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跑出了拱洞的区域,众人借着叶隙抬头出目,望向那陡峭的岩壁。岩壁最上方,便是曲绕的悬崖线。悬崖上看不到任何动静,黄班长和王军英刚才已经探察过,那上面的越军士兵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大家屏气凝神,举目四望,想找到我所说的人影儿。
蹲在树草间,心跳渐渐平息,脑袋也开始冷静下来。我开始分析起这件诡异的事情。
在我的潜意识中,那个晃眼而见的绿色人影儿,已经被我当成了身着绿军服的越军士兵。可是我仔细一论证,发现这好像不太可能。太不可能。
就暂且把那人影儿当成越军士兵好了。越军士兵不会凭空出现在这天坑底下,他要到达这里,不可能飞,不可能跳,必定是借助什么器具,比方说我们用的绳索。这便是第一个不太可能的地方。
绳索咱们就系了两条,不会有多的,这一点绝不会有错。
而天坑下的这个人影儿,要顺崖而降,只得依靠那两股绳索。绳索在咱们的防线之后,那个人影儿难不成是费尽了心思绕到咱们背后,然后丢下清剿中国敌兵的机会,捏着绳子往天坑里面滑?
这太不合理了。不合理到我已经不想顺着这个逻辑,再去列举其他不合理的地方了。
那,会不会是咱们全队人下崖之后,偷偷摸摸的越军士兵趁着咱们不注意,再滑崖而下?
不可能,我立即推翻了这个假设。人影儿是我吊悬在绳索上时看到的,这说明在我到达之前,那人就已经在这底下了。
所以简单一分析下来,那个人影儿几乎不可能会是咱们的敌人——越军士兵。
要么是那人本身就在这下边儿,要么是越军士兵们未雨绸缪,布置了严密的追捕计划,他们料到了这队中国士兵会走投无路、落进天坑,便才提前安置了兵员在这天坑底下。
呵,后者未免有些太神乎了!那么,结果显而易见——我见识到的人影儿,是本身就在这天坑里头。
但这样讲也不太合理啊,难道这下边儿有村庄,住着人?这也不对,有村庄的话,咱们在悬崖上早就发现了。唯一可能的,是那神秘的人影儿,住在拱洞里头。
嘿,不对!我盯着那口幽深的拱洞,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我们作为外来“侵入者”,人生地不熟,摸不准这附近的地形。但穷追猛打的越军士兵们可不一样,他们说不定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
那口幽深的拱洞,会不会是天坑和上方地面的便捷出口呢?比方说,我们费心苦力的捏着绳索往下滑降,但越军士兵们,却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轻松的出入天坑。在我们吊绳下崖时,越南士兵的领导,就派出了一名侦察员,跑进天坑,确认敌情。
听起很荒诞,但并不是无可能。问题是,敌情确认了,他们为何没从那拱洞里涌出继续围歼咱们?
也许是全军覆没,也许是在呼叫增援兵力,也许是那人影儿根本不是越军士兵,而是进入天坑砍柴采药的山民……
各种猜想一时间涌入脑中,可这个时候,那个人影儿已经不再被我重视了。分析猜测中,我找到了更加振奋人心的东西——那口拱洞,说不定是咱们逃出天坑的救命稻草!
人既然可以进来,那也他娘可以出去!
来不及去仔细论证这个猜测的合理性,我就忍不住向他们说出了口。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会不会是什么动物让你看花了眼?”邓鸿超对我眨着眼。
“对,这儿哪来什么人嘛,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我不信有人会睡这里头!”惶恐消减的旗娃,开始自我安慰着。
我摇头,答道:“那影子是两条腿立着的,你说呢?除了前天看到的什么野人,我就没见过其他两条腿走路的畜生。”
“你说那是野人?”旗娃像是没长脑袋一样。
“应该不会是越南兵。”王军英警视着周围,说出了他的结论。
“要不要去那洞里摸一摸?”我看向黄班长。
事实上,队伍当前的任务没有别的,就是逃出天坑。如果走不出这里,其他一切都免谈。如果那拱洞里头真有乾坤,真有什么秘密出口,不论怎么说我们也得要去看一看。这样一想,神秘兮兮的人影儿忽然也变得不可怕了——哪怕是围上一个团的敌兵,咱们也得硬着头皮去突围。
如果怕这怕哪,不去寻路,我们迟早也会困死在这里头。
我这番猜想,倒是给漫无目的队伍带来了一个寻得着的目标。人最不能丢掉的就是希望,尤其是在困境中。作为队伍领头的黄班长,自然是希望咱们早日逃离天坑,继续任务。他同意去探洞。
五人起身出林,又朝石口大开的拱洞走了回去。
迈出步伐的我不会想到,逃脱越军士兵并不代表后事顺利。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