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溯词望着关上的门,听见范心或的话,心里有着叹息。
如果石雁笙有事,她不知会怎样?
范亦非年纪小,恐怕没有太多的心思;若好友离去,她该当如何?
沉肃着脸,端木溯词旋身,瞧见躺在床榻上、微闭着眼睛的石雁笙,被褥上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让他心头一阵担忧。
“石姑娘。”他走到床前,开口唤道。
听到他的声音,石雁笙缓缓睁开眼,似乎十分费力,然后她微微笑了笑。
“你来了。”声音很轻。
“是。”端木溯词应声。
“我这个样子你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石雁笙笑了笑,扯动嘴角“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她说得云淡风轻,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大夫马上就到了。”端木溯词不顺着她的话说,也不劝她会好起来之类的话。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又要如何让别人相信呢?更何况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
石雁笙摇头“只是浪费时间罢了”她喘了口气,继续说:“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端木溯词说:“不知。”
石雁笙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你难道没想过,我、我才是跟你有关系的人吗?”
端木溯词吓到。“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石雁笙笑了笑“你能扶我一下吗?这样躺着不舒服。”
端木溯词想了想,才走过去帮助她倚靠在床旁。
“谢谢”石雁笙见他又退到离床好几步远的地方,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喜欢心或,不过,好歹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呀。”
“什么?”端木溯词一惊,望着她漾着虚弱笑脸的神情,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但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石雁笙笑了笑“你很难瞒过别人的,不是吗?”她道出了经过:“是端叔说的。没想到你看到了手镯,知道那并非心或的东西,却选择不说。”
“抱歉。”端木溯词只能这么说。
石雁笙摇头“何必道歉,心或是我的好姐妹”她咳嗽了两声,嘴角流下血丝,勉强笑道:“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够一直这么做下去。”
端木溯词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的爹娘早已过世,心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只希望你能在我走后好好照顾她;你已经把她当成我了,就好好照顾你的未婚妻吧!”
“石姑娘,我并没有把她当成你。”端木溯词更正。
“没有?”石雁笙疑惑。
端木溯词摇头“没有,她是她,你是你;她是我喜欢的女人,你是我爹定下的未婚妻。所以,她不是,也不会是。”
石雁笙相当惊讶他会这么说,淡笑“我以为你先前是将她当成我了。”
端木溯词冷笑一声“若是将她当成未婚妻来看,或者我并不会喜欢她。”至少,他会有一段时间的排斥。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石雁笙闭上双眸,喘息了下,又睁开眼“你是真心喜欢心或的。”
“是的。”
“那么,你打算打算怎么做呢?”她费力地开口。
“什么意思?”
“你会带她回家吗?”
“你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比较重要。”端木溯词忽然这么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石雁笙摇头“我没什么好顾的如今,我只担心心或”他不回答,难道是因为范亦非吗?“你知道,亦非并不是”
“我知道。”端木溯词打断她的话。
石雁笙相当惊讶“你怎么知道?”她又是一阵咳嗽。
端木溯词看在眼里“不如,你先休息一下。”他提议。
“没事”她伸手擦去唇角的血丝“时间是最宝贵的,不是吗?”
她能够说话的时间不多了,她有这份感觉。
端木溯词见她如此,知道她对自己的病情了解得比谁都清楚。
他淡淡的说:“我了解,她也是最近才告诉我。”
“是吗?”石雁笙闭了闭眼“这么看来,你们两个之间是不会有问题了。”
“也许。”他给了不确定的答案。
石雁笙张开眼“答应我,你会照顾她一辈子的,是吗?”
“会。”他回答得很快、很直接。
“那么,我当真放心了”说完,她又闭上了眼。
端木溯词看着她全身乏力的样子,心中有一丝心疼。
她是个理智的姑娘,而且似乎什么事都很清楚,只可惜病体缠身。
“大夫来了!”范心或激动又惶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石雁笙再度睁开眼“我们方才说的话,你会告诉心或吗?”
“不。”
“好”石雁笙这才真正地放心。
端木溯词看了她一眼,才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大一小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大夫和曾夫子。
端木溯词见状,退出门外,跟着表弟到外头候着。
“表兄,你怎会在房里?”曾夫子显得很惊讶。
端木溯词望了他一眼“有一些事,我不会跟别人说。”
“什么?”曾夫子惊叫一声“莫非你也喜欢她?”
端木溯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夫子的想象力何必如此丰富!”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夫子也觉得自己想得太过复杂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只是交代一些事而已,关于心或的,她们两个是好友。”也可以说比姐妹还亲。端木溯词阴郁地朝房里望了望,如果石雁笙出事,范心或会是怎样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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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他猜测,一日后,石雁笙撒手人寰,香消玉殒。
范亦非整天哭丧着一张脸,老是叫着姨,后来渐渐恢复了孩子的本性,又乖乖地上下私塾,并且和其他的孩子玩耍。
范心或即使在过了二日后,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担心。
端木溯词始终陪在她身侧,也注意着她的反应。
石雁笙下葬的那日,她嚎啕大哭了一场,抱着他哭得昏天暗地,彷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离她而去,她甚至忘记了管范亦非。
端叔在一旁照顾范亦非。
哭完了,她就开始沉默,不说一句话,总是呆呆地望着前方,并且什么都不做,连去私塾接范亦非也忘记了。
他从来没照顾过人,也不知该如何照顾,只能陪着她、看着她。
她不说话他就不开口,她茫然走路他就跟在旁边。
这样过了两日,本以为她会好一些,情况却好不了多少。
可以说,在这两日里,她让他很担心。
夜晚时分,端木溯词走近前庭,瞧见范心或正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空,便朝她走了过去。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回客栈了,他连续几晚都睡在大厅里,端叔则陪着范亦非睡。
“范心或。”他轻轻叫了声,本没有希望会得到回应,却见到她回头望了他一眼,他不禁一呆。
“端木,是你啊”范心或叹息地道。
端木溯词心中感到高兴,应了声,走到她身旁“你在看什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天上星星满布,灿灿发亮,煞是美丽。
范心或伸手指了指天空“星星。”
端木溯词看着她“星星很漂亮。”
“嗯”范心或答了声,并不若前两天的闷不吭声,这让端木溯词放松了不少,但也不敢大意。
他静静地陪着她。
“端木,你说,上头是否有一颗是雁笙?”她忽然问。
“什么,星星吗?”
“嗯。”端木溯词想了想“应该有吧。”他对星星不是很了解,是否有什么传说呢?
“我希望有,那么我就可以每天都看到她了。”她感伤地说。
“是吗?”端木溯词素来不信这种说法,但他不忍这么跟她说。侧眼瞧去,他发现她的脸庞瘦了不少。
“亦非睡了吗?”她突然问。
端木溯词顿了顿,才道:“端叔在哄他睡。”
“哦”范心或回过身,慢慢朝大厅走去。
端木溯词不发一语地跟在她身后。
她今晚有些反常,是恢复了精神,还是怪异的表现呢?
“这几天,我把他吓坏了吧?”她问。
“吓坏倒未必,不过你好像忘记有他这个人了。”端木溯词平静地说。
范心或叹息地说:“是啊,我把他忘记了,雁笙甚至还要我好好照顾他呢。”
端木溯词见她如此,一颗心又提高了。
范心或瞄了他一眼,浅笑道:“我没关系,你不必担心唉,尽管我还是很想念雁笙,不过,时间一过,什么事都会变的”
“想念她是可以,但也要照顾好自己。”端木溯词淡然道。
“是啊”范心或一笑“谢谢你照顾亦非。”她坐在椅子上。
端木溯词坐到她旁边,盯着她说:“照顾亦非是端叔的责任,我只负责照顾你。”
范心或微怔“我?我很难照顾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又说:“让你们这么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端木溯词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怎么了?”
端木溯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吞下去。
看她现在的样子,他不能说她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至少,她还是有些不像平日的范心或。
“我真的让你很为难吗?”
“为难?不、不是。”端木溯词反对她这么说“我只希望,你能够打起精神来,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还是要朝前看。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只是实话实说。”
范心或低头,咬了咬唇“我知道我一时有些放不开罢了我跟你说过我跟雁笙的故事吗?”
“没有,你现在可以说。”让她发泄一下应该是好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故事,只是两个人互相认识了,然后住在一起,过了几年,遇到亦非,三个人开心又艰难地生活在一块儿罢了。我甚至不知道雁笙为什么会生病,也不知道她到底遭遇到过什么事,更加不知道她那天去见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眼睛失焦。
“男人?”
范心或点头“我们去溪边抓鱼那天,她和一个男人出去,回来后就变成那样了。”那个人至今都没出现过,他究竟是谁?
“你想要追究?”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也喜欢雁笙而已。”
“知道又如何?”他知道那个男人是好事的端叔。
范心或抬头“这样,雁笙不是更高兴吗?”
端木溯词摇头“喜欢与否,对她来说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她需要的是你跟范亦非,你该知道她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或者那个人只是她萍水相逢的朋友,也或者是老朋友,更或者只是普通的亲戚罢了,你别那么在意。”
“这个自然有可能”
“所以,你不必去追究,我相信她和那人之间,自然有他们的了断。”
“如果是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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