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可无论他怎样唤,小娘子再也不肯睁眼了,放在小娘子背后的手掌怎样使劲地催生内力,可是小娘子却再也不会动一下了,也再不肯应他一声。
云柏一阵心慌,也顾不得再向明夏输送内力,只是将她一把抱起,站起身来才发现这地方果真荒无人迹,他四下一望,看不到任何人烟,想了想便弃了马,只是展开身形向着城外的方向驰去。
小娘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一边祈祷一边赶路,云柏的心里满是惊惶,双眼散发出鹰隼一般的光芒,脚下已经根本看不见路,他已经见沟跨沟见水踩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一定要救活了小娘子!
终于望见了那处庄园,云柏心下一喜,望见那紧闭的大门却半点犹豫也没,直接从旁边的围墙上一跃而过,奔着记忆里的那间屋子便去了。
外面蝉鸣声声,叫得声嘶力竭,虽然已近了黄昏,可空气里仍然满是燥热,不过与室外这燥热截然不同的是一墙之隔的小室内,却因为通风得当绿荫相护而得了满室的清凉。在这满室的凉爽安宁中,东方阡陌静静地坐在几案前摹书,只听得院落中一声轻响,他讶异地挑了挑眉毛,便搁下了笔准备起身。
房门“砰”得一声被打了开来,东方阡陌抬眼一看,便见汗水淋漓的云柏拥着一个衣衫破败满是血迹的身影,在门口一晃,便到了眼前。
“呀,云兄,你这是……”这样惊骇的场面完全不在东方阡陌的料想之中,如今的他声名大噪,再不是那般谁想见便可以见到,没经过他允许时,院门外的书童是不会放任何人进来的,所以云柏这不速之客突然出现之下,还是这般狼狈的模样,东方阡陌便免不了小小的讶异一声,不过也只是小小的一下,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奇怪地望着云柏与他怀中那血迹斑斑的身影,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柏却只是望着东方阡陌,道:“我曾记得,前些日子云某在此拜访东方兄,东方兄说过,但凡云某日后有所求,定然不会拒绝?”
“是。”东方阡陌心中已有了眉目,此刻听见云柏这样咄咄逼人的询问,那念头更加笃定了,撇了云柏怀中那身影一眼,东方阡陌便道:“在下的确说过,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可以为云兄效劳?”
“我要救活她……”云柏低头望着怀中人,低沉的语气中含了一丝温柔,含了一丝痛心。
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好。”东方阡陌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就要起身去叫侍童进来请大夫,他看得出来,云柏带来的这人必定重伤了,好像还危在旦夕。
“不要!”云柏终于明白了东方阡陌的意图,连忙起身挡在东方阡陌的面前,有些犹豫地道:“她现在很危险,需要保密。”
“好,我知道了。”东方阡陌答应了一声,便准备亲自出去,见云柏望着自己的目光闪烁起来,东方阡陌便磊落地一笑,满身的洒脱好像清风一样拂遍山冈:“云兄,请相信在下!”
定定地看了东方阡陌一眼,见他毫不退缩地回视,云柏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等到东方阡陌一走,云柏松了一口气,却忽然觉得抱着小娘子的手都抖了起来,忙将她放到一旁的凉榻上,云柏双腿一软,竟差点倒在地上。
方才赶路太急了,一旦放松竟有些脱力。
云柏就在明夏的身边轻轻坐定,见她梳理好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发丝粘在脸颊之上,便忍不住伸出手来,细细地将那些不听话的发丝全都拨开,小娘子那苍白的小脸便毫无阻碍地展现在了眼前。
这般消瘦啊,就连往常那圆润的下巴也好像削尖了的刀子般满是凌厉,可她的面色却是这般灰白而无助,紧闭的双眸只能看见那长长的睫毛,直直的小鼻子也不复往日的挺翘,那双唇,早已苍白的好像纸一样……这个样子,实在说不上美,可为什么他却百看不厌,看了还想看,只觉得怎样都看不够呢?
他终于知道这辈子他所犯的最大错误,便是在信都的某一个晚上,因为浑浑噩噩痴痴傻傻,而以沉默回拒了小娘子的一个建议……现在想来真是蠢,当初干干脆脆地答应了,这些日子里的苦难可不就全都避免了么?
“你说我怎么这般蠢呢,小娘子?”云柏摸了摸明夏的面颊,自言自语道:“想当初就不该拒绝了你的挽留,答应了老头子的事,我可以耍赖嘛,可是那时候的我竟怕你连累我不能遨游四海,竟怕因为这一句话而羁绊住这一生,竟怕……怕身边多了一个你,就会心有挂碍……我真是太蠢了!为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竟然……不过小娘子你不要骂我,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不能见你的日子里,我天天睡不好觉,也吃不好饭,或许这就是书中所说过的那种吧,呃,我却是背不出来的,小娘子,你一定要好起来,等着教给我这话怎样念,这样可好?”哽咽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微不可闻,云柏将头埋在明夏的手上,满心的悲痛与恐惧好像潮水般袭来,叫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弹下了男儿泪。
东方阡陌跨进门来的时候,便见背光之中云柏的双肩耸动,竟是这样的凄楚……唉,也不知那岌岌可危之人是谁,竟会叫云柏这样的男儿汉伤心成这般模样,东方阡陌这样想着,便忍不住仔细看了看榻上那人的面目,这一看不打紧,他的双眸猛然大张,一颗心也忽的提上了嗓子眼。
那……那人岂不是,杜家娘子?
因为那一身的男装,他竟没有向这里想,初时云柏将那人的面目拥在怀里他也看见,现在才知晓,这竟是杜家娘子!
可是,她何至于落魄如此?
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阡陌满心的疑惑,却在想起杜家娘子现在仍然性命攸关的时候,忙走上前,又叫过身后的老大夫来,心急地叫他快去看!
云柏被东方阡陌拉到一旁,那老大夫便坐在明夏身边为她诊脉,只是,诊了没一会儿他就站起身来,开始解那病人的衣衫……这样子一定是外伤大于内伤啊,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珍惜,好好的身子也能折腾成这样,老大夫嘘唏不已。
然而一旁的云柏和东方阡陌却全都目眦欲裂,这这这……这小娘子可还是方才及笄的女儿之身,怎能……
“老大夫,您不能……”
“周师傅,这不妥……”
云柏与东方阡陌异口同声,那老大夫却回身望了他们一眼,奇怪道:“二位公子怎么了?”
“这……我家小娘子还是清白的女儿身……”云柏压低了声音,却不容人质疑地说着。
东方阡陌闻言看了云柏一眼,为着那个“我家”而微微顿了一下,却也道:“是啊周师傅,这……这是位小娘子,只怕不妥吧?”
“哈哈……”那周大夫却大笑一声,道:“二位可真是护花心切,放心吧,我老头子没那么龌龊,我就是看看她手臂和膝盖上的伤。”
“哦,”云柏松了一口气。
“恩,”东方阡陌如释重负。
然而那周大夫笑着摇了摇头,便开始检视明夏身上的摔伤,只是,越看他的额头便皱的越紧,那深深地皱纹好像也凝结了起来,一如他现在的心情,这位小娘子的摔伤,怎会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