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是是是,燕离你是大人了!”
“你敢取笑我?真是好胆色,看我怎么罚你!”
……
两人谈笑无忌,回忆以前的小事、糗事、笑话,越说越是兴奋,话题慢慢说到纳兰墨身上。
“纳兰墨狂傲不羁,江湖上并没有传言说他和谁是知交好友,你又是怎样和他结交的呢?他连天下第一佳酿、跟人赌命抢来的桃花酒也随手便送给了你,你们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我总觉着你们两个,一个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一个戎马倥偬征战四方,谦谦君子温良如玉,无论如何也是搭不上边的人物呢。”燕离想起纳兰墨与方轻尘虽然互为损友,但却遮掩不住浓浓的关心,尤其是方轻尘只有在纳兰墨面前,才会放浪形骸,那样的轻尘,自己与他相识十余年,竟是从未曾见过,不自觉地心底有了小小的比较,难道纳兰墨对轻尘而言地,才是最特别的么?
方轻尘抬头望月,微笑说道:“纳兰墨和我其实是同一类人,我们同样自负骄傲,同样任性决绝,他过着我最向往的逍遥山水的日子,而我,也有他无法得到的亲人朋友,我羡慕他任性自在不受约束,他同样羡慕我有家有友温暖舒适。那时你刚离开相府,去投靠义军,我一时闲来无事,便一人行走江湖,没想到遇上这么个无赖家伙。他虽天生一张毒舌,对朋友却极是肝胆,我不过提过一次桃花酿的特别,他便赶去韩国与人赌酒,把南宫家珍藏二十年的桃花酿给抢到手,当真是胡闹又任性。”
“轻尘你胡说,你性子哪里任性胡闹了,那家伙又哪配与你相提并论!”燕离听得满不是滋味,什么同一类人,他的轻尘温和淡泊、文雅博学,又岂是那个心狠手辣、恶毒惫懒的无赖可以比的?
方轻尘微微叹气,燕离啊燕离,你又怎能明白我的古怪、自私、任性、疯狂呢?我根本就不是你所认为的谦谦君子,只是,我真的希望你一辈子也不用见识我的任性决绝,一辈子也不用明白我的骄傲疯狂!
燕离见方轻尘神情低落,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忙又提起二牛的趣事,把方轻尘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拉东扯西,尽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心中却是一片温馨甜蜜。
方轻尘这几日忙着调查海天阁的底细,又要精心安排燕离的护卫事宜,还要准备登基大典的一应事项,实是忙得几乎没有时间睡觉,再加上与息影一战,虽受伤不重,但毕竟有些影响,夜一深,便有些困了。
他不知燕离为何突然一反往日的疏离客套有礼,两人相处竟似回到了五年前的无拘无束、信赖体贴,心下极是欢喜,心事放下之后,竟是无比的放松。燕离就在身边,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小小的孩子居然也长身玉立,修长挺拔的身形竟比自己还要高上两分,曾经稚嫩的肩膀如今也是宽阔有力,尽可擎天掣地,撑起一片燕国百姓的天。
方轻尘想着想着,神智渐渐迷糊,燕离轻声跟他说着话,他嗯一声哦一声地答应着,有时半晌也没个回音,脑袋一点一点,慢慢往燕离肩膀上靠去。
“轻尘,你觉得朝政繁杂累人么?你觉得争权夺利很无聊么?你说你羡慕纳兰墨,是不是因为厌倦庙堂的勾心斗角呢?朝中的官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永远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哈,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晓得真真假假,只是假作真来真亦假吧!只有你一直没有变,永远待我一如当初,可是,轻尘,举世皆浊唯你独清,这样的坚持很辛苦吧?如果你肯随波逐流,至少表面上也尊称我一声‘陛下’,是不是就会少了些攻击与对立?我很自私,明知道你受尽委屈,不说那些与你政见不同的政敌,就是那些腐儒酸书生,又何尝看得惯你的不遵礼法、目无君纪呢?那么多的弹劾,那么多的攻击,全部都冲着你而来!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你这样的唯一有一天也会不见,于是我对自己说,我这是宽容念旧,才允许你朋友相称,允许你面君不用解剑,其实,根本就是我自私,才让你这么坚持这么辛苦!轻尘,我太习惯你对我的好,总是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而忘记其实你也会累也会痛!”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嫉妒纳兰墨,你们的交往,是不是随心所欲,可以言语无忌,可以放声大笑,可以抱头痛哭,永远没有一点负担呢?偏偏我没有办法给你一点点的纯粹,我带给你都是阴谋、战斗、争执、烦心琐事,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再也不愿过这样的生活,然后离我而去?!”
“轻尘,其实,我也觉得好累,好想什么也不管,只是单纯地、开心地生活,就像我们小时那样……”
“轻尘,我们永远也不变,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一起放纵一天,好不好?”
“轻尘,对不起,就算你很累很辛苦,我还是没有办法放开你,让你自由自在……”
他一边喃喃自语,缓缓侧过头,只见月光下,方轻尘面容沉静如水,嘴角犹自含笑,说不出的恬淡柔和,更显得他眉目如画,如白玉般的温润。
燕离轻轻笑出声来,心底一片柔软,慢慢伸出手,为他拂开垂下的一缕长发,轻声问道:“轻尘,你很累吧?”静静看了片刻,忽然想到夜间院子里风寒露重,就这么睡着,很容易感染风寒,连忙抱起轻尘,往卧室走去。
方轻尘虽是睡着,但他是何等灵敏之人,身子一挪动,马上醒了过来,不由一惊:“你——”
燕离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自己双手正紧紧抱着他,两人身躯贴得那么近,双目对视,不禁吓了一跳,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慢慢地,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却依旧傻傻地抱住方轻尘。
方轻尘又好气又好笑,身形微动,如滑鱼般脱出燕离怀抱,转头笑道:“原来这么迟了,你不困么?”
燕离只觉双手一轻,方轻尘已站在自己身旁,仿佛茫然若失,方轻尘对他说了什么,他竟不曾听着。
方轻尘见他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连忙伸手在他额上一试温度,展眉叹道:“还好,不算高热。夜里风寒露重,还是回屋里,免得受寒。”
燕离呆呆地任他牵着手,往一旁客房走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反手握住方轻尘右手,笑道:“轻尘,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闲聊谈心了吧,今晚,我要和你同床而眠!”
方轻尘一愣,却见燕离笑得一脸的兴奋与期待,不由淡淡一笑:“好啊!”
“我们就在床上说着话,直到困了自然睡去,好不好?”
“好主意!不过,你确定是困了自然睡去?我现在就很困了!”
“轻尘,你——”
“呵呵!如果我先睡着了,你别介意我打呼噜吵得你不能入眠!”
“哼,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先睡着,然后打呼噜呼得你不能入眠?”
“咦,拾人牙慧,毫无新意!”
“唉呀,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睡了,你睡觉不会打呼噜,只会流口水,哈哈,轻尘,你确定你不是三岁孩童?”
“你——你胡说!”
“我真的帮你擦过口水哦!你说,你是不是在梦里梦见什么美女了?看你笑得那么花痴!”
“哦?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想想啊,是、是你十二岁的时候!”
“是哦,十二岁的时候?!”
“嘿嘿,那时候,咱们不是每晚都一起睡么?”
“是呀是呀,是哪个笨蛋每晚都哭得一蹋糊涂,又喊娘又哭爹又怕黑……”
“轻尘,你、你、你!”
“哼哼,某个笨蛋一睡着了就爱打滚踢人,我在想该不该先下手为强……”
“轻尘,你怎能如此恶毒哇!”
……
“轻尘,轻尘……”轻轻叫唤了几声,对方静静地不再回应。
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容颜,惟有轻轻的呼吸声,告诉自己那人就在自己身边。
慢慢伸出手,握住了方轻尘的手,十指交握。
夜里一片静谧,自己心跳如鼓,竟是清晰可闻!
双颊越来越红,手下不禁用力,更加握紧了那人的手。
小时无数次的同床共枕,从来光风霁月,坦荡无私,他不敢相信自己在抱住那人的一瞬间,居然产生一丝绮念!
那是多么邪恶的念头啊!
或许是一时的错觉吧!
所以,他要求同榻而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胡思乱想。
没想到……
原来那一瞬的心动不是错觉,原来那一刻的yu望不是冲动。
粗重的喘息声仿佛提醒自己,再不离开,便是野火燎原,便是永世的沉沦!
燕离一惊,猛地自床上爬了起来,又是羞愧又是惊怒又是不知所措,连外衣也不曾披,便惶惶然往外冲了出去。
院子里,一阵凉风吹过,燕离发热的身子突然遇上凉风,不由打了个寒噤,乱成一团的脑子仿佛清醒了一些,忍不住苦笑起来。
是什么,分明如此清晰刻画在心头?
是初见时那温雅如玉的微笑?
是再见时那一身白衣的冷冽?
是生死关头时那冰冷的掌心?
是何时,竟然产生如此龌龊无耻的念头?
是重伤乍醒恬淡一笑的相知?
是一意孤行册封离侯的相望?
离侯离侯,不离不弃,其实也不过只是因为你的名字是燕离,而你潜意识中,却是一心希望轻尘就是你的半身吧?
燕离燕离,你醒一醒吧,轻尘是你的知己,你的伙伴,你的恩人,你的兄弟,你的……臣子,只是如此而已!
可是,情不自禁啊……
停停停,燕离,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到底想要怎样?你已经有了妻室,而轻尘,他是个男子!
轻尘轻尘轻尘……
满脑子皆是轻尘!
轻尘微笑,笑如春风。
轻尘读书,朗朗若珠玉。
轻尘舞剑,飘飘如流风回雪。
轻尘轻尘轻尘……
口中喃喃轻呼,那个名字,从来没有如此让他着迷如此惊心动魄,充满了甘美的诱惑……
对月长吁短叹,脑中突然浮现出两句诗: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可再往那个方向思考,偏偏,左右不离轻尘二字。
燕离几乎快要崩溃了!
如果可以不看,是不是就可以不想?
如果可以不想,是不是就可以不念?
反反复复,思量许久,不知不觉中,天际一丝光亮,东方已是鱼肚白,又是新的一天来临!
××某天的废话分割线×××××
感谢三木的意见,呵呵,不知道有没有比第一稿更自然一点。
这一章写得很是痛苦,原谅我这个一向欣赏清水的人,就算要写暧mei,也是不知从何下手,不知道会不会有突兀之感?
话说,燕离还真是感情迟钝的家伙。
不过,貌似方轻尘也好不到哪儿去!
固然,他有他的矜持、骄傲,可是,当燕离的感情有了质变时,他似乎也不曾及时发现哦!
按我的理解,其实方轻尘未曾尝试过BL,平日与同学相处,前两世与其他男子相处,都是坦坦荡荡,心地纯洁。而这一世,与燕离,自小一同生活,是兄弟是朋友是伙伴,彼此信任,彼此不可或缺,相处久了,或许连方轻尘也忘记,如何才叫爱上?如何才是他心目中的完美?也许,只是这样的生死相随,相濡以沫,对他来说,已是完美,已是足够。
以前,我一直就认为,方轻尘所谓的完美,根本就是绝对的信任,一如劲节与东篱那样,不管对方做什么决定,我能够理解,能够接受,一心为了对方考虑,所以,方轻尘才会羡慕那样的信任那样的绝对,就算劲节最终是被牺牲的,那又如何?只要两个人互相信任,就算做出一些牺牲,又何妨?
所以,第一世,庆国女王明明知道方轻尘是为何事而忧伤,在那之后,她也是可以补救的。方轻尘又不是一下子就决绝自杀,而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忧郁而亡的。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可以选择坦诚相对,可以选择与方轻尘商议如何才能对朝臣有交待,夫妻同心,本就应该一起面对他人的责难,可是,女王没有,她虽然一心想对方轻尘有所弥补,但方轻尘最重视的、最在乎的,她却没有敞开心扉,所以,方轻尘对她失望了!我赞成笑鱼的说法,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点,一个人想要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心碎而死,就算是小楼中人,也不可能做到吧?就算方轻尘演技再高超,也没办法做到为报复而强说愁!
第二世,方轻尘说爱情本就该专一,但我个人认为,方轻尘愤怒出奇,甚至不惜将计就计,*而死,最大的原因不是女王再纳妃,而是女王居然轻易就相信他人的挑拨离间,三载相处,恩爱逾恒,居然敌不过别人的拙劣计谋,一瞬间的心死与绝望,让他生无可恋,更是采取最最激烈的报复手段。
我看方轻尘的历世,似乎有一个渐进的过程。
第一世,他慢慢心碎,第二世,他激烈得*而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
第三世,他被刺客杀死,第四世,他剖心而亡。
总体来说,好像皆是前一世比后一世,相对来说,手段温和许多,如此剖析,仿佛可以见着方轻尘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终的“请观臣心”,似乎是几世累积的怨怒、愤恨、委屈,在这一刻完全释放,最最激烈、最最不可思议的剖心自尽,太惨痛太血腥太悲哀,可怜的楚若鸿,谁让你是在第四世呢?!如果还有第五世、第六世,是不是方轻尘的报复手段会更加可怕?默,真是让人惊出一身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