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为了打听江南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他可花了不少银子在店小二身上。就冲着这点,他非见到谋芊芊一面不可。
“来做生意的。”白衣青年摇着折扇,凉凉地泼了少年一盆冷水。
“表哥!”闻言,蓝衫少年一张脸马上揪成包子似的。“别这么没情趣嘛!枉费我还特地陪你下江南、帮着你做生意,偶尔让我玩玩、解解闷嘛!”
“帮我做生意?”被唤做表哥的龙珀,俊逸的脸庞浮现一抹微笑,一把折扇跟着就敲上蓝衫少年的脑门。
“小熙,你这一路上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又惹了多少事?我们早两个月就该到江南,偏偏你一见到什么新鲜玩意,就非待上五天‘天,等你玩够了才能出发。
要不是行前爹娘千交代、万叮嘱,得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家,我早在半路上就把你扔下了。”
记得上次进了绣坊,就见小熙抓着绣花针,学绣娘拈针穿线,大半天过去,绣布上仍是白净一片,反倒是他手上多了十来个针口子。
再说他们上回绕进养蚕庄,那些一尺一两银的纤白蚕丝,全教小熙抡到泥地上沾灰尘了,原来是他想学工人抽丝剥茧,反而搞得养蚕庄里一阵大乱。
前些日子,他们到染房看新色,却没想到小熙却白人儿进、红人儿出。这才知道他居然跌进染缸里,等旁人好不容易把他捞出来,他早已是一身通红。小熙的全名是朱熙,这下可真成了名符其实的“朱”家人。
最后,他们只得在那里待上十来天,等小熙身上的染料褪掉,才再继续行程。
龙珀揉揉额际,不懂自己当初为何要答应爹娘,带他出门玩玩。
这下可好,带着小熙这个累赘,行程耽误先不提,他还得一路收拾这小子留下来的烂摊子,别说是做生意,他连收烂摊子都快来不及了。
“表哥,你别这么说嘛!这回跟你出来,我可是身负重任。”
小熙摆出正经的表情,龙珀闻言,只是挑起一眉,不置可否地问道:“什么重任?”他只看到这小表一路上玩得不亦乐乎,怕是连自个儿家住哪里都不记得,何时干过什么正经事?
“当然是帮你挑个老婆、我的表嫂啊!”要不是小熙的表情太过正经,龙珀真要当场笑出来。
“帮我找老婆?”
“是啊!”小熙原本就活灵灵的一双大眼,现下更是晶亮了。“行前表姨特别嘱咐我,如果看到适当的人选,绝不能犹豫,一定要帮着你把老婆娶回家。”
“娘?”龙珀想了想,这的确像他娘会做的事情。
打龙珀有记忆起,他就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年龄相当的未婚妻,没想到在她及笄之前,却因一场热病饼世。
而后,母亲四处打听有没有什么好姑娘,可以补上这个未婚妻的位置。但龙珀对于成亲一事,并不似母亲着急,便顺势将婚事拖延下来。
虽然这些年来,母亲表面上没说过什么,但她心底的焦急,龙珀还是隐约感觉得到,再加上临行之前,母亲居然找来十数幅女子画像。
这下子,就算他再迟钝,也晓得母亲想做什么了。
只是龙珀怎么也想不到,母亲居然会委托小熙。
他的身价有这么低吗?非靠着小熙帮忙找老婆
龙珀苦笑了下,虽然他称不上是潘安转世,但好歹也长得不差。
再说,龙家家大业大,龙珀自己身为富甲一方的巨贾,更是众多姑娘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若他想娶妻,何愁找不到老婆?
“表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留意人选。”小熙满脸兴奋地问:“是像绣坊的刘姑娘那样?还是养蚕庄的古姑娘?或是如染房的曲姑娘一般?”
小熙承认自己贪玩了些,但他可不是只会玩而已,他也是一路注意着与表哥接触过的姑娘呢!
不管是刘姑娘的温柔婉约、古姑娘的精明干练,或是曲姑娘的活泼开朗,小熙都很喜欢,所以哪个人当他的表嫂,他都非常乐意。
最重要的是,这几位姑娘都曾暗示过他,她们对表哥有意。
所以小熙才会想尽办法,就为了在这些地方多待上几天,才不像表哥所说的那样──他只是贪玩罢了。
可惜的是,表哥对这些美丽可人的姑娘,并无太大的兴趣。
“小熙,你就别管这件事,我们去坐船游西湖吧?”
虽然龙珀摆明了是在哄小孩,但小熙还是马上接受招降。
“游西湖?好哇!西湖十景我早就想看看,我们马上出发吧!”他本来就是为了看西湖十景,才厚着脸皮硬跟着表哥下江南。
步出下榻的客栈,小熙已开始在心底盘算,今天要看哪些西湖美景。
苏堤春晓、平湖秋月以及断桥残雪因为时节不对,是没机会看了,偏偏雷峰夕照和南屏晚钟又只能择其一
小熙越想越头疼,乾脆放手不管,到时能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改而考虑另一项问题。“表哥,你说我们是该租艘画舫,还是弄条小船好呢?”
坐画舫有坐画舫的气派,而乘小船也有乘小船的快意,两者各有千秋,一时之间还真教他无法抉择。
“就随便找条乾净的小船,还可以请船夫为我们介绍介绍,再说,临时起意怕也找不到好画舫。”
龙珀三言两语就解决小熙的烦恼,他摇着折扇,沿着河岸一路行着,准备找条顺眼的船。
至于小熙,则是跟在龙珀身后,一会儿东溜溜、一下子西逛逛,若遇上什么好玩、好看的,更是非多看上几眼不可。
龙珀也由着他去,只要人别搞丢就成了。
就这么走了好一段路,龙珀偶然回头,才发现小熙没跟上来。
不得已,龙珀只得回头寻人,不过没走几步路,就看到小熙正挤在人群当中,似在看什么热闹。
再走近几步,传来了闹嚷嚷的声响。
原来是有人吵架来着。
“小熙,该走了。”
龙珀对于吵架没兴趣,从人群中捞出了小熙,举步欲走。
“让我再看一会儿,吵得正精采呢!”小熙恋恋不舍地往回看,脚下的步子硬是不肯迈出。
“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剑眉巍,龙珀从不明白吵架有什么乐趣,不但能让吵的人沉醉其中,还能让围观者看得起劲。
“哎哟,表哥这你就不懂了,那才不是吵架咧!而是有个小乞丐在帮一个姑娘讨回公道呢!”小熙扔下话,又钻回人群里。
这时候,吵闹声更响了,连站在人群最外围的龙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哪有人拿了丝线又不付钱的?你是强盗还是土匪啊?”
清清脆脆的声音,揉着浓浓的讽刺语调,穿过重重人群传到龙珀耳中,乍听之下,虽听不出是男是女,但这声音的确是好听的。
另一个粗鲁的男声接着咕哝了几句,可那字字句句却像是含在嘴里似的,教龙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原先那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倒是立即反驳回去──
“你以为自个儿的拳头大,我就会怕你吗?我看你这人根本是不安好心,看人家姑娘漂亮,所以存心想调戏人家吧!什么买丝线?想乘机摸摸姑娘的小手才是真的你看你看,现在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接下来,声音就突然中断,龙珀就见自个儿前方的人群突然往两侧退开,一个倒楣鬼跟着跌到龙珀眼前,嘴里还哼哼哎哎地,怕是才给人揍了一拳。
龙珀以为这人是刚才那个多话的小乞丐,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但一瞧清楚了,马上就知道这个被揍的倒楣鬼,并不是那个小乞丐。
毕竟,有哪个乞丐的衣服会乾乾净净,还没半个补钉的?
龙珀正这么想着,那清脆的声音又发了声──
“说不赢别人就动手,你这习惯可不好呢!那位老兄也真是倒楣,居然被你一拳就打飞了。”
小乞丐说着,还转头看看那人被打飞的方向,幸好自己闪得快,要不,这会倒在地上的就成了自个儿了。
龙珀则是乘机端详小乞丐的相貌,不过,任他再怎么看,就是瞧不清小乞丐的长相
这实在不能怪龙珀眼拙,因为小乞丐一张脸全教煤灰、尘土及一些看不出是啥玩意的东西,给污成了一张小花脸。
再加上一顶明显过大的布帽,将他眉毛以上的相貌,全给遮了去,就剩两只亮晃晃的眼珠子,挂在该是眼睛的位置上。
小乞丐的身子则是裹在一件破布袋似的衣服里,那衣服又大又宽,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裳,松松垮垮地披着。而这衣服上的补钉,更是一层补过一层,几乎教人看不清这衣服原本该是什么颜色了。
“喂,小表,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居然还敢惹本大爷!”一个看起来比强盗好不了许多的公子哥儿,粗声粗气地吼着。
他扬了扬拳头,似乎还想再动一回手。
龙珀转头看向那个公子哥,就见那人脸红脖子粗的,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之前被那伶牙俐嘴的小乞丐气的。
虽然他一身华服美裳,但那身气质怎么看就怎么像强盗,再瞧瞧四周民众的神情,也看得出这人并不受当地民众欢迎。
要不,怎么每个人都一副想看好戏的模样?
“我知道啊!你就是陈大富家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嘛!人称败家陈的陈公子罗!”只见小乞丐双手抱胸,笑嘻嘻地说道。
此话一出,不少人跟着附和似的偷笑着。
看样子,大夥儿都认得这位败家陈。
而在一阵偷笑声中,就只有一个人非常不高兴,那就是败家陈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