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气氛被破坏掉,谦政不悦的瞪着世子。
那世子却迈步走进来,好奇的端详涟儿,眼中精光一闪。
“小哥哥,我口好渴。”他撒娇似的拉住涟儿的衣袖轻轻摇晃,嘟着的小嘴让人不忍心拒绝。
涟儿笑着拉住他的手,“这边来,我给你削苹果吃。”
世子跪在蒲团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涟儿用水果刀削苹果。薄薄的苹果皮一圈一圈剥落,竟然从头到尾没断掉,看得世子大呼神奇。
“这太有意思了!”看着他好奇的摆弄苹果皮,涟儿觉得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个子还高她一头。
她的嘴角噙着笑意,把去皮的苹果一切两半,沿着果核把果肉刮下来,一片片像月牙儿样摆放在盘子里。最后拿出剔牙的小竹签插在上面,伸手拿起一个递给世子,“喏,吃吧。”
“哇塞,好漂亮,我都不舍的吃掉!”世子兴奋的喊着,“小哥哥,你好厉害!忙了这么久手一定酸了,吃一个吧。”说罢,讨好的拿起一片送到涟儿嘴边。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低吼吓了涟儿一跳,抬起头迎上谦政冒火的眼睛,不过是切苹果吃,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谦政一把抢过世子手中的苹果,举着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着不自然的说道:“张嘴。”
原来是吃醋了!跟一个孩子来劲,他还真是幼稚的可爱,涟儿不觉暗自发笑。
“好甜!”世子站起来,一口把苹果咬在嘴里,边吃边开心的笑着。
谦政顿时脸色发青,涟儿见了“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点点世子的鼻子,“你是诚心气人来的吧?”
“没意思,竟然被你看穿了!”世子失望的说着,随即拿起水果刀研究起削苹果皮来。
古灵精怪的他早已看出涟儿是女儿身,而且和他的谦政哥哥关系匪浅。这才追到画舫想要一探究竟,不想却被涟儿削苹果的手艺折服。现在反倒没空理睬这两个人,专心致志用刀子试起来。胡乱割了两下,连皮带肉都掉下来,还好悬没弄到手!
他从小宝贝似的被捧在手心长大,别说刀就连针都没碰过。谦政见了一皱眉,要是受伤了了还了得?晋王爷还不得找他拼命!
“世子不要淘气,割伤了可是会流血的。”谦政有些担忧。
涟儿见了却笑着说道:“随他去吧,男孩子不受伤怎么能长大?”
世子闻言明显一怔,抬起头看着涟儿,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个女人挺有意思,难怪谦政哥哥像宝贝似的不让他碰!
这世子从小被娇纵惯了,天下没有他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如今突然对涟儿有了兴趣,又见谦政很宝贝,顿时生出了抢夺的心思。
他随即露出无敌的笑容,缠着谦政央求道:“谦政哥哥,把这个小厮送给缘儿好不好?我要把她带回去专门削苹果。”说罢觑着谦政的脸色。
“不行!”谦政急了,可能是觉得自己反应过火,忙想要掩饰一下,慌不择言起来,“我也需要削苹果的人。”
呃!说完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上讪讪起来。
“不过是个‘小厮’而已,谦政哥哥什么时候这样小气了?莫非你们……有私情?”世子的大眼睛滴碌碌乱转。
“晏子缘!”谦政竟然连名带姓吼他,这还是头一次。
世子虽然顽劣却聪明,瞧着谦政动了真气不敢再挑逗。他可是很清楚谦政的手段,即便是皇帝哥哥都让他三分,真要是惹急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急什么?”他起身拍拍手,“我要回去了,母亲一再叮嘱不可以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免得看到、听到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说完还故意用别样的眼光瞟了两个人一眼,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旁边的画舫缓缓开走了。谦政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摆脱了这个小魔头!
“看来你跟世子很熟。”涟儿笑着问道。
“我和晋王爷是忘年交,去府上次数多了就和世子熟识了。”谦政回道,“别看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鬼花样最多,往后你就知道了。”
涟儿才不相信世子天真之类的话,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不说有一万个心眼子也要有一千个才能生存下来。世子深得王爷宠爱,就连太后也喜欢,这可不是一个天真能做到的。只是见他古灵精怪,行为举止充满了孩子气,所以不忍心设防罢了。
眼看着到了中午,谦政提议把船靠岸,去湖边不远的小饭庄吃饭。涟儿瞧见湖中心的亭子,笑着说道:“出来玩自然要准备便当,我们去亭子里吃。”
“便当?”谦政一皱眉,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何物,疑惑着吩咐人把船靠近亭子。
两个人下了船,小厮把厚厚的蒲团铺在石椅上。涟儿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裹,里面是三层的食盒,还有一个用棉垫子紧紧裹着的瓶子。
谦政好奇的打开食盒,第一层放着干净的碗筷,第二层是奇怪的点心,他也不是没见过稀罕物竟然头一次见。
涟儿笑着说道:“这是紫菜包饭,里面既有饭又有菜营养丰富,最适合出外郊游的时候吃。”
紫菜包饭?谦政拿起一个细细打量,可不是,外面是紫菜,里面裹着米饭中间是黄瓜条、胡萝卜条、香肠粒、鸡蛋条,还有虾仁。这说饭不是范,说菜不是菜的玩意儿能好吃吗?塞进嘴里一个,细细品尝,顿时连连点头。
原来里面是香糯米,紫菜似乎烤过还刷了香油,脆脆的口感很好。里面的黄瓜条、萝卜条用调料腌制过,咸淡适口还夹带着肉香和虾肉的鲜味,各种味道融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协和。
“好吃,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口味,出自哪位厨子之手?”谦政又捡起一个问道。
涟儿闻言俏皮的笑着,“这是韩派口味,厨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谦政不相信的打量着涟儿,“是你做得?”
“当然!出来游湖自然要带自己亲手做的便当,你没看过韩剧……不说了,你再尝尝我煲得汤。”涟儿把裹在棉垫子里面的瓶子拿出来,里面的汤还冒着热气。倒一碗出来,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谦政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笑着说道:“这汤看着清淡寡油,不过里面放过的料可是不少。我喝出了乳鸽、乌鸡、天麻、人参、枸杞、大枣这几种食材的味道,而且要小火慢慢煲五个时辰以上才会有这种口感。”
“好味觉!”涟儿笑着说道,“不过还有一种你没有品出来。”
“还有一种?”谦政略一皱眉,他的味觉向来敏感,吃过一口的菜便能说出所用食材和制作工序。
他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让汤汁在口腔里慢慢回旋,细品了好一阵才咽下,却没发现那一种食材是什么。
看到他认真的表情,涟儿忍不住笑了,“枉有一条皇帝舌,却不知道做菜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最重要的东西?谦政仍然是一头雾水。
“是心意!做菜的时候怀着让品尝人幸福的心意去做,只要怀着这样的心意,即便是粗茶淡饭也能让吃的人感觉到幸福的味道。吃得人感觉到了幸福,做菜的人也会觉得幸福。”
谦政闻言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涟儿,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能牵动他的心,能遇到她此生幸也!
“涟儿,我……”
“好香的味道,生生把我勾了过来。”一个可爱的声音响起来,二人抬头一看,世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他使劲用鼻子嗅着,小狗似的寻过来,“好漂亮的点心啊!”说着伸手拿了一个紫菜包饭,几口边吃下去。
“真香!”他不管旁人是否待见,一屁股坐在两个人中间,不客气的又吃又喝。伸手打开食盒的最下面那层,切好的水果拼盘露出来。芒果、草莓、香蕉、猕猴桃都被去皮切成各种形状,一圈一圈摆在盘子里,上面插上牙签,看起来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好棒!”世子爱不释手,拿了这个不忍心吃又捡起另一个。不一会儿,手里就拿得满满的,眼睛还盯着盘子里剩下的。
谦政见了一皱眉,这个小恶魔不是走了吗?怎么转个身的功夫就追过来了?瞧着他有吃有喝的样子,看样子自己再不下手就什么都吃不到了,涟儿辛苦为自己做得幸福午餐怎么能让外人吃?
“吃太多小心消化不良!”谦政伸手把盘子、瓶子都拽到自己跟前,迥然一副护食的模样,“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份,你倒是不客气,喜欢吃叫你府上的厨子做!”
世子见了一撅嘴,“谦政哥哥真是小气,不过吃了你几块点心,喝了几口汤,另外尝尝水果而已。”
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紫菜包饭,见底的汤汁还有他手中把着的水果,谦政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他所说的“而已”。
世子不理睬谦政,只缠着涟儿询问紫菜包饭的名称和做法,还一个劲朝着涟儿献殷勤。涟儿对于这个小正太一般的世子并不讨厌,加上他的嘴巴又甜,自然就愿意和他聊天。
谦政看着两个人聊得火热,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好容易熬到午饭吃完,想要变着法把世子支开,却听见他吩咐自家的画舫离开。
世子一直夹在二人之间,特别是常常逗得涟儿很开心,让谦政想揍他!
涟儿见出来大半日,张罗着要回去。谦政怎么能放心让她再赶马车回去,打发下人送世子,他亲自赶车送涟儿。
行至徐府,涟儿让他把马车停在侧门,两个人相互道别。谦政一直看着涟儿进府没了影子才转身离去。
沿着甬路一直往里面走,不远处传来读书的声音。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林春生在念书,“质朴多于文采,就像个乡下人,流于粗俗;文采多于质朴,就流于虚伪、浮夸。只有质朴和文采配合恰当,才是个君子。先生,怎么做才能让质朴和文采配合恰当呢?”
涟儿停下脚步,想听听程英如何应对。
“不妄动,动必有道:不徒语,语必有理;不苟求,求必有义;不虚行,行必有正。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涟儿闻言细细品味,竟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程先生果然是名师!她这个义兄悟性很高,又有名师一旁提点,想必在六个月之后的大考当中一定会脱颖而出。
回了听雨轩,还不等换衣服知夏就急叨叨回禀,说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来过了。涟儿听了点点头,一定是为了明日去姨妈家祝贺的事情。
先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坐着轿子去了东府。东西二府的角门已经堵死,轿子从侧门出去,沿着高大的围墙转了半圈,这才进了东府的侧门。
涟儿命小厮把轿子停在二门,带着知春走了进去。转过满是小草的缓坡,上了流溪桥,忽见对面走过来一位公子。
一身绫罗,眉眼上挑看着陌生,内院之中怎么会有外男?涟儿已然走到桥的末端,那公子不退反进,脸上还带着轻浮的笑容。
涟儿往左面躲,他也向左,涟儿向右,他也向右。
“竟敢如此无礼,你是什么人?”知春见了喝道。
那公子不理会知春,朝着涟儿深施一礼,笑着说道:“小生李文豪,是大太太的远方外甥。姑娘就是西府的涟姑娘吧?”
涟儿顿时一皱眉,哪里来了这么一个恶心东西?瞧见他色迷迷的样子,涟儿就像吃了虫子一样,想吐!
知春上前挡在涟儿前面,立着眼睛说道:“管你是谁的亲戚,不知道这里是内院吗?见了姑娘还不快点躲闪,还在这里献殷勤,真是没有半点规矩!”
“不过是亲戚间打个招呼而已,又何必动气呢?小生这就让路,请姑娘先行。”他嬉皮笑脸的说着,又使劲瞧了涟儿几眼,这才退了回去。
知春护着涟儿下了桥,急走几步一回头,瞧见李文豪在翘首往这边望着,不由得狠狠剜了他一眼。
转过假山,知春悻悻的说道:“大太太怎么让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进来?油头粉面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权当是遇到狗屎,绕着走就好了。”涟儿淡淡的说着。
说话间到了荣禧堂,小丫头笑着说道:“涟姑娘来得正好,二太太、三太太,两位奶奶,还有几位姑娘都在里面。”
涟儿走进去,蔡氏见了忙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涟儿少不得挨个见礼,挨着蔡氏坐下来。蔡氏瞧见她脱掉身上的斗篷,笑着问道:“早上去府中找你,听说你出去了。”
“哦,这个时候正是游湖、踏青的好时节。”涟儿也笑着回道。
二太太刘氏放下手里的茶杯,严肃的说道:“大家闺秀还是本本分分的待在家中的好,不要到到处抛头露面,会让人非议。到时候人家会笑话我们徐家没有规矩,缺少教养!前一段因为退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世人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你可想而之!饶是你中规中距人家还要挑错呢,何况你还疯出城了?虽说你父母早逝,不过徐家长辈还在,不能让人说出没有家教之类的话来。再说咱们徐家不止你一位姑娘,人们‘徐姑娘’长‘徐姑娘’短的,谁知道到底说得是谁?姐妹们可要跟着受连累,到时候找不到好婆家!”
好强大的气场,竟然比蔡氏还要硬气!张口闭口想要挟制住涟儿,企图用长辈的身份把涟儿吃得死死的。
蔡氏眼中有一丝得意闪过,刘氏的话正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这些妯娌之中,数刘氏家中最有权有势,三老爷又惧内,她说话自然是底气十足。
涟儿最近风头很盛,刘氏只道是自个儿大嫂没有手段,竟然由着一个孩子胡闹。如今见了涟儿,自然要显显长辈的威风。
“二伯母说得极是,涟儿遵命!”刘氏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还瞥了蔡氏一眼。
“原本涟儿还想明天去姨妈府上贺喜,如此说来单让人送礼物过去就行了。”涟儿接着说道,“想来姨妈也能理解我的苦衷,毕竟咱们徐府是有规矩和家教的人家!”
“那可不行!”三太太王氏低呼出来,立即觉得自己太过唐突,急忙端起茶杯掩饰。
刘氏闻言犀利的眼神扫过涟儿平静的脸,心中却在暗自合计:看着柔弱顺从,竟是个嘴巴厉害的丫头,难怪就连大太太也挟持不住。不过是仗着有一门好亲戚做靠山,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你姨妈家有了天大的喜事,不去怎么能行呢?”刘氏笑了,“我们老姐妹和你们小姐妹都去。少不得奴婢、婆子一大群侍候,轿子直接抬进庞府的内院,外人是进不了身的。我的意思是不让你自己出去乱跑,跟着长辈出去还是使得的。”
涟儿听了突然说道:“内院也未必安全!刚刚涟儿就看见一个奇怪的男人,在流溪桥那儿四处张望,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懂得规矩的小厮,可看穿着打扮又像谁家的公子。一会儿众姐妹要回去的话可要小心,莫被他吓着。”
一番话说得蔡氏好不自在,本来她这个远方外甥就是个不争气的货色。家住城南,有一个大田庄,吃穿不愁呼奴唤婢。前两年父亲早逝,他就坐吃山空起来,把个家财也败得差不多了只生下个空架子。他母亲嘴巧会奉承,时常来府中拜见蔡氏,每次回去都不空手。
昨个儿他母亲病了,大夫给开得方子里有鹿茸,这才让他过来化缘。没想到这厮的嘴巴竟比他母亲还要巧,一口一个“姨妈”把蔡氏哄得团团转。原本打算找点子散碎的鹿茸片给他,后来竟送了整个挂角。
二太太她们来得时候,这李文豪正殷勤的给蔡氏按摩肩膀呢。因为撞上了,少不得打个招呼再走。那李文豪规矩倒是不差,不过这眼睛却不安分,把四位姑娘两位奶奶看了个遍。蔡氏跟着丢脸,赶忙把他撵回去了。
没想到涟儿这时候又提及,她的脸上讪讪的。刘氏闻言直皱眉,这蔡氏竟来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亲戚,难怪会被人抓住把柄,真是自找的!
“那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本是你大伯母的远方外甥,也是‘一表人才’的。”刘氏趁机挖苦蔡氏,“想必是得了好东西来孝敬你大伯母的。”
“快别说这些不相干的话了。”王氏温顺的笑着,“让她们姐妹去里面玩儿,咱们商量一下明天去庞府的事吧。”
蔡氏听了赶忙点头,命彩云带几位姑娘进去,叮嘱丫头们好生侍候着。
姐妹几人进了里面,身边的丫头各自侍候。绮云瞥一眼涟儿笑着问道:“出去大半天,想必玩得很愉快吧?”她知道涟儿是去和范谦政约会,怎么能不打趣她?
涟儿笑而不语,偏要调她的胃口。绮梦见了说道:“一样的堂兄妹,单你们住在一块儿,单你们近亲的像亲姐妹,把我们都晾在一旁。”
“我倒是想让你们都搬过来陪我,可怕三伯母不愿意。”涟儿笑着回道。
“母亲被我们三个烦透了,特别是贞姐姐。”绮梦捂着嘴巴笑着,“总是张罗着给她找婆家,这回去庞府肯定会遇到不少贵妇诰命,谁要是相中了贞姐姐做儿媳妇,母亲就去了一块心病!”
绮贞的脸顿时通红,骂道:“就你嘴巴贱,一天到晚说疯话!我看是你自己想嫁人想魔道了。”
“你不爱听我就不再说了。不过你也该好好想想,既然早晚得嫁人,不如挑个家世好一点的。唉,眼下能稍微做主你就好好抓住,省得万事不如意的时候后悔!”绮梦说完独自喝茶不语。
涟儿闻言暗自赞许,这三姑娘就是看的通透,准知道明日为何让她们三姐妹同去。庞府出了娘娘,明日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肯定不会少。他们的夫人势必会来,到时候待嫁闺中的姑娘们就会纷纷展示自己的才艺,迥然就是个大型的相亲会!
谁要是能在众多闺秀中脱颖而出,不仅会给家族增光,还会选个好夫家!不过涟儿对这一切都不屑,连对方的样子都没见过,更不知道脾气性格就争来争去,这有意思吗?
绮云已经有了婆家,绮兰年纪还小,绮贞老实寡言不会抢风头,倒是绮梦心里有些算计。姑娘家就该多为自己打算,涟儿倒是很钦佩她有抗争的精神。只不过这抗争更多的不是对自由的向往,而是对名利的一种追求。
绮贞身上倒有她母亲王氏的影子,怯弱、善良,即便是当家主母也要看人家的脸色。这样的好人不做也罢!
“姐妹几个聊什么呢?”帘子一挑,鄂氏和林氏打外面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丫头婆子,“锦绣阁把新做的衣服都送到这边了,你们快过来瞧瞧。”
每个人选的颜色和样式都不一样,丫头们上前把自家姑娘的那套领回去,撺掇着主子试穿起来。
绮贞遍身淡粉,样式简单中透着小巧思,很符合她内敛的性格。绮梦是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外面再罩上纯白的狐狸毛大氅,隐约露出里面的蓝绿色,真是美得不得了!
这样打扮去庞府不会太招摇了吧?涟儿看得有些侧目。
绮云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看起来俏丽动人,却并不高雅,细细一看竟然不是上好的布料只不过光有个样子而已。绮兰通身的嫩黄,像个会说话的大娃娃,透着些许灵动。
姐妹们穿戴好了相互欣赏,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咦,怎么没有涟妹妹的?”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直坐着未动的涟儿身上,倒是鄂氏笑着说道:“涟妹妹做了两三套,都是锦绣阁的金牌裁缝亲自设计缝制的。恐怕现在已经送到了西府,你们明个儿就会看到了。”
众姐妹闻言羡慕的不得了,那锦绣阁的金牌裁缝可不是光有银子就能请动的人物。听说要是做衣服的人身材不好,长相不漂亮,她可是连理都不理的。如果做衣服的人冲她的心,即便是一分钱不给她也愿意,是个出了名的怪人!
如今听说她亲自为涟儿做了两三套衣服,羡慕之余不免有些疑惑和嫉妒,都想要瞧瞧到底做成什么样,就撺掇涟儿派人拿过来瞧瞧。
“正好里面有云姐姐一套,刚好拿过来试试。”涟儿笑着吩咐小丫头回去取,“是翠绿色的那套。”
小丫头答应着回去了,不多一会儿,捧着一个长盒子回来。打开盒子,一套翠绿色的裙子整齐的放在里面。
上身是碧绿的翠烟衫,配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另外还附了一件翠水薄烟纱。光用手摸摸料子就知道是好东西,挺实平滑细看里面的暗花像细细的水草,竟然是手工绣进布料里的。
在裙子外面罩上薄纱,就像一片绿树笼罩在薄雾之中,有一种朦胧的美,飘逸的美,正适合春天的时候穿!
这套衣服还不等上身,就已经把众姐妹身上的裙子全都比了下去。绮梦用手轻轻摸着说道:“云姐姐肤色略有些黄,穿上翠绿色会显白,明个儿一定会成为众人的焦点。”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众姐妹之中只有绮云的裙子最低档,她岂会看不出来?想来是大太太没舍得掏银子出来,或许认为花在她身上不值得吧。如今见涟儿为自己做了这么高档的裙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你们的裙子也都不差,锦绣阁里出来的衣服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林氏笑着说道,“梦妹妹这套浅绿的裙子花样繁杂,配些简单的首饰才好,你们认为如何啊?”
话题一转,众人又把注意力放在配饰上面了。众姐妹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说着明个儿要戴什么耳环,配什么项链。
不觉到了晚饭时候,蔡氏留饭,二太太等人都推辞,众人就此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