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瘆人目光。
方明山的视线则有意无意地掠过柳明溪盘中的食物,无意间撞进赵政霖那双深邃阴冷得宛若深渊的黑眸时,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低眉敛目,再不敢多觑一眼。
觉察到方明山身子骤然颤了颤,方明轩略加思索后,便起身阖上未紧闭的琉璃窗。
柳明溪本就和方明轩投契,这一回久别重逢,他们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有着说不完的话,她对赵政霖的异样态度浑然不觉。
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赵政霖为她包办一切,包括喂食、穿衣甚至于沐浴……就这么点小事,她根本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妥。
柳明溪好奇地瞪大了眼儿,问道:“如此说来,方大哥在云城已经好些时日?”她也待了好些时日,可惜她甚少上街,竟是一回都没有遇到过方明轩。
只不过,她却也不便多说,因为他不想在赵政霖面前提到公子,更不想牵出杜鸣生。左思右想之后,她只能将自己的遭遇一笔带过。
方明轩笑了笑,答了声,“是。”他的心中早已经掠过万千思绪。
自从那天在长宁街的街头远远看到那名红衣女子,他一眼就认定那人是柳明溪。
于是他坚持留在这里,过了除夕又过了上元节,就连他自己都以为那定是他眼花了,看错了,准备择日回京,结果居然真的遇到了她,和诚王殿下。
看到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显然是和好了。
是啊,像诚王殿下这般的人物,他若是有心,哪个女子会不动心?
何况他对柳明溪这般体贴入微……她总算苦尽甘来,方明轩打心眼里替柳明溪感到高兴,至于那点微不足道的酸涩感,不值一提,实在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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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高楼林立,对于柳明溪来说,身在百尺高楼的用餐对饮的体验,还真是前所未有,格外新奇。
方明山侃侃而谈,“别看云城处处美得跟画上似的,真正长住可算不得多舒坦。明溪,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情,这云城一大奇观便是穷人住高楼,富人住矮房。
若说谁家能有处院子,不论大小,那都是极有颜面的事儿!我说的是,就算是咱们那里随处可见的小院子,也绝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谁让云城小得可怜呐?
据我所知,在云城,园子可真算是件稀罕物了,若是小楼,那必定是极其风雅的人家才会有。而且即便有也是建在城外,庄子里头,供富人们闲暇时去小住几日。
琳琅阁陈家在城外就有这样的庄子,我倒是去过一回,那可真是……”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方明山便忘记了先前的紧张,他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他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
方明轩则含笑望着面前听得兴味盎然的柳明溪,至于其他,他都顾不上了。
柳明溪此时方知,原来在云城,人们在屋舍的选择上,与别处有着天壤之别。
譬如说酒肆,茶楼,客栈俱是高楼,寻常百姓也会与人混住在高楼,但他们无不以拥有一方顶天立地的宅子,例如街边错落有致的小院,为人生追求。
而有权有势的人家都是不住高楼的。
柳明溪暗暗思忖,若是谁家能有一处像公子的锦园那样,有人工湖,有林子,还有温泉的大园子,不,只要能有处像流云阁那般的宅子的,那定是非富即贵。
更何况,锦园并不是公子惟一的园子,柳明溪开始对公子的真实身份感到好奇。
不过,公子显然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迄今为止,她连公子的全名都不知道。至于他的名讳,谁知道是真还是假。还有公子与杜鸣生的关系,确实有些难以捉摸。
这么一想,柳明溪又感到前途迷茫。
不过,如今她遇到了方明轩,有他在,她莫名又觉得安心了些。
想到这里,她笑吟吟地端起杯中酒,“方大哥果然见多识广,明溪今日得见明轩哥哥和方大哥,真是三生有幸!”她原本称呼方明轩为方大哥,没想到他还有个哥哥,熟稔后她便自作主张改称方明轩为明轩哥哥,他的哥哥为方大哥。
却不知道她的无心之举,让某些人都快要气炸了。
柳明溪自知酒量不好,她一直也不敢多喝,即便方家兄弟向她敬酒,她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一小口。至于她究竟喝了多少,旁人不得而知,但赵政霖是知道的。
只是她的自制力显然还是欠佳,不过三小盏下肚,她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当她再度与方明山碰了碰酒盏,便格外毫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至半酣,柳明溪明媚的眼儿有些迷蒙,面前的一切都仿佛带上了层层叠叠的影子。这时再看窗外,竟有种真正置身于云里雾里的别样感受。
柳明溪痴痴地望了望窗外瑰丽的夜景,回眸望向面前空空的酒盏,她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由衷赞叹道:“好酒!来,再给我满上!”说着,她斜了眼赵政霖。
柳明溪约莫是真醉了,她居然把赵政霖当成小厮来使唤!
方明轩的手微微一滞,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抬眸望向赵政霖的方向,发现他的面色依旧沉静而淡漠,不像动怒的样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赵政霖的眸光闪了闪,他徐徐说道:“明溪,你喝多了。”他的语气不无宠溺,还夹杂些许无可奈何的意味。
柳明溪醉眼迷离,她忽然竖起一根玉白的手指点在自己嫣红的唇瓣,这副醉酒的模样,竟说不出的娇憨。
“嘻嘻,我才没醉。”她眉眼含笑地望向他,丝毫不将他的话当回事,坚持道:“一杯,我再喝一杯就好。”
方明山和方明轩都喝了不少,但他们的酒量却是明显好得多,并没有明显的醉态。
瞧见她醉眼惺忪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顿时也歇了继续饮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