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我你在哪个国家吗?”
“意大利。”
短暂的沉默。“好吧。我们离你不远,我们就在直布罗陀海岸,可以在你指定的任何地方接你。”
“不。我——”
“听我说,这也许是你逃出来的唯一机会了。”
“我不能让你那么干,苏珊。你会遇到危险的。”
蒙蒂这时走进客厅,听见一部分谈话。“让我跟他说。”
“等一下,罗伯特,蒙蒂想和你谈。”
“苏珊,我没有——”
电话中传来蒙蒂的声音。“罗伯特,我明白,你现在处于很严重的困境。”
在这一年中还不算什么。“可以这么讲。”
“我们想帮助你。他们不会到游艇上找你,为什么你不让我们接你?”
“多谢了,蒙蒂,我很感激。回答是不。”
他回到餐桌。
“咱们吃吧。”罗伯特说。他们点了菜。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警察在找你,是吗?”
罗伯特僵住了。疏忽。她会变成麻烦。“那只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我——”
“别拿我当傻瓜,我想帮助你。”
他谨慎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皮耶尔往前探身。“因为你对我慷慨,而且我恨警察。你不知道在街上被他们追赶、被当做贱货是什么滋味。他们因为我卖淫逮捕我,可是他们却把我带到里面,轮奸我。他们是畜生,只要能报复,我什么都干,任何事。我能帮助你。”
“皮耶尔,你没必要——”
“在威尼斯,警察很容易抓住你。如果待在旅馆,他们会发现你;如果要上船,就会成为瓮中之鳖。但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儿你将平安无事。我的母亲和弟弟住在那不勒斯,咱们可以待在他们的房子里,警察决不会到那儿找你。”
她漫步在宽阔的林荫路上,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自从那次可怕的坠毁之后,过去了多少天?她已经无法计算了。她太疲倦,精神很难集中。她急需水,不是地球人饮用的、受到污染的水,而是新鲜、纯净的雨水。她需要纯洁的液体来恢复自己的生命原,获得力量,以寻找那个晶体。她快要死了。
他们在通向那不勒斯的索莱高速公路上疾驰,已经沉默了半个小时,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
皮耶尔打破沉默。
“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保证不生我的气?”
“我保证。”
她开口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觉得,我是爱上你了。”
“皮耶尔——”
“我明白,我说这话很愚蠢。但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话,我想让你知道。”
“我感到非常荣幸,皮耶尔。”
“你不是在拿我开心吧?”
“不,不是的。”他看看油量计“咱们最好马上找个加油站。”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加油站。“咱们在这儿加油,”罗伯特说。“好。”皮耶尔微笑着“我可以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把一个英俊的陌生人带回家了。”
罗伯特把车开到加油泵旁边,对服务员说:“劳驾,请把油箱装满。”
“是,先生。”
皮耶尔欠身在罗伯特面颊上吻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罗伯特望着她走进办公室,掏出打电话的零钱。她真是非常漂亮,罗伯特想,而且很聪明。我一定要当心,别伤害她。
在办公室里,皮耶尔在拨号。她转身朝罗伯特笑笑,挥了挥手。接线员来了,皮耶尔说:“给我接国际刑警,快!”
在国际刑警总部,一名高级军官说:“你跟踪到了吗?”
“是的,是索莱高速公路上的一个加油站。明天似乎是去那不勒斯。”
弗朗切斯科塞萨尔上校和弗兰克约翰逊上校正在塞萨尔的办公室研究一张地图。
“那不勒斯是个大城市,”塞萨尔上校说“在那儿他有上千处可以藏身。”
“那个女人的情况呢?”
“我们还不知道她是谁。”
“为什么咱们不去调查一下?”约翰逊问。
塞萨尔困惑地看着他。“怎么调查?”
“如果贝拉米在紧急情况下需要一个女同伴作为掩护,他会怎么做?”
“他可能会找个妓女。”
“对。咱们从哪儿开始?”
“红灯区。”
隔了一会儿,皮耶尔瓦利的档案放在塞萨尔写台上。“她十五岁开始卖淫,被捕过十二次。她——”
“她是哪儿人?”约翰逊上校打断他的话。
“那不勒斯。”两人相顾而视。“她母亲和一个弟弟住在那儿。”
“你能不能查出在哪儿?”
“可以。”
“去查吧,马上。”
他们开始进入那不勒斯市郊。狭窄的街道两侧一排排旧式房子,几乎每个窗口都晾着洗过的衣服,就像水泥山上飘扬着一面面彩旗。
皮耶尔问:“你来过那不勒斯吗?”
“来过一次。”罗伯特生硬地说。苏珊坐在他身边,格格笑着,我听说那不勒斯是个邪恶的城市。亲爱的,咱们能不能在这儿干很多邪恶的事呢?
咱们要发明一些新玩意儿,罗伯特回答道。
皮耶尔望着他。“你感觉好吗?”
罗伯特使头脑返回到现实中来。“我很好。”
他们驶过海湾港口,那里原先是个废弃的古城堡。
“妙极了。你母亲的家在哪儿?”
“哦,她不住在这座城市里。”
“什么!”
“她住在城外一个小农舍,离这儿半小时的路。”
农舍在那不勒斯南郊,路边的一幢旧砖房。
“就在那儿!”皮耶尔嚷道“漂亮吗?”
“漂亮。”罗伯特对这所房子远离市中心感到很满意,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到这儿来抓他。皮耶尔说得对,这是幢绝对安全的房子。
他们走向前门,还没到门就开了,皮耶尔的母亲站在那儿朝他们微笑着。她和女儿长得很像,只是老了,消瘦,头发灰白,操劳过度的脸上布满皱纹。
“皮耶尔,亲爱的!我想你!”
“我也想你,妈妈。这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要带回家的朋友。”
妈妈没有显出惊异的神色。“啊?是的,欢迎你——”
“我叫琼斯。”罗伯特说。
“进来,进来。”
他们进了起居室。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摆满家具,令人感到舒适而亲切。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走进来,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有一张消瘦、阴沉的脸和思虑重重的眼睛。他穿着牛仔裤和夹克衫,衣服上绣着一个名字——迪亚沃利罗西。一看见姐姐,他脸上露出欣喜。“皮耶尔!”
“你好,卡洛。”姐弟俩拥抱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
“我们来待几天。”她转向罗伯特“这是我弟弟卡洛。卡洛,这是琼斯先生。”
“你好,卡洛。”
卡洛打量着罗伯特。“你好。”
妈妈说:“我去给你们两只相思鸟准备出一间漂亮的卧室。”
罗伯特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是说,如果你们有多余的卧室,我喜欢自己住一间。”
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们三个望着罗伯特。
妈妈转向皮耶尔,用意大利语问:“同性恋?”
皮耶尔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她相信他不是个同性恋者。
妈妈看着罗伯特。“就照你的意思办。”她再次拥抱皮耶尔。“真高兴看见你。到厨房来,咱们做些咖啡喝。”
在厨房,妈妈惊叹道:“天哪!你是怎么遇见他的?看上去他非常阔气。瞧你戴的手镯,一定值很多钱。我的天哪!今晚我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邀请所有的邻居,让他们见见你的——”
“不,妈妈。千万不要那样。”
“可是亲爱的,为什么咱们不能把你的好运气让大伙知道?咱们所有的朋友都会高兴的。”
“妈妈,琼斯先生只打算休息几天。不要聚会,不要邻居。”
妈妈叹了口气。“好吧。随你的便吧。”
我要让他在家门外面被抓住,那样妈妈就不会受到骚扰了。
卡洛也注意到手镯。“那只手镯,那是真正的祖母绿,嗯?你是买来送给我姐姐的?”
小伙子的表情使罗伯特感到不快。“去问她。”
皮耶尔和妈妈从厨房出来,妈妈看着罗伯特。“你不想跟她一起睡觉?”
罗伯特感到窘迫。“谢谢,是的。”
皮耶尔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卧室。”她把他领到后面一间舒适的大卧室,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
“罗伯特,你是不是担心,如果咱们在一起睡觉,妈妈会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我干的是什么。”
“不是这个原因,”罗伯特说“是——”他找不出任何办法解释。“我很抱歉,我——”
皮耶尔的口气冷淡了。“没关系。”
她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侮辱。到现在,他已经两次拒绝和她睡觉了,真该把他交给警察,她想。然而她又觉得心里有种恼人的内疚感。他确实是个好人,但五万元赏金毕竟是五万元。
晚餐时,妈妈说个不停,可是皮耶尔、罗伯特和卡洛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罗伯特在紧张思考逃跑的计划。明天,他想,我要去码头找一条船离开这儿。
皮耶尔在想她准备打的下一个电话。我要从城里打,这样警察就不会追踪到这儿了。
卡洛在端详他姐姐带回家的陌生人。他应该不难对付。
吃过饭,两个女人走进厨房,罗伯特单独和卡洛在一起。
“你是我姐姐带到这儿的第一个男人,”卡洛说“她一定非常喜欢你。”
“我很喜欢她。”
“是吗?你准备照料她吗?”
“我认为你姐姐可以自己照料自己。”
卡洛堆着假笑。“是呀。我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个陌生人衣着考究,显然有钱。他完全可以去住上等旅馆,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卡洛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在躲藏,而这就很有趣了。当一个有钱人需要躲起来的时候——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以什么方式——总是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你从哪儿来?”卡洛问。
“不从哪儿来,”罗伯特愉快地说“我在不断旅行。”
卡洛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要从皮耶尔那儿打听出来他是谁。也许有人愿意为他出个大价钱,我可以和皮耶尔分。
“你在办公事?”
“退休了。”
让这个人开口不是难事,卡洛认定。卢卡,迪亚沃利罗西的头目,可以毫不费劲地把他撕成两半。
“你打算和我们待多久?”
“很难说。”小伙子的好奇心开始令罗伯特不安了。
皮耶尔和她母亲从厨房出来。
“你还想喝点咖啡吗?”妈妈问。
“不了,谢谢你。晚餐非常可口。”
妈妈笑了。“算不上什么。明天我要为你举办一次宴会。”
“好。”那时他已经走了。他站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休息了。我要去睡觉了。”
“当然,”妈妈说“晚安。”
“晚安。”
他们望着罗伯特走向卧室。
卡洛咧嘴一笑。“他认为你还不配和他睡觉,是吗?”
这话刺痛了皮耶尔。如果罗伯特是个同性恋者,她并不在意,但她听见他对苏珊讲的话,她听得出更多的意思。我要给他点儿手段看看。
罗伯特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利用信用卡的跟踪装置迷惑对方会给他争取一点时间,但他不能对此有过多的依赖。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找到那辆红色卡车了,追踪他的人既冷酷又精明。各国政府的首脑是否也卷入这起掩盖行动中了?罗伯特很想知道。或许,它是组织里的组织,情报机构中的阴谋集团,对它自身进行非法活动?罗伯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国家首脑不会知道此事。一个念头产生了,惠特克上将突然从海军情报局退休,遭到冷遇。这事一直使他感到奇怪,可是,如果有人知道他决不会成为阴谋集团中的一员而把他赶出去,事情就清楚了。我必须和上将取得联系,罗伯特想。在这件事上,他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明天,他想,明天。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卧室的门吱吱的响声把他惊醒,他警觉地在床上坐起来。有个人向床边移动,罗伯特心情紧张,随时准备跳起来。这时他嗅到她的香水味,感觉到她爬到他身边。
“皮耶尔——你这是——?”
“嘘,”她挨着他的身体“我觉得孤单。”她小声说,偎依得更紧了。
“对不起,皮耶尔,我——我不能为你干任何事。”
皮耶尔说:“不能?那就让我为你干点事吧。”她的声音很温柔。
他感到她温暖的身体靠得更紧了。
那一夜,他们兴奋不已。最后,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