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听,当即冷下脸来,“这怎么能行?谁都知道那块地有多穷,根本出不了多少粮食不说,就连浇水都是个麻烦事。还有那房子,都出了村子了,你让他们住在那里,弱的弱小的小,万一有野兽下山怎么办?这样分不行。把东西分成三份,抓阄。”
陈老太一听抓阄,立刻不干了。
凭什么抓阄?谁知道会抓到什么?万一被那一家丧门星抓到主屋,自己不得活活气死?
越想越不甘心,当即两脚一蹬,拍着大腿便哭了起来,“我在这家里苦熬这么多年,老大不是我生的,我也把他拉扯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做不了这点主了?”
“村长说我分家不公平,想做好人,你拿你自己家的东西去做,凭什么非逼着我老婆子往外分东西?”
“我分给他们的都是一样的,多出来的那些是我老婆子留给自己养老的,难道这点村长也不允许吗?村长是想让我一点养老的使费都不留,到时候死了都没本钱去埋是不是?村长这是要逼死人啊,大家评评理啊……”
哭声震天,她还真能豁得出去这张脸。
嘉宝儿听着陈老太聒噪的哭喊,烦躁地动了动身子。
这个老东西,光摔倒她根本不管用,看起来得给她狠点的教训才成。
崔氏以为她不舒服,赶紧一边哭,一边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村长见陈老太撒泼,头疼地皱起了眉头。
陈老太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只知道这个时候再不闹往后就没机会了,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甩了甩鼻涕,又哭喊起来:“分了这次家,往后我老婆子生老病死都不用老大家管,不然我死也死在他们家里,谁也别想好过。”
这话带了威胁的意味,村长倒是没有想到养老这一层,不由也被她的话唬住了。
看一眼崔氏和孩子们,要是陈老太非得逼着他们养老,就今天这情形,很明显那老虔婆能折腾死这娘几个。
一时间,村长也犯了难。
而此时的崔氏却算是看明白了,闹到这种地步,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她如何哀求,婆母都铁了心要把他们赶出家门。
今天拿生病的嘉宝儿说事,只是婆母的一个借口而已。
再继续求下去,婆母逼她伺候养老,想想婆母的彪悍和不讲道理,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转头看一眼儿子们,还有怀里的嘉宝儿,崔氏咬了咬牙。
一狠心,对村长道:“既然娘非要把我们分出去,再不答应就是我们不孝。那就依娘说的,给我们山上的那片地和那两间屋子,老大留下的饷银和嘉宝儿的银子我们也不要了,我们的孝心已经尽足了,娘的生老病死再也与我们无关。”
婆母放话再留下去就让他们不得安生,她要是再不走,自己死了不要紧,孩子们怎么办?
村长叹了口气,旁的事情他可以帮衬说句公道话,养老孝顺的事情上他却不能置喙。
当今以孝治天下,谁敢拦着不给当婆婆的养老?
真要是那样做,老太婆该到官府去告他了。
如今是陈老太自己说出只要同意她的分家方案,就免了老大家的养老,而且宁愿往后生老病死都与老大家无关。
尽管为的是吞没老大一家的财产,却也不失为一个从此再无麻烦的机会。
至于那娘几个分不到多少粮食,唉,只有自己组织村里几户劳力多的人家帮衬一下,让陈老大一家渡过难关再说了。
毕竟当初陈老大在家的时候,没少为乡里乡亲的出力,那年冬天下大雪,要不是陈老大带村子里的年轻人上山打猎,村子里有一大半人都得饿死。
这份恩情,村子里的人是都记着的。
既然崔氏宁愿吃亏也同意与陈老太分家,村长便找来村子里几名德高望重的人做见证,当场写好了分家文书。
签字盖章,一式三份,一份交给崔氏,一份交给陈老太,一份放在村长家里保存。
分好了家,陈老太直接不让崔氏娘几个回老宅了。
崔氏怀里抱着嘉宝儿,身边跟着两个儿子,老大陈然和老二陈浩,向山脚边的屋子走去。
嘉宝儿趴在崔氏的肩头,陈老太拍拍身上的土,抬头,正好看见嘉宝儿对着她,冷冷地笑。
那笑有些淡,有些瘆人,陈老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鬼了,一个差点死了的女娃子,有什么好怕的?
再抬头看回去,嘉宝儿还在对她笑,陈老太狠狠地对着嘉宝儿啐了一口,“呸,丧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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