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域从工作中抬头,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半的位置。
“该死!”拿起椅背上的西装,他急急的冲出办公室。
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百心刁钻又伶利的舌头铁这不会放过他!
等等!约会?
西域懊恼的连忙顿下飞奔的脚步。
什么约会嘛?才不是约会呢!
他告诉自己,他之所以愿意一个礼拜和百心亦步亦趋的原因,只是为了不让她再碰那些毒品罢了。
嗯,只要这样想,他的心底就会舒坦多了,就连荷包即将大失血也不是太在意。
西域勉强自己慢下步伐,强装泰然的走进屋里。
他就是不要让百心太得意,那个女人已经太得寸进尺,千万不能再让她看见他为了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可是走进客厅,辛慕慈预料等得气呼呼的小脸并没有出现,就连洛洛和托托的猫影子都无影无踪。
他只纳闷一秒,脚步已经自动转向客房。
客房的门虚掩,里头无声无息,他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吃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百心手里拿着画笔调匀色彩,很快就在画布上挥舞开一片绚烂,那动作利落且纯熟,眼神狂热而专注,每一次挥笔的瞬间都像闪过一道电光般迅速。
最离谱的是,画布上压根就没有打草图的痕迹。
换句话说,她是直接用油彩在画布上作画。
西域听过这种绘画方式,只是没见过,据说能这样大胆作画又能表现细腻的人不多,而且多半都是些绘画天才。
天才?!
可是百心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仔细看她画里的主角,就是没有前来迎接他的洛洛和托托,那两只猫像被催眠似的,趴在沙发上交颈沉睡,毛色的光泽还在阳光下散射一股诱人抚摩的晶莹。
百心的画里则完全拿捏这份晶莹剔透的光润,所有的光线逼真得像是从真实世界挪移过来,西域从不知道原来油彩可以挥洒到这样维妙维肖的地步。
震惊让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一不小心就撞上百心搬过来的其余杂物,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种似乎撞醒沉迷在绘画世界的百心,只见她掉转过头,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瞧见西域的存在,又马上转回于她的画布上,手里的彩笔一径挥舞不停。
西域暗暗松口气,放心的站在角落重新打量眼前的女人。
看她一身的红色丝绒裙装,八成是已经准备好和他外出用餐,只是画画的念头突然来袭,让她顾不得其他,还把一身的红丝绒给沾染不少颜色诡谲的油彩。
西域能了解这种心情,当他沉迷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以忘了时间,忘了别人的存在,眼里只有自己的建筑。
转眼瞧见送来的早餐还原封不动,就连一大把红玫瑰也还摆在茶几上,上头的卡片显然也没拆封过。
看样子,今天的午餐也可以取消。
西域摇摇头,暗叹她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怕她真饿着,他干脆自动到厨房去下面,别的他不拿手,煮一盘好吃的意大利面他却游刃有余。
在厨房忙着张罗之际,西域却突然觉得这幕情景好熟悉,仔细想想,才想起过去在厨房替他做饭的是他那些历届女友,现在风水轮流转,倒换成是他替别人下厨。
只不过
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低头看看已经快要冷掉的意大利面,又抬头望望还在专心作画的百心,心底不由得再次叹口气。
现在的他终于能够稍稍体会容薇和他历届女友过去的感受。
只怕面冷了,她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眼前在作画的她知不知道其实她自己美得就像幅画呢?
西域欣赏的目光无法转移半分,心底的那些迷惑也像气球一样膨胀得愈来愈大,直到眼皮沉沉往下垂去的那一刻,他仍在心中质疑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知沉浸梦乡多久,他隐隐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影正向他偎近,抬起沉重的眼皮,在半梦半醒间,他看到百心偎靠在他身上,像是已经完成画作,疲惫得只想在他身上倒头大睡。
昏昏沉沉地,西域伸出手轻抚她披落在他胸前的长发,重新闭上眼睑之前,发出低不可闻的叹息喃问:“你到底是谁”
好久没有作画的冲动了,把她弄得好累。
太阳西落前,百心先醒过来,目光怔忡的直视仍在酣睡的西域。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在他眼下映出长期熬夜疲惫的黑影,沉睡后线条变得柔和的五官,也隐约透露出他温柔的好脾气。
如果不是这么好脾气,大概也容不下她这样的为所欲为吧!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他这样的男人,对她好,却没有多余的要求,就连吃个豆腐的轻薄举止都没有。
从前她遇到的那些男人,听到她喜欢当第三者,没有一个不想对她乱来的。
只有西域
可也就因为他的好,才害她玩不成第三者的游戏,因为这样的好男人实在是不应该耍弄他。
只是遇到这么好脾气的家伙,不逗逗他,她又觉得有些不甘心真是矛盾极了。
轻轻用手指划过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百心把他每一个肌理和骨骼的感觉都牢牢记住,告诉自己有一天要把他画进她的画里。
想着想着,桌上的一束红玫瑰落入她的眼帘。
伸手抽出上头的卡片,看着卡片上写着的爱的留言,竟然只是“早餐好吃吗”五个大字,百心不禁扑哧的迸出笑声。
爱情白痴就是爱情白痴,无葯可救就是无葯可救!
“难怪你老是被女人抛弃!”
难以置信的摇头,她的眼神又落到桌上冷掉的意大利面,用叉子叉起咬了一口,随即呸呸的吐出来。
懊恼的瞪了西域一眼,她随即张嘴咬住他高挺的鼻子。
睡得正酣的他马上无辜的痛叫醒来。
“什么意大利面嘛!难吃得要死!”她不满的对他瞪眼抱怨。
西域睡眼惺忪,很是无辜的瞪着坐在他大腿上的百心“意大利面冷掉本来就不好吃。”
“既然知道冷掉不好吃,为什么做好的时候不叫我一声?”
如果他说是因为她在画画,她肯定也有理由可以骂人。
西域几乎可以预见那样的对话,干脆绷着脸闭嘴为妙。
阳刚坚硬的双唇抿着忍耐的线条,那样紧密无缝的角度,仿佛天地之间,只有百心一个人敢对他这么任性,而他又愿意容忍似的。
“我饿了。”她捏捏他的手臂,简直将任性发挥到极点。
说到饿了,西域这才惊觉窗外的夕阳。
“该死!”他竟然又荒废工作?一觉睡到快天黑?
“我饿了。”百心再捏他。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情的人,大概还以为他养了三只猫呢!每一个都跟他要吃的。
“那我们马上去阳明山!”百心高兴的拽起他的手臂。
“阳明山?”他愕然瞪眼“你不是说饿了?”
“所以才去阳明山啊!”她一脸幸福的表情“我们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泡温泉,还可以一边看星星耶!”
是啊、是啊,干脆让他被没工作的罪恶感给压死算了!
西域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只是一看到面前那张愉快的笑脸,不知怎的,到口的拒绝就变成点头,还自动应允道:“那我先喂好洛洛和托托”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呆了呆,只是已来不及挽回,因为她已经兴高彩烈的应他一声好,乱跑乱叫的冲进浴室。
“白痴!”他沮丧的垂下脑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愚蠢。
如果哪天这个女人要他跳楼,他该不会也点头吧?
西域频频说服自己,下下个月有个工程案就在阳明山上,所以他是去工作,然后“顺便”享受一下温泉罢了。
没错,是“顺便”不是“特地”
只要这么想,就觉得罪恶感没有那么严重。
在客厅等了十五分钟还不见百心的人影,他就认定这女人有迟到的惯性,所以一双长腿很自动的就转向客房。
未掩的房门一望过去没有她的影子,他正想伸手敲门,却瞥见摆在窗口的一幅画作,不由怔住。
一对正在飞翔的比翼鸟!
他方才怎么没看见?是她刚从行李中拆封的?
说来飞翔的比翼鸟不稀奇,只是这对比翼鸟却在回转飞翔的瞬间,微微收敛它们两对振开的羽翼,在云层中疾飞却试图相偎靠在一起。
乍看之下,的确像是依恋的想要偎向对方,便以它们飞翔的感觉速度看来,想要玉石俱焚的可能性却还比较浓厚些。
包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对比翼鸟的眼神明明是有情的,只是有情却互相伤害。
“那是我母亲最后的作品,比翼。”百心出现在浴室门口,神情淡漠的瞪视她口中的比翼。
“很漂亮。”西域从她的神情中猜忖道:“你不喜欢?”
“是痛恨。”她冷笑。
比翼是谷瑕最珍爱的画作,却意味着谷瑕对朱世煌的爱还抱着希望,每看一次,就让她心痛一次,但却也是让她记取“恨”这个字最佳的动力来源。
所以不管到什么地方,她都会带着这幅画,而且像供奉什么珍宝似的把它给供起来。
直觉自己碰触什么禁忌,看来当下也不是解惑的好时刻,西域只好选择最安全的话题“看来,你遗传了你母亲绘画的基因。”
“而且是顶尖的。”她一点也谦虚“不用等到百年作古,我就能拥有自己的美术馆。”
这女人的臭屁还真是少见!西域忍不住牵起笑容。
“你不信?”她挑衅的瞪他一眼。
“我信。”他微笑更深“而且到时候我一定免费替你的美术馆设计。”
“真的?”
“嗯,如果到时我尚在人世的话。”
“没口德!”她笑着抡起头拳,追打作势逃走的他。
两人嬉闹的奔出屋外,百心也终于成功的抢走西域手中的车钥匙,却是s。k。m门前围绕着一堆拍婚纱的工作人员,不觉间顿住脚步。
“常有人来这儿取景,尤其是落日时候。”西域夺回钥匙,言谈间,对自己s。k。m的设计显然自豪得很。
打开吉普车车门,却见她一径瞪着正对镜头笑得如花绽放的新娘,没有上车的意思。
不祥的预感立时窜过他脑海。
“别告诉我你想穿结婚礼服拍婚纱!”他连忙先发制人,否则这个无厘头的女人不知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岂料她转过一张冷冷的表情“呆子才会跳进婚姻的泥沼,我这辈子都不结婚。”
见怪不怪。西域噙起笑容,当她又在说反话“二十四岁的小女生说什么都不算,等你三十岁的时候再告诉我。”
“用不着三十岁。”她跳上车,冷笑的望他一眼“我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就是时间,没有一样事物可以逃过它的纠缠,喜欢有一天会变成不喜欢,爱了也会变成不爱,既然如此,又何必用永远的婚姻来束缚彼此?”
西域发动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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