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名灵冰冷而威严的眼神似巨大的天罩,阴沉沉的望着兰翘,令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其实听完水名灵的猜测,又经她一番提点,兰翘已经隐隐想到了答案,但她打从内心里不敢相信,倔强的咬住唇,沉默了。
二人站在一株枯败的矮树旁,延伸的树枝像老朽的手,爪子一般张开。
半晌,兰翘忽然咬牙切齿道:“水名灵!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整日跟个鬼一样,除了小何公公,谁都不理!”
额,难道她生性淡薄,不想亲近别人也有罪?
水名灵无辜的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记恨我‘害’你被沈妙雪打,所以讨厌我,这个理由还比较能让人接受些。”
兰翘被她淡然的态度气到,拔高嗓音,“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明明跟谁关系都不好,却能保护小何公公!讨厌你太过聪慧,能洞察一切!讨厌你可以不受深宫的规则胁迫,清高自在!”
不像她,自打十四岁进宫那年起,就必须对谁都陪一张笑脸,有时候被那些色眯眯的阉人揩油,也不能反抗!所以,她学会了用钱,用伪善的一面来拉拢人心,只有大家喜欢她,她才不会遭受屈辱。
可面具戴久了,人已经不像人了,她觉得自己行走在食物链的底端,和躯壳没两样但她必须活下去,只要不再被欺负就好!
百年如一日的苍白生活不断重复,直到水名灵进入文青阁的那一天被打破!
水名灵不会像其她刚来的小宫女一样,都来巴结她,想要和她们打成一片,而是独自一人,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也与深宫苛刻肮脏的潜规则隔绝了。
兰翘便想,为什么她不可以这样?为什么水名灵却能?只因为她和毓秀宫有关系?
长期积压在心底的怨恨,不满和不甘即刻如火山一般喷发,她恨委曲求全的自己,羡慕悠游自在的水名灵。
所以,素来胆小怕事,谨慎入微的她头一次敢在瑜王面前唱歌,谁料结果还不错!
她以为那样压抑伪装的生活即将结束,谁料后来太子来了,十分讨厌她的歌声,沈妙雪也来了,还要拿她问罪!
那种看到曙光和希望破灭的痛苦,让她狠狠的嫉妒着,于是她萌生了把水名灵一起拉入深宫濯水之中的恶念。
她话外有话,故意混淆沈妙雪试听,想让水名灵受罚,好教训教训水名灵那孤冷的脾气。
熟料水名灵聪慧过人,反而倒打一耙,让她差点被乱棍打断气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单单有关系是不够的,水名灵倚靠的是她自己!她有本事那样淡然宁静的活着!
自此,兰翘又回到了用钱买人心,用伪善与人抱团,委屈不能言,被调戏不能骂的生活,再也不敢奢望曙光的到来。
所以,与其说她恨水名灵,不如说她嫉妒水名灵,嫉妒水名灵能活出她想要的样子!
可她又怎会知道水名灵的不易?
一山望着一山高罢了!
水名灵不知兰翘的经历,也不会明白她的想法,听到兰翘如此说,她只是无奈摇头笑了笑,“如果你是我,你依然会羡慕我!”
她只有五年的时间去拼,所以必须时刻绷紧弦,错不得半步!那样的精神压力和对未知的不安,又有谁能体会?
各自揣着苦衷和困难,她们没有再说话。
当走到姑姑传唤的屋子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五六个人。
其中一个是昨夜中毒的男子,水名灵见过,一个是绿玲,红肿着眼跪在地上,其余的女使该是打下手的,一排排站在姑姑身后,以人势镇压。
姑姑见到二人来,只抬了抬眼皮,免了她们的礼后,严肃道:“水名灵,你先跟我说说,昨晚你去哪里了?”
昨夜她让所有的宫女都在雨露池的隔院候着,以备不时之需,唯独不见绿玲、兰翘、水名灵三人。
她千叮咛万嘱咐她们不许惹是生非,得!好巧不巧,偏偏在紧要关头给她生事!还是用的如此龌龊肮脏的媚毒!
水名灵被姑姑钉子一般的眼神看着,面上也不害怕,俯身道:“回姑姑的话,我昨晚本来在隔院旁的院子里候着,却被人叫到了别的院子里,这才失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