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江身子轻轻一震,霍然抬头向她一望,对上她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不由心里一紧,又垂下头去。
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女子,竟能一眼瞧出了他账册的精华所在。若是在五年前,这样的女子,他会引为红颜知己,可是,而今这个女子的目的,是让他为奴!为奴啊!
他怎能忘记,就是这个女子从邵家手里买了他,却将他丢在那荒无人烟,逃不掉离不开的地方两个月,不问生死。
于他神情片刻的变化,阮云欢尽数瞧在眼里,不由笑了起来,转身回主位坐下,凝目瞧了他片刻,才缓缓道,“柴江,你有两条路可走!”
柴江微怔,抬头向她望来,淡漠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阮云欢直直与他对视,慢慢说道,“一条路,便是你留着你的一身傲骨,我将你送回这两个月呆的地方。你逃不脱,便老死那里,你有幸逃脱,便亡命天涯,随时等待官府的追拿!”话说一半停了下来,静静的望着柴江。
柴江依然立着不动,身子却不禁缩了缩。是啊,亡命天涯,就算不被官府拿到,也会一生担惊受怕,再没有出头之日。
“第二条路!”阮云欢淡淡续了下去,“你口口声声柴家是受了冤屈,你安心做我的奴隶,受我驱使,我给为你争一个替柴家申冤的机会!”
柴江身子剧震,霍然抬头望来,失声道,“你说什么?”声音暗哑,却有那苍凉的绝望中乍然迸出的一线生机。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受不受旁人差遣,你柴家一族,已均沦为奴隶,除此之外,你再无机会!”
柴江身子轻轻颤抖,激动中透出一些质疑,哑声道,“你……你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信你?”
阮云欢定定凝视他,一字一字道,“我不凭什么,你只能信我!”不管信不信,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柴江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一时寂静的厅里,只闻他粗重的喘息。信,他为奴,却为一族争来一个机会。不信,他便会在冤屈中死去,永无出头之日。
柴江心中,天人交战,阮云欢却只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瞬不瞬瞧着那单薄的男子。她知道,能不能将他收为己用,只在这一刻!
终于,柴江的神情中透出一抹痛楚,眼底却变的清明而绝决,双膝慢慢屈下,跪倒在阮云欢面前,颤声道,“柴江愿听小姐差遣!”说完,重重磕下头去,伏地不起。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柴二公子,他是奴!是奴!
阮云欢轻轻吁出口气,说道,“你放心!”至于放心什么,也不再多说,命周威扶他起身,说道,“三处田庄的账册你已瞧过,回头让大虎再将十六家店辅的账册拿给你,从今日起,你便协助大虎,总管我所有的产业!”
柴江一怔,喃喃道,“所有的产业?”
“不错,所有的!”阮云欢点头,说道,“同你一起买来的三个官奴,也归你调用,余下你要用什么人,只管和我说,我调出来给你,只是有一样……”话语略顿,露出一抹浅淡笑容,说道,“你除去管理我的产业,还要教会大虎识字!”
柴江默默听着,胸口剧烈起伏,心中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过去五年,被买过四回,那四户官室,并不缺他这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奴隶,可是,他们要的是柴二公子,以前高高在上的柴家人,用来……折辱!
可眼前这个女子,她毫不手软的催毁他最后一抹尊严,却转手给了他最大的信任,连他都不知道,心底那酸酸涩涩的感觉,究竟因何而生。却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已慢慢跪下,低声道,“柴江明白,必不负小姐所托!”
“起来罢!”阮云欢淡笑,向周威道,“带他去安置住处,青萍,你给他瞧瞧腿!”
“是!”周威、青萍躬身应命。
柴江慢慢抬头向阮云欢怔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嘴唇抖了抖,却没有说出话来,任由周威扶起,转身瞬间,向阮云欢深深一凝,一声不吭的离去。
白芍挑了挑眉,撇唇道,“小姐,这个人怎么像个葫芦,连句谢都没有!”
“我要他的谢做什么?”阮云欢笑。
二人正说,但闻门外脚步声响,赵承一挑帘子进来,回道,“小姐,府里传话,说四老爷回来了!”
“四叔回来了?”阮云欢大喜,起身便向外去,说道,“告诉青萍,让她自个儿随后回来,我们先走一步!”
白芍跟在身后连声答应,一迭连声吩咐下去,片刻间奔出门来。
府前下车,阮云欢一边快步进府,一边问门内迎出的常青,“常管家,四叔现在哪里?”
“回大小姐,四老爷在给老夫人请安,老爷和夫人、二小姐也一并去了!”
“嗯!”阮云欢应,一步不停穿过垂花门,向紫竹苑而去。
紫竹苑内,老夫人正握着阮一鹤的手,又哭又笑,说道,“我原想要等你任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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