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宜儿等人让进了屋里,又相互重新见了礼,闲话了几句,贺氏就借了故将贺九妹支了出去。对这位昔日东山侯府的九小姐,宜儿虽只是寥寥对了几句话,但也看得出来,这人当初怕是被贺平尧宠惯得很了,纵然如今落魄至斯,也是毫无主见不说,甚至对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一应辛劳都是浑然不懂,只剩下对当日的心惊胆战,惶惶不安,而她整个的心思依仗,全在贺氏的身上,对贺氏的依赖程度,尤令宜儿微微意外。
贺氏借故支开了贺九妹,宜儿便知她是有事要说,她们如今生活窘迫,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宜儿也乐得抱以援手的,可待贺九妹出了屋之后,贺氏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跟在宜儿身边的惊心和绿芙,小声道:“世子妃能不能让她们暂时回避一下?”
宜儿呀然,要是贺氏只是想求宜儿帮衬一番的话,自然用不着搞出这般阵仗出来,想了想,便让两个丫鬟先退出门外去,绿芙和惊心都有些不放心,只是宜儿做了决定,她们也不敢违逆,只得磨磨蹭蹭的退出了屋,只是二人虽退出了房门,却就在门口守着,特别是惊心,更是凝神贯注,仔细倾听着屋内的动静,随时做好了一有异常就冲进去护主的准备。
贺氏见惊心绿芙都退了出去,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先向宜儿福了福身,道:“当初在侯府,我与世子妃没打上什么交道,交情谈不上,若说过节,到是有那么几出。今日世子妃还愿意相信我,我是无以为报,只能在口头上谢过世子妃了。”
宜儿笑了笑,道:“以前的事我一向懒得去细想,可是夫人既然说到了过节,当日那彩霞堕胎的事情”
贺氏摇着头道:“我都明白,即便是当时理不清头绪,经了这么多事,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这事本来就跟你无关,我那肚里的孩儿,到底是和我的缘分浅了,说来说去,也怨不到你的头上来。我这人吧,以前是太过自以为是,分不清是非,看不明善恶,到现在,理得清事了,可惜什么都晚了。也不怕世子妃笑话,我以前风光的时候,都没什么手帕交,更不要说是知心的朋友了,如今落魄了,就更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以前我唯一的依仗,就是东山侯府,我一直都以为强大的母族能永远的护着我,宠着我,可是一遭变了天,所有的事情全都变了样,就连那个日夜与我同床共寝的人,我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看清了他的本来面目”
贺氏这话,听着有些絮絮叨叨,只是说着说着的时候,这人眼里就噙了泪水,宜儿默默的听着,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心里更是明白,贺氏留她独处,自然不会只是要她来听这些碎碎念的,她也不着急,只耐心认真的听着,有时候,心里压抑久了,若一直没人听其倾述,那心底的难受,宜儿没有经历过,但也能想象得出。
贺氏说了半天,终于收了话头,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歉意的对宜儿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让世子妃尽听我在这唠叨这些个有的没的。”
宜儿摇了摇头,道:“其实说起来,夫人不过长了我几岁罢了,家逢巨变,我完全能理解夫人的苦楚和不易的,更何况,夫人现在还有幼妹要照顾,其中的难处,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贺氏想了想,道:“其实在侯府的时候,我就知道,偌大的侯府里,若论纯良品善,是没人能比得上世子妃你了,只是我那时自恃身份,目空一切,否则,或许我还真能结交到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宜儿笑道:“夫人愿意,现在也不算晚啊。”
“晚了!”贺氏摇着头道,“结亲嫁娶,讲究个门当户对,交朋引友,又何尝不论个身份地位?世子妃早已不是侯府里的三小姐,如今既是赦赐的郡主,又是一品国公府的少夫人,身份何等尊贵,而我如今算个什么?就连一个小小的里正也能恣意欺凌,想抬了我回去收房呢,呵呵,我与世子妃,云泥之别,哪里还能相提并论?”
宜儿皱眉道:“朋友相交,贵在交心,夫人”
贺氏摆手打断了宜儿,道:“我现在同世子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抬头仰望,世子妃当真觉得,我们还能成为朋友么?亦或是世子妃见我落难至此,心里怜惜,不过是在可怜我而已?”
宜儿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贺氏又道:“我今日留了世子妃,实际上是想跟世子妃做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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