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池的确死了,而且致死的是心口那一箭,箭上还有宋家的标志,宋南庭就是想抵赖也是不行的。
事实上,就算宋南庭不射出那一箭,宋南池也很可能要被老虎吃了,因为宋南庭不小心杀了他,还免受许多痛苦。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大家看着死去的宋南池又是另外一回事,这箭毕竟是宋南庭射出去的。
四周人皆是唏嘘不已,宋南池好端端的从马上坐着,怎么就让马儿受惊了呢,受惊也就罢了,怎么还摔下马了呢,真真是人入虎口,宋南池和宋思芙皆死于宋南庭之手,也不知他心里什么滋味。
宋南煊拳头握紧了,附身看着死不瞑目的宋南池,双目赤红,“大哥!”
宋南庭牙齿似乎要咬碎了,他明明可以一箭杀了老虎的,可不知道哪里又飞来一箭让老虎躲开了,刚好他的箭就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可以肯定,背后之人射老虎绝不是为了好心救宋南池,而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见他杀了宋南池!再看看自己二弟遍体鳞伤的样子,向来英俊的脸已经面目全非,背后之人好狠毒的心思!
宋南池骑术很好,怎么可能摔下马又恰好扑到老虎身边呢,一定有人在背后设计!
他的目光下意识在人群搜寻,目光凌厉,让所有人都是一骇。
但他却搜寻不到那个人影,但他还是肯定就是季裳华设计的,今天刚到猎场,宋南池就挑衅了他,所以她趁机对宋南池下手!他本意是让老虎咬死季裳华的,怎么会变成自己的弟弟?!
宋南煊知道此事怪不得宋南庭,可是看到这支箭又怎么能不介怀?上次小妹不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吗?
宋南煊心中五味杂陈,最多的是愤怒,“大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宋南庭看到他目光里的怨责,只能到,“将二弟带回去罢。”
季裳华恶毒之余还不忘坑自己一把,是她害了宋南池,可是所有人却以为他杀的,即便别人知道没有他这一箭宋南池依旧必死无疑,但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目眦欲裂,心中是反复火烧似的难受,“将二弟带回去!”
宋南煊惊怒,站起身来,“大哥,我们不帮二哥报仇吗?!”
宋南庭抬头看他,目光中的冰寒似要将人冻僵,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像是在人心上重重的碾压,“报仇,找谁报仇?”
找他报仇还是找老虎报仇?事实明摆着呢,季裳华手上半点血没沾,现在去找季裳华报仇有用吗?谁会信?宋南庭的眼睛明显表达出这个意思。
宋南煊哑然了,看着对方那双眼睛,有压抑的怒火和无尽的冷冽,他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了,宋南庭还能这么冷静,他此刻真想直接冲到季裳华面前一剑杀了她!
宋南煊只觉得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怒喝道,“好好的老虎不在狩猎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禁卫军是怎么清理看台的!”
面对暴怒的宋南煊,无人敢说话,禁卫军都低头不言。
宋南庭低斥,“三弟!”
若是季裳华在这里,定会嘲笑他们一句“自掘坟墓”!
是啊,可不是自掘坟墓吗,敌人没死成,却死了自己人。
他心中无边无际的恼恨蔓延开来,他虽然后悔,可是他最恨的是季裳华,在他看来,他可以设计季裳华去死,但季裳华没有乖乖上当还反设计他,那就是季裳华的错!
宋南煊不得已熄了火气,“大哥要对父亲如何交代?”
宋南庭目光中的火苗渐渐熄灭,“自然是实话实说!”
语罢,就亲自将宋南池背了起来,一步一步走的很沉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
此事一会就传来了,也惊动了皇帝,最终惩治了禁卫统领,将他革职流放,正是因为他的失职,才使得老虎进了看台这里,咬死了祁王妃,间接害死了宋南池。
之所以说间接,是因为宋南池是自己摔下马的,而且是宋南庭射死他的。
狩猎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无人不在感叹,后面一连几天都没有夫人小姐敢去看台看人狩猎了。
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身份还不一般,整个狩猎都压抑了许多,可这丝毫影响不到皇帝的心情,当天晚上还举办了宴会,众人围着篝火,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倒也新鲜。
唯有宋南庭,一脸沉郁,浑身冷的骇人,让人不敢靠近,不过任谁家死了人,都不能微笑着出现在宴会上的,但这是皇帝下令举办的宴会,又有谁敢不来呢。
季裳华看到宋南庭,微微一笑,饮下一杯酒。听说,宋南庭让宋南煊带着宋南池的尸体回去了,而宋南庭居然还能沉得住气留在这,不知道还有什么目的,是要想办法报复她吗?
不过,若敌人举剑,她自会迎战,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宋家人现在定恨死了她,她又何惧之有?
这时候,萧承佑将酒杯从她手上拿了过去,低声道,“不能再喝了。”
季裳华:“……”这明明才是第二杯好吧?
萧承佑在袖子里捏了捏她冰凉的手,低低笑道,“秋夜本就凉,酒又冷,喝下去对身体不好。”
季裳华虽说习惯了他的嘘寒问暖,但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抿了抿唇道,“好罢。”
萧承佑眸光洒满了星芒,温柔璀璨,“等回去,我有礼物送你。”
季裳华微惊,笑道,“怎么礼物?”
萧承佑看她高兴,剑眉微挑,笑意更深,“回去让你看。”
季裳华很期待,眸光溢出温柔的笑来,带着几分孩子般的灵动娇俏。
萧承佑觉得心中一下子被填的满满的,若不是有人在,他一定要将她揽在怀中,一刻也不想松开。
不知何时,起风了,面前的篝火也飘荡起来,台上旌旗摇曳,黑夜中的云彩也加快了飘动的速度。
萧承佑对着白苏淡淡道,“天凉了,为世子妃披上披风罢。”
季裳华微讶,他没记得让白苏带披风来,是他吩咐的?
萧承佑笑容温柔,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正灵活的给她系结,季裳华望着他那双眸子,好像被吸引了进去,再也不想抽身离开,心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
宴会散后,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营帐,冤家路窄,遇到了宋南庭。
宋南庭面容冷凝,冷笑道,“现在,世子妃可满意了?”
季裳华淡淡一笑,“我又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世子妃这可是成百上千的还罢?”宋南庭笑声阴冷。
季裳华嘴角轻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宋公子难道只允许你害别人,不允许别人反攻吗?宋公子下手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留情啊,哪次不是要将我置诸死地?既然你不留情面,又何必来怨怪我下手狠毒?难道老虎为什么会出现在看台你真的不知情吗?说到底宋南池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又何必为了给自己脱罪怪到我身上呢?”
一直被压制的心思一下子被季裳华说出来,宋南庭面色青白交错,更加恼羞成怒,“真是巧言令色!”
季裳华轻笑一声,“我们两家本就是你死我活,你不也要杀了我吗?又何必来我这里兴师问罪?实在是没有意义。宋公子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口舌,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安葬你的好二弟罢。”
“你——”宋南庭阴冷的笑了两声,“既如此,我们就走着瞧罢!”
然后他冷冷望了一眼季裳华身边的萧承佑,步履匆忙的离去,少见的带了两分慌张,看来真是被季裳华气的不轻。
他没想到自己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可是却屡次败在季裳华手下,之前战场上的对策到了京都好像丝毫派不上用场,他怎么也想不到京都中的勾心斗角还比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这让他第一次觉得挫败。
但是,他绝不会认输,太子之位绝不能拱手让人,大凉皇后只能出自宋家!
思及此,他加快了脚步,想着有什么对策除掉那些人。
季裳华看着宋南庭的背影,嗤笑一声,温柔道,“我们回去罢。”
这般娇弱的人,谁会相信她是设计害死宋南池的呢。
回到营帐,季裳华脱下了披风交给繁缕,直接问道,“送我的礼物呢?”
萧承佑淡淡含笑,拍了拍手,楚恒就进来了,手中还抱着一只小白兔,季裳华面露惊喜,仰头看他,“这是你亲自猎来的?”
萧承佑点点头,微笑道,“喜欢吗?”
季裳华将兔子从楚恒手下中抱过来,摸着它柔软雪白的毛,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再看看兔子身上没有受伤,就知道他并没有用弓箭,想必是用网子捉来的,看来他为了哄自己开心,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
他总是这样,无论何时都会想到她,就是打猎也在想着她。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季裳华又抱了一会兔子,将它交给白苏,“好好养着罢。”
然后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萧承佑揽着她的腰身坐在榻上,“今天听闻了发生的事,我真是吓坏了,还好你没事,若不是云雁……”
季裳华笑道,“我不是没事吗?”她一双水眸闪现狡黠的光彩,“再者,我也报复了他们。”
萧承佑目光闪过一抹冷芒,“宋南庭着实是大胆。”
季裳华靠进他怀中,道,“我们和宋家的斗争本就是你死我亡,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多亏了云雁……”她轻轻一笑,“背后之人知道伤不了云雁便收买了益阳身边的丫鬟将她引开来,可是我千万叮嘱过云雁,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多亏了她心眼实,看我不在直接回去找我了。”
当时那一幕她现在想来仍是觉得凶险,她差一点就落到和祁王妃一样的下场,想到祁王妃被老虎啃噬的模样,着实让人心惊。思及此,她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萧承佑声音低柔。
季裳华怅然一笑,“无事,就是觉得我好像得罪了很多人,身边危机重重,怪不得祁王妃也想置我于死地。”
萧承佑摇头失笑,“你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你并没有主动招惹他们,是他们先要害你的。”
季裳华眉宇间少见的露出一抹忧愁,“不过今天祁王妃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什么?”
季裳华自他怀中仰头看她,面色微红,“我们成亲时日也不短了,却仍是……没有孩子,虽然外祖母和舅母安慰我说缘分未到,可我知道她们怕我压力太大,母妃虽然不说,但我想她也是关心着此事的……”
她以前落过水,而且还受过几次伤,现在她也不得不怀疑是自己身子弱的缘故了。
萧承佑抱紧了她,不想看她为此事烦忧,爱怜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夫人事嫌弃为夫不够努力吗?”
季裳华脸上发烫,锤了他一下,“又不正经。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对于陛下来说,有了嫡长子,于你登上那个位置更有利。”
“那是他的事情。”萧承佑温言道,“我不愿意,他不能逼迫我,我既说过此生唯你一人足矣,便不会食言。”他之前说起孩子的事情,是因为有个两人的骨血,她就不会离开他了,可他不能说出来,免得她为此烦心。再者,他现在还有些高兴,她主动提起孩子,是不是说明她很在乎他,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呢?
季裳华叹了口气,只能顺其自然了。“你觉得宋家接下来要做什么?会不会……狗急跳墙?”
宋家人又不傻,皇帝明显不喜欢太子,当初娶宋家女儿为皇后也是一场交易,现在皇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要依靠宋家的人了,自然要除掉宋家,更何况在皇帝眼中宋皇后还是害死昭阳贵妃的人。
她隐约觉得,皇帝就是要逼反宋家……
“我觉得,剩下的时日还不会太平,我们应该早做打算,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
在狩猎接近尾声的时候,太子突然遭遇了刺杀!
一个宫女在给太子斟酒的时候,突然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太子脖子,太子大为惊骇,反应及时,将一名宫女推了过去,那只匕首刺入宫女腹部,宫女吐血而亡。
第一次出手失败,很快就惊动了禁卫,听到太子的呼声,一拥而上,将宫女拿下了。
然而下一瞬,宫女就咬开了藏在牙齿的毒药自尽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惶惶不安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刺杀一国太子?这是疯了不成?再者,皇帝现在只剩下太子一个儿子了,没有人和太子争夺储位,谁会冒着风险刺杀他?为何刺客只冲着太子来呢?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倒不是他有多喜欢这个儿子,而是因为刺客敢当着他的面行刺,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触犯了皇室尊严。而且,为了演戏,也必须装作因为太子遇刺而生气的样子。
皇帝下令搜查,却是在宫女身上发现一枚腰牌,却是出自辅国公府。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露惊讶,好端端的辅国公为何要刺杀太子?
可是,转念一想,周宋两家表面相安无事,实则暗潮汹涌,不久前还在周家婚宴上与宋南庭发生了争执……太子又是宋家的外家,太子若是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岂会放过周家,所以周家才先下手为强?
可是,周家人有这么傻吗?
皇帝面色阴沉,在众人面上逡巡着,最后落到辅国公面上,辅国公立刻拜倒在地,心里虽微微惊慌,可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是以表面仍是平静,“陛下,臣以性命担保,绝没有做过刺杀太子之事,请陛下明查!”
皇帝沉默不语,眸光阴鸷,看着辅国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辅国公只是恭谨跪在地上,一脸诚恳,说的还义正言辞,没有半点心虚。众人不禁想到,就算是做戏能做成这样,也是让人佩服,不愧是周家人。
周贵妃远远瞧着,却是不发一言,好像半点不为自己兄长担忧。
季裳华面色平静,甚至唇边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宋南庭终究是沉不住气了。
太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辅国公,你既为大凉的肱骨之臣,父皇向来重用你,相信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即便周宋两家不睦,但孤从未的罪过你罢?孤以为你德高望重,心胸宽广,万不会使出这种手段,没想到……”
那模样,别提多失望了。
“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宋南庭目光流露出淡淡的嘲讽,即便皇帝有意偏袒周家又如何?但是婢女死了,又留下了辅国公府的腰牌,即便很多人心知肚明辅国公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是脱罪可不容易。
他就是要让皇帝为难,看皇帝如何保周家!
季裳华很清楚的猜到了宋南庭的心思,面容愈发温和。
若换成其他人,定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祸事吓得瘫倒在地了,可辅国公依旧表现很镇定,因为他很清楚,这时候越是慌乱,越是给敌人可趁之机。
他思量片刻,即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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