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天边悬着一轮残月,天际偶有浮云漂过,转瞬便被夜风拂得七零八落。
望着赵政霖怀抱着酒醉后昏昏欲睡的柳明溪离开,往客房而去,方明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云中楼乃是云城最高建筑物,楼高百尺,分为九层。
一二两层为云中饭庄,不亚于靖味轩,这里常年食客云集,非提前一两个月预约根本不可能订到包间,就算寻常的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三四两层为云中茶楼,汇集了五湖四海的名茶和吃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云中茶楼拿不出的茶点,只不过价格不菲,还需要提前一两个月预约才能订到包间。
五六七层俱为供食客或茶客歇脚的客房,根本不对外开放。
八层是云中酒肆,这里号称汇集天下名酒美食,却不是什么人都进得,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提前预约才能订到位。
而九层,那才是真正鲜少有人能得到机会进入的所在。
云中楼也是云城百姓最为向往的所在,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进一回云中楼,哪怕只是在大堂里品茗一杯,也足够吹上一整年的牛皮了。
简言之,这云中楼有万般好,但这里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
以方家的财力按理说是不成问题,只不过方明轩心里很清楚,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得到的。他并不认为他们能包下云中楼九层,奇的是,他居然办到了,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跟他进任何一家寻常的酒肆一样简单。
促成这一切的背后推手,除了诚王殿下,不会有第二人。
大周京城也有云中楼,那里可比不得云城的云中楼,却也同样不是一般人所能踏足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云中楼与这个云中楼有什么关联,但他莫名觉得这幕后定然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疑云渐渐笼罩了方明轩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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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云中楼九层的单独辟出的奢华至尊客房内,柳明溪刚刚饮下侍女递过来的醒酒汤。
陆续有小厮将一桶桶热水抬进屋内,侍女们则小心翼翼地用洁白的布巾将光洁的云晶石地面上几不可见的水渍拭去。
她则百无聊赖地站在那一方落地窗的垂幔旁边,居高临下,俯视夜幕之下的云城。
“明溪,我帮你沐浴吧。”赵政霖的声音骤然在她身后响起,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此时略显粗哑。那双结实有力的胳膊,也在此时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柳明溪不自觉地浑身一颤,在过去的三天里,赵政霖都是这么做的,他每晚都会带她去泡那处温泉池子,帮她沐浴、洗发、更衣……他们奔波了一整天,柳明溪确实感到有些体乏身累,却不至于连沐浴这种事都需要借助他人之手。
不过,她隐隐也明白他说这话的真正用意。
她在异乡遇到故友方明轩,有些高兴得过了头,一不留神,她就多喝了几小盅。
她有些醉了,却也不至于烂醉的地步。
她的理智尚在,也还记得自己急于离开月胧山的初衷,本就是不想再让他继续包揽一切,只因她不想也不敢再对他动心了。
不该做的事她一概不会去做,不该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说。
呃,对赵政霖颐气指使那些不算,是他自己乐意的,自找的。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胆敢指挥起赵政霖来,这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真正让人费解的却是赵政霖对她的态度。
她说她身子不适,无心亲热,他便努力克制着,一起泡了三天温泉他都没再动她。
她说她不想为妾,不想回诚王府,他便也没再提起。
她说她想到云城,他就真的带她回来了,冒得重重危险。
总而言之,自从在云城重逢以来,赵政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赵政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明溪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毫无疑问,他出身高贵,才华出众,俊美不凡。曾经,他在她心中代表着尽善尽美,优秀得无与伦比,完美到超乎她的想象。
她才会疯了似地爱上他,拼了命地讨好他,还不顾一切地嫁给他。只不过,她的义无反顾并没有带给她幸福,她理所当然地被他所厌弃,所憎恶,被世人所不耻。
若不是三年前被休弃,柳明溪大约还会自欺欺人地认为他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意。
毕竟那时,他一直在榻间对她需索甚多,而且他只对她这般,从来也没有侍妾或通房,算得上洁身自好。可是那又如何?她还是被休了,带着身孕被丢出诚王府。
如今他已另娶,新任诚王妃为他生下的诚王世子,赵世玉也有半岁多了。
可他并不知道他们也有个孩子,而且那个孩子已成别人手中,用来操控她的质子。
早在被那人带离药谷那天,柳明溪就已明白,从今往后,她只是那人手中的提线木偶罢了。就算那人让她去杀人放火,去送死,她都只得照做,别无选择。
赵政霖重权在握,他身居高位,有妻有子。而她已坠落烂泥潭里,除了一诺,她一无所有。他们之间谈不上旧情,却有未了结的宿怨,那是永远都解不开的结。
事到如今,她或许仍会眷恋他温暖的怀抱,可是,也仅此而已。
“我自己可以。”她断然婉拒了某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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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楼的这处至尊客房很是宽敞,摆设也极为考究。
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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