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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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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亲是个有名的老实疙瘩。我们村不大,不到二百户人家,村里婚丧嫁娶的日子就是本家邻居打牙祭的日子。我们村有个能人,外号麻嘎子,(书名喜鹊)五十多岁了也没讨下个老婆,谁家有喜丧事他向来是不请自到,他招领的那帮婚丧理事会成员也浩浩荡荡地跟来了,往往二天的事情就要拖上四五天,每天都有事要合计,一有事就要动荤腥,农村人比较朴实,所以吃点喝点也在理当然。我的父亲连这帮人也没加入,可见其老实程度。但我的父亲能吃苦耐劳,生活节俭,对家里人细心周到,这一点我感到特别温馨佩服。

    小时候我们家里穷,一块糖对孩子来说就是奢侈品。那时候正赶上割资本主义尾巴,老百姓挣点钱不容易,谁家有张整十元的票子就是大财主了!上学用的都是线或布的书包,写字的石板沾满了黑呼呼的大鼻涕。每天就是地瓜窝头,有咸菜吃就是生活条件好的啦!老百姓东躲西藏地找俩钱,为得是过年能吃上顿饺子。我上小学了,也有虚荣心了,就常常和别的孩子攀比。我们一帮小孩子经常去迎接赶集的家里人,有时要走到离村一里多路的小桥头。每当看到父亲时,他都会像变戏法似的摸出几块糖,虽然一分钱可以买到五块,虽然粘牙,甜味不正,但在我就足以骄傲了,足以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一下。后来政策好了,允许”鸡腚眼子当银行了”收入有了点眉目,再去桥头等到的便是羊肉水煎包了,父亲剥开一层层的荷叶,包子热腾腾地直晃人眼睛,香味引4得哈拉子都出来了,父亲静静地看我吃,眼里满是温暖和慈祥。从我记事时起,我和父亲的感情距离就没拉开过!

    小学三年级时我家盖新房,本家都来帮忙,场面很热闹,我在下面东窜西跑,别提有多高兴了。还差几天就完工了,我突然得了炸腮,(可能是医学名叫腮腺炎的一种病)整个颈部高高地鼓起来,差不多和脸一般平了。父亲顾不得盖房子,把余下的活计交给邻居,每天蹬着自行车天不亮就出发,黑天了才能赶回来,大医院看过,乡医也看过,打针吃药持续了两个多月。我不记得跑过多少路,只知道为我看病用坏了一辆自行车。我记得一次我们爷俩骑车爬一条大堤,因为是刚修的河,坝上土质松软,我的父亲左一拧又一晃地拼命蹬着车,我清楚地听到脚蹬子痛苦的咯吱声,我分明地看到湿透的脊背,听到他那如牛的喘息声。终于父亲蹬不动了,他弓着腰如虾米一样推着车前行,最后推也推不动了,就说:”我们凉快一会吧!”我说:”行。”我抬头看见父亲在对着我笑,脸上的汗流成了小河,打湿了他脚下的土地,但他的脸上却有着快乐的光。也许是苍天可怜我父亲的辛苦,后来我的病慢慢地自己好了,留下了两个小疤。每当无意中摸到这两块疤,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父亲带我南征北战看病的情景。

    父亲会一门绑扎簸箕的手艺。为了使簸箕结实耐用,美观大方,主人往往要把簸箕的周边收拾一下,父亲把竹子破成篾,用小刀刮得细滑圆润,然后用牛皮绳束扎起来,还可以做成一些简单的图案。外出时,父亲把竹蔑绑在大金鹿自行车上,母亲把烙好的饼放在一个破的皮革包里。父亲一走就是一个多月,那时各家都不富裕,生计是个大问题,所以谁家的爷们出门也不算个稀奇事,都没心事关注些个儿女情长,那时政府不让搞创收,父亲都是半夜偷偷离家,在全村的狗叫声里渐行渐远,我也就把以后的时间变成了盼归的日子。突然就在某一天的夜里,有双大手拨弄我,在一声声熟悉的轻喊中,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是父亲回来了,地下的母亲和姐姐在忙三火四地张罗饭,父亲经常会给我带回来一些花花绿绿的小物件,但最让我回味的还是干鱼片,在那咸菜都很贵重的日子里,这就是最好的奢侈品了!小干鱼有手指那么长,有淡淡的腥味,用油一炸满院子都是香味,有了它我的饭下得痛快多了,一两条小干鱼在我的嘴里倍加珍惜地慢慢咀嚼,就可以吃下两个窝头。父亲告诉我那是微山湖里的鱼,我后来知道那地方离我家至少有四百多里路,是我最爱看的画书里所指的地方。父亲一回到家就把衣服里的钱掏出来,硬币毛票散落一床。大概是父亲满脸的诚恳和忠厚嬴得了乡亲们的信任,每次回来父亲都比别人挣得多,有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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