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都被没收了,就算还有私产也是非法的,不会一会儿把我抓起来吧。”想到这里,小学徒几乎想拔腿逃走,不过他没有逃走,即便被抓起来也比继续回去当个永无希望的理发店学徒好!他决定等着,等待命运给他一个最后的答案。
只过了几分钟,这个答案就来了,刚才的警卫毕恭毕敬地走出银行,双手仍然托举着放着小金属牌的手帕,嘴唇闭得死死的。他前面还有个瘦削的中年人。他身穿黑色金纽扣套装,戴着银色框架眼镜,快步走到小学徒面前。
“您好,我叫余额,是急王的私人理财师。”
“余额?”
“急王取的名字,他每次都问,‘余额,还有多少钱?’他记不住其他人的名字,只记得他们的用处。”私人理财师尴尬地笑了。
“急王叫我小学徒。”男孩儿想起来,急王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的,小学徒先生,就是您!急王选中的财产继承人,他跟我说过,请到我的办公室谈。”
私人理财师带着小学徒走进金碧辉煌、高大气派的中央银行。刚才在银行警卫脚下挣扎出的一身热汗,一到银行里就瞬间蒸发到了空气中。
余额的办公室跟他们一路走过的所有地方布置得完全一样,地上铺着金钱花纹镶边的红色地毯,墙面和所有家具都是金色的。小学徒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余额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后面,面对一个硕大的液晶屏幕详细地看着什么,但小学徒看不见。
“他留给我多少钱?”
“他的全部财产,小学徒先生。”
“有多少?”
“我无权泄露,你只有在限制内使用急王所有财产的权利,但财产的管理权不是您的。”
“我不太明白。”
“是这样。”余额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您对急王全部财产的拥有是‘有条件使用权’。按照急王几年前与屠城中央银行定下的条款,他授予您,小学徒先生,他的全部财产,但是只能作为您的教育资金,而不得购买任何与接受教育无关的物品。并且你也不享有将账户转移到其他银行,或者注销账户等等权利……”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要交学费,还有买跟学习有关的东西就可以用这笔钱。但是买衣服和吃的就不可以,对吗?”小学徒往前凑了凑。
“是的!您的每一笔花费都必须与接受教育有关。并且,小学徒先生,我还想告诉您,您的存款也不是一个我可以告诉您的数字。”余额把自己面前的液晶屏幕转向小学徒,“它每秒钟都在发生变化!”
深蓝色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如余额所说,它们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变化,有的数字变大,有的变小。小学徒咽了口唾沫,把视线从那些如蚁群般乱动的数字上移开,搓搓双手,终于把那句话从嘴里吐了出来:“我想把北面全买下来!”
“您,您是说被火烧过的屠城北面的废墟?”
“那里被火烧过,听说已经没有居民,没人去了,应该,应该不会太贵……”
“可这……这跟接受教育有关吗?”余额推了推银色框架眼镜。
“有关!”既然说开了头,小学徒就准备继续推动自己的计划,他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屁股,“我一到屠城就开始找学校,可没一所学校肯收我。”
余额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您又不是付不起学费,我来联络,相信这个城市里任何一所小学都会为您敞开大门。”
“不,余额,我说的是,我要上大学!”小学徒认真起来,声音也比刚进门时大了一点,“其实我在新城的时候就自学完了小学和中学的课程,甚至还包括一部分大学的课程,我可以直接上大学!可是,屠城的大学都说我年纪太小,不肯录取我。他们说不会为我破例,这是屠城的传统。我连中学的毕业证书都没有,只能从小学开始念,然后中学,最后才能上大学,太慢了!即便我跟他们说我可以考试,让他们看看我是否有直接上大学的水准,他们也不愿意给我机会。”
“哦,我明白了。小学徒先生,屠城的大学校长们不是钱能够买通的。”余额笑了一下,“刻板无礼的规矩和教条被他们抱着、捧着,作为对自身价值的认定。只有否定别人,才能证明自己坚持的东西有价值,其实这很无聊。但是,这个,买地跟您想上大学有什么关系?”
“我想自己盖一所大学,自己请老师来教我。如果那些教授无法在他们自己的学校里录取我,就让他们来我的学校教书!”小学徒的声音与眼神同样坚毅。
“明白了!小学徒先生。”余额兴奋起来,“您不愧是急王先生选中的人!真正知道钱应该怎么用的人!死气沉沉的屠城也该因为什么事件兴奋起来了!我会立刻联系地产商,把北边买下来,然后聘用最好的教师,但是……”余额看着屏幕,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兴建一所大学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怕等大学校舍全部建好,您的年纪也……”
新城下城来的小学徒在余额面前坐直身体,认认真真地说出了下面的话:“在新城的街灯下,我把中学课程全部学完了。昨晚我一个人走到北面,发现废墟里烧弯的街灯依然亮着。多付那些大学老师一些钱,我想他们会愿意在街灯下教书。除了我以外,只要想来上学的人,都可以在街灯下听课,那将是所没有校舍也没有入学考试的大学,只要在大片的废墟地区,每隔几米间隔竖起高高的街灯就可以。我们可以叫它——街灯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