,
他记得她第一次说:“我只爱你一个人,其他的只是为了国事需要……”
脸是那么的红,
语气是那么的不自然,
声音是那么的断断续续………
随着他的笑而不答,
她似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其他贵族公子,
但是她却没有发现,
他的面容虽然在微笑,
但是他的心里在淌血。
随着一次又一次地尊贵公子的进献,
她的解释越来越简洁,
声音越来越流利,
语气越来越强硬,
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
到最后,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纵然,他了解她甚深,
纵然,他要影响她心意轻而易举,
纵然,他要那些贵族公子死无葬身之地易如反掌。
但是,他没有,
他不屑于那样做,
因为他是方轻尘!
独一无二的方轻尘!
骄傲之极的方轻尘!
当她为了那些浅陋之极的阴谋陷害来指责他,来怀疑他时;
他笑了,
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笑得是那么的讽刺;
笑得是那么的凄凉。
于是,他就让这场华丽绚烂的爱情有了一个辉煌之极的结局。
一场灿烂之极的火焰,吞噬了他自己,
也吞噬了他和她之间的爱情。
同时吞噬了整个庆国……….
第三世中,他已经不奢望男女间的爱情了,
因为女人太善变,而爱情又太自私;
于是,他想到了友情,
爱情纵然甜蜜,却不及友情温馨。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所谓情人总是新的好,朋友还是老得好;
大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他来到了燕离的身旁。
于是,他与燕离肝胆相照;
于是,他与燕离建立璇玑院,燕羽骑;
于是,他单刀赴会,孤身一人说服居前关守将投降;
于是,一曲止戈,天下太平;
于是,功高震主,燕离猜忌他甚深;
于是,此次出兵,没有带上他,但是兵败被困,却需要他去补救。
方轻尘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不得不去啊,
因为他是方轻尘啊,
纵然燕离负他恨他,
纵然冷漠猜疑,
纵然他要报复,
也只能由他自己报复,而不是假手他人。
因为他是方轻尘!
独一无二的方轻尘!
骄傲之极的方轻尘!
不经意间,他结识了纳兰墨;
纳兰墨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幽默风趣,潇洒自如。
纳兰墨还是很好的朋友,
至少在方轻尘历世中,他是最好的朋友。
像纳兰墨这样的朋友无论谁交到,都应该会满足的。
他还记得那天和纳兰墨的交易,
那场令他感动的交易,
方轻尘一生中被感动的次数不多,
但是毫无疑问,这一次算是其中的一次………..
那一天,
天气和今天一样晴朗。
离侯府书房外的桃花开的争艳,香气满室。
那一天,
方轻尘就坐在这张太师椅上,
而对面坐的正是纳兰墨。
只见纳兰墨大声说道:“什么,你说你带人去刺杀秦霸先,要我去趁乱掩杀?不行,绝对不行!”
方轻尘苦笑道:“纳兰兄,你听我说,救燕离是我的责任,你能来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但是我不能眼看着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而我躲在一旁………..
“放屁!什么叫做危险的事情,我做危险,你做不危险?何况,我去比你去合适。”纳兰墨铁青着脸,大声喝骂道。
“合适?怎么合适?你我武功只在伯仲之间啊!”方轻尘不解道。
“虽然你我二人武功不相上下,但是不要忘记我是做什么的!”纳兰墨神秘一笑,紧接着傲然道:“我是杀手中的王!我手下都是做杀手的,他们的杀人经验应该比你璇玑院的多,他们也不会听你指挥的!更何况,指挥千军万马战斗,并非我的擅长,这一点你应该经验比我多!”
“可是……..”方轻尘还要辩解。
“可是什么可是,你还是方轻尘吗?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怎么,你不预祝我马到成功吗?”纳兰墨毫不客气的打断他。
良久,沉默,无言。
最后,方轻尘微笑道:“不错,的确是我太过于着相了,好,我预祝纳兰兄马到成功!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那我就走了啊!刺杀成功后我以流星为号,看到流星你就来接应我!我等着你的庆功酒啊!哈哈哈………”说完,纳兰墨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方轻尘望着纳兰墨的背影,良久没有离开。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人性了,的确,他为很多人付出过很多,但是得到的是什么呢?冷漠的猜忌,怀疑,不信任……….
他并没有为纳兰墨付出了什么,但是纳兰墨却甘心为他赴死,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动呢?
这种友情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也不是用权势所能换回的;
也许正是由于这种伟大的友情存在,
人性才会拥有光明的一面吧!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人性的光辉存在,
轻尘才可以继续对燕离抱有希望;
他才可以坦然面对未来不可预知的一切吧!
寒雾浓浓,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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