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受不了破屋粗饭,离开妻子出走了。几年后他居然带了一个卖身女回家。卖身女靠卖春存了很多钱。上校的父亲劝说那女人把所有积蓄投进自己妻子的生意里,并说只有这样才让她留下一起生活。虽说卖身女不太情愿,但也照做了。于是夫人的小生意才开始有了足够的本钱,从此卖身女和达利的父亲及原配夫人一起努力经营,居然也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随后不久儿子出生,可直到今天也没人弄得清楚这个独生子,达利上校,到底是哪个妈妈生的……”
发现马波也听得聚精会神,骂人狂自鸣得意地闭上嘴不再说话。可他没得意多久,马波便在他那只插着玻璃的鞋上用力跺了一脚。
“啊!妈……妈……的。”
“谁让你卖关子!接着讲就对了!”刚才说话的士兵也在听他们说话。
“土豆发芽,蓝莴笋!没人弄得清楚他到底是哪个妈妈的孩子,是因为……”骂人狂痛得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但故事至少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因为,这孩子对两个妈妈一样好。任何人问起,他都说两个妈妈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外人根本揣测不出这孩子到底是谁生的。其实她们能和平相处,也是因为有个心胸无比宽大的儿子。女人们本来关系不好。两个女人共有一个丈夫,理应是仇人。在她们的丈夫死了以后,完全是因为有这么个儿子,两个女人才继续住在一起。又过了几年,其中一个妈妈得病死了。上校从军队回家,跳到铡草的大铡刀里把自己从大腿根处铡成两半。大家这时才知道两个女人和平相处的秘密。孩子自懂事开始就成日目睹女人间无休止的争斗,却无力劝阻。一天,两个女人又为了一件事情争执,互相拔出刀子威胁对方。看在眼里的儿子对女人们说,两位妈妈的命运其实一样,注定今生只能拥有半个男人。你们的儿子我,也各有一半属于两个母亲。无论你们中的谁逝去,儿子就割下一半身体由她带去。从此两个女人停止了争吵,尽心竭力地爱护共有的这个儿子。因为她们都知道,达利不是开玩笑。果然,一位母亲下葬后,达利兑现了自己为两个母亲立下的誓言,平分感情和身体!”
“真有这种说一不二的男子汉!”切感叹。
“当然奶奶的有!”骂人狂的脸上露出无限崇拜,“达利上校虽然残疾,但凭着高超的战术和聪明的头脑还是当上了军官。了不起的人,注定不平凡!”
说话间,军队缓慢向前移动。大多数兵士都麻木而沉默。无论受伤与否,无论活着与否,等着他们的战争,都与他们无关。
快到中午,刻意缓慢行军的队伍忽然停住。达利上校调转马头,举起一只对战场来说过于华丽的玻璃酒杯,里面注满了鲜红的违禁液体。他对着士兵们高举酒杯。队伍里也开始有人给大家分发酒杯倒酒。马波和骂人狂等四人手腕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他们也分到一杯酒。不是小酒馆卖的淡啤酒,而是真正上等的烈酒!这很明显是打仗之前的壮军酒。半个上校将酒杯高举过头顶,只有一半儿的身躯在马背上挺得笔直。
“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战斗。凡是战斗都是一场灾难。灾难从不给人时间准备,说来就来!但即便前面等着我们的是死亡,也只有战斗这一条路。看不清意义的人生,永远都是场战斗!”
上校率先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几乎所有兵士都跟着他喝下了手里的那口酒。酒精让骂人狂满面通红,他激动得用力抹了把嘴角。马波却一点儿都没碰,只把杯子放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这一举动被达利上校看在眼里。
“如果有人选择清醒着,我称他为勇士。因为那会很痛苦!”上校调整马头,对全体士兵继续训话,“法令规定,任何人都可以抓来充军。这不是好差事!在毫无意义的战斗中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可只要活下来就是强者。”
很多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流了眼泪,骂人狂泪流满面,扮猫的眼睛也有些模糊,她很清楚这种无奈。无论有多少人聚集在周围,当残忍的命运真正降临时,承受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上校举起喝空的酒杯:“裂井三侠凶狠善战,先前被派过来的部队伤亡惨重,现在轮到我们了。如果说这是我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杯酒,它必须是杯好的烈酒!”
说完这话,上校用力将玻璃杯砸在地上,玻璃瞬时碎裂开。几乎与此同时,达利上校背后的土地发出恐怖的轰鸣,尘烟四起。几千头奔跑的公牛黑压压地朝军队方向压近。扬鞭手阿门农骑在其中一头上,响亮地挥动长鞭驱赶它们。大多数士兵并没做好准备,甚至还没饮尽手里的酒,有些人还在左顾右盼,不知道空杯子应该还给谁。这场殊死搏斗来得太快了!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上校已策马向牛群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