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黎斯是个谜,真的。”约翰说。他们挤在一个小洞里休息。令凯蒂懊丧的是,约翰对她伤口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那是一个不算严重的伤,在她沿路跑来的过程中,竟把它完全给忘掉了。
“是么?”
“你知道他么?”
“不。”
“他是特洛伊王国普利亚姆的儿子,但在他生日那天,神谕他将导致特洛伊的覆没,所以他被送到一座山上等死。”
“太不人道了。”
“政治是不讲人道的。”约翰残忍地说:“不管怎样,一个牧羊人把他带走了,抚养他成人。”
“他很幸运。”凯蒂说,揉着自己的膝盖。她想知道安娜是怎么想的。
“他是用一只母熊的奶给喂大的。”约翰温和地说。他似乎正处于精神的最佳状态。相形之下,凯蒂显得焦急而易怒,情绪不稳定。
“有一天,当他在山上给他养父牧羊时,赫默斯出现了。就像一般的古典神话,神或次神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约翰躺在草地上,头下枕着一只胳膊。
“赫默斯带了三个女人,他让帕黎斯选择最漂亮的。”约翰又停下,看看安娜和凯蒂。“天真的帕黎斯。”他又说:“他该知道那是一个圈套。”
“为什么?”
“三位女士与赫默斯是从一个婚礼上来的。皮留斯是个凡人,是宙斯的一个跟班。他娶了泰蒂丝,一个海洋女神。你知道,宙斯和她——我是指泰蒂丝是有一手的,神谕却说他的儿子注定要强过他父亲,宙斯不愿这样,所以他让她嫁给皮留斯,那么这些问题就不存在了。”
“他们的儿子果真如此吗?”
“当然。皮留斯是弗士亚的国王,而他的儿子,简直是笑话,是阿喀硫斯。”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凯蒂礼貌地说。“当然,好了,我们讲到平凡的皮留斯娶了海洋女神泰蒂丝。他们没有邀请爱黎丝,那个恶神。爱黎丝为了报复,在客人中扔了一个金苹果,并称送给最美的神。”这时女神们都争先恐后地抢上去,最厉害的是阿瑟娜,阿弗罗蒂和赫拉。阿瑟娜是宙斯的女儿,智慧和战争的女神。赫拉是宙斯的妻子,一只嫉妒心很强的母牛,但也允许宙斯拈花惹草。而阿弗罗蒂特是爱神,非常可爱。帕黎斯选中了她。““我都听迷糊了。”
“赫默斯带着金苹果与这三个女神来到年轻纯洁的帕黎斯面前,把苹果给他,让他选出最可爱的女神。帕黎斯选中间弗罗蒂特。”
“我猜其他两个一定很气愤。”
“赫拉和阿瑟娜?恐怕是的,提醒你一下,她们三个都收买过帕黎斯,而他只接受了阿弗罗蒂特的。”
“她的什么?”
“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的爱情。”
“等等。”凯蒂说:“特洛伊和这有关系吗?”
“我快要讲到了。帕黎斯回到特洛伊,被认出是普利亚姆的儿子,顺理成章的王子。于是神谕被抛到脑后去了。有一次他到斯巴达办事,他看到了海伦,立刻坠入情网。她是斯巴达国王梅尼劳斯的妻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但不幸的是,她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也就和帕黎斯坠入爱河了。这是帕黎斯把苹果给了阿弗罗蒂特的结果。帕黎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冒险把她偷偷带回特洛伊,这就导致了特洛伊战争,最终导致特洛伊的覆没。正如神谕所说,无庸多说,在这场战争中赫拉和阿瑟娜都站在帕黎斯的敌对一方,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给干掉了。你还记得皮留斯和泰蒂斯吗?”
“呃”“爱黎丝扔苹果的那个婚礼。”
“啊,对。”
“他们的儿子阿喀琉斯正是帕黎斯对阵的希腊将领。当然帕黎斯杀死了他。
他握住了他的脚后跟——他唯一个致命的弱点。”
“哦。”凯蒂说,有些茫然。
“而我拿到了金苹果。”约翰柔声说。
“我以为我们是在神话里呢?”
“是从那个雕塑上取下来的。那雕塑描绘的正是帕黎斯把它递给阿弗罗蒂特的那个情景。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赤裸着,你简直不能把他和牧羊人联系起来。”
“现在苹果又落入劳尔手中了?”
“是的。”
“不。”安娜说,吓了他们一跳。他不仅开口讲话了,甚至还听懂了他们的话。她伸手拿过随身带来的包,取出一个皮包着的东西。
“亲爱的耶稣。”约翰低声说。他慢慢伸过手去,从安娜手里拿过那东西。
他打开它,取出一个包着缎子的硬盒。他打开它,里面赫然是那闪闪发亮的东西。
一个苹果,金苹果。
“你拿了它?”他柔声地问安娜。
“她点点头。”
“你会说英语吗?”
她咧咧嘴,耸耸肩。
“懂一点儿?”
“一点儿。”她说。
“你说结论?”他说。
“这儿,在这山上。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想在劳尔面前装哑是对的。你为什么跟我们一起来,安娜?你不再喜欢劳尔了么?”凯蒂问。
安娜向约翰斜靠过去,黑色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他。他抓过他的手,放到唇边,吻吻手指,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凯蒂觉得她开始妒忌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一直很愚蠢地以为安娜只是劳尔的一个傻乎乎的女仆,他变态的发泄对象。安娜有足可以和约翰匹敌的智谋和勇气,而且已经是爱上约翰了。这让她很不舒服。
而这显然让约翰很惬意。他手里拿着苹果,反复地把弄玩赏,然后冲安娜笑了一笑,那是一种足以令任何女人都为之心跳不已的笑容,这个男人显然有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凯蒂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好了。”他慢慢说:“我想他们还会继续追踪我们的。我原先以为把他们的房子和汽车烧了,他们就再也不会追我们的。而现在我知道他们是决不肯放弃了。他收起苹果,然后抬起安娜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吻她的嘴。最后他放开了她,她的眼睛瞄了一眼凯蒂,凯蒂赶忙把视线移开,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安娜要从她手中抢走她的男人,并为此深感得意。
好,凯蒂痛苦地想,很好。他恨我,是因为我与劳尔同床共枕以此保存他的性命。他喜欢她是因为她给了他一个苹果。“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她说,竭力不使自己的声音异样。他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感觉。“我们要到哪里去?”
“西班牙。”
“我们不能到拉兹去吗?安娜在那儿应该有朋友。”
“西班牙是第一选择,是吧,安娜?”
“是的,索内尔。”
“我想你们都疯了。”凯蒂沉声说:“我要去拉兹。”他注视着她。他又要诱惑她了么?正如上次一样?
“我可以给你讲清楚利害关系。”他说。“我想你还不太清楚这形势。我们现在不能不考虑身后的追踪者。再没有游戏了,凯蒂,也不再有卧室。我不是想侮辱你,但你不能指望劳尔还会要你。一但他找到我们,他会把我们杀掉的。”凯蒂生气了“我从来设想过劳尔会放过我。我没有蠢到这个地步,我用色相迷住他,是为了让他不能清楚地思考。但我不想去西班牙。我没有护照,没有文件,至少我可以合法地呆在法国,去拉兹总比去西班牙好。安娜也许会和你一起去,她也许不会在乎你是一个罪犯,一个贼,一个惯偷,但我在乎。”
“强辞夺理。”约翰说“妒忌,是不是?我不记得你以前在意我的罪犯身份。”
“现在情况不同了。”
“有了安娜。”约翰恶狠狠地说。
“我对你的计划知道得大多了,而我不赞成它,而你知识的渊博——我是指考古方面的知识——更让事情越变越糟。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同伴,去西班牙。我以前需要你,现在则不需要了。”
“他们会跟上来的。”
“跟着你,苹果在你手里。我无关紧要。”
“他们并不能确认苹果在谁手里。你是有关系的。而且你还要上警局。”
“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事。你没必要害怕。”凯蒂轻蔑地说。
“那不是我所害怕的。我承认我不想你死。”
安娜忽然震了一下,头抬起来侧耳听听,好像一头野生动物听到了什么动静。
“怎么了?”约翰平静地问。
“来了。”
凯蒂立刻恐惧起来。约翰拉起她和安娜,悄无声息地走出洞去。他松开手,在草丛中开路,安娜和凯蒂紧跟其后,无声无息。
凯蒂什么也没听到,但她信任安娜。第一次,她庆幸自己是和他们在一起。
这不是一种爱的游戏,这是性命相关的大事,在他们身后追赶的是一伙贼和亡命之徒。
她在想自己能否说明约翰把苹果留给他们。也许他们就会放弃追踪了。
但她不相信她能做到。
他们跑啊,跑啊,一直向前跑。凯蒂的肩膀疼痛难忍,双脚也几乎失去了知觉,喉咙里喘着粗气。他们并没有看到追踪者,但觉得他们就在不远处,这迫使他们不敢停留下来,不及停下来细细想想对策。
安娜毫无怨色,非常自然。她很强壮,比凯蒂强壮多了。凯蒂甚至猜想她比约翰更有耐力。约翰是他们的头儿,在前头跑着。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根本没有开口讲话的余地。
天色变暗了,有点冷了。他们穿过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走过一个松树林,约翰停下来,看看四周。
微凉的风刮着,天空慢慢黑下来了。空气中有一种树脂的气味。前面是一片草地,铺满茸茸的绿草,上面零星地点缀着甜甜的野花。四周没有野兽,没有野猪,没有熊也没有鹿。头顶上的树叶哗哗作响,似乎有什么动物跑过。但这些都是感觉得到而看不见的,和他们的追踪者一样。
草地的那一面有些岩石堆在那儿。约翰把她们领过去走到那堆岩石旁边。岩石上盘旋着一只大鸟,凯蒂觉得似乎是类似兀鹰之类的飞禽。
“这儿。”约翰用胜利的口吻说:“我们在这儿过夜,明天我们就会安全地抵达西班牙了。”
这儿是一个洞,地是干的,间或有动物的粪便。他们很快地把上面的脏物扫到一边。从外面看,不可能看出他们的蛛丝马迹来。安娜出人意料地从包里拿出食物。他们一起吃些乳酩和面包。
湖里很冷,也很安静。“我们该睡觉了。”约翰说。“我们必须尽力而为。”凯蒂冷得发抖。她的衣服已经干了,但皱巴巴的。经过这么长时间地奔跑,已脏得不成样了。他们叁个紧紧在挤在一起,约翰在中间。
她根本睡不踏实,只能短暂地小寐一下,不久便又醒过来,浑身极不舒服,就这样睡睡醒醒。
忽然她被什么动静地彻底地给弄醒了。她感到平静给搅破了,约翰的男性十足的身体正在轻轻动着,她立刻明白了。
他和安娜,这是安娜的报酬,为她的背叛主人。凯蒂很想知道是什么动摇了她的忠诚,也许如何选择男人是她自己的权利,而劳尔无权利用她去折磨另外一个男人。劳尔命她与另外一个男人作爱,所以他失去了她。
凯蒂不知道。她不可能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知道的只是现在发生的这件事。
她并看不见他们具体的动作,但她能够想象。
也许她应该走开。但是外面这么冷,出去又不安全,她只能像生气的孩子那样看着。
安娜和约翰已经进入忘我的境界了。她站起身,向洞的深处走去。她点燃了根火柴,真生气,想找到洞的底部。她的内心有说不出来的痛楚。这时她发现洞壁的岩石裂开了一个大口,她纤细的身体完全钻得过去,于是她钻了进去,里面是个非常长的大洞,凯蒂接着走,似乎暖和多了。她点燃一根火柴,停下来了。
这儿的空气似乎不太对劲,洞越来越窄,如果她继续踩着蝙蝠的粪便继续走的话,她恐怕支持不下去了。她的火柴闪着奇怪的光,太冒险了。她最好是回到他们身边。
她转身回去,这时有个什么东西从她身边旁边斜出。她划了叁根火柴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一头野牛,淡淡的铁锈色。她惊魂未定,又看到了墙上的一个手印,她抖抖索索地把自己的手掌放在上面比较。那是一双一万或叁万年前的男人的手。
她回到原地,躺下来,约翰转过脸对着她。他摸摸她的脸颊,发现它温乎乎的。
“不像你想的那样。”她平静地说。
“最好不过。”
“那儿还有另一个洞,进去很深。”
“是么?”
“比这个暖和,是斜下去的。我想那儿空气不太好。”
“对的。”
“墙上有史前的艺术。”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讲话,声音有些紧张。“给我火柴,凯蒂。”他说。
她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一下,取出来给他。
他走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颤抖着。
“它也让你震撼了?”凯蒂说。
“是的。”他的声音里有一些苦涩。
“很遗憾你不能把它们凿下来拿出卖?”
“如果我很能看到你的脸的话,我会掴它两巴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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