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太轻,沈念七竟一时没有察觉,紧着退了两步回到了唐玄伊的身边。
那面,传来了一声温雅的笑声,帘子掀开,一青衣男子走入。
其人束发,眉目清秀,面如璞玉,明眸皓齿。但脸色十分苍白,身子骨单薄的紧,才一进来,就急着掏出一块黑布方巾,遮于唇前咳了两声。
唐玄伊起身揖礼,沈念七随之。
陈县尉也紧忙站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那人先是扬了扬有些苍白的唇,伸手示意几人坐下说话,自己收回绢布,走到旁边的铜盆子里稍微沾了沾手,以白布擦拭,然后才走回端坐于唐玄伊的面前。
“请几位放心,那位郎君中毒很浅,再加身体强健,并无大碍。我已差人煎熬清毒解药并为他包扎,就是要几位再稍等片刻。”
“多谢杜大夫。”唐玄伊再度长揖。
陈县尉也打算入座陪等,谁料右脚才刚弯下,就有一人匆匆赶来,附耳对陈县尉说了什么。
陈县尉眉心一拧,“怎么这点事你们都办不好!”他骑虎难下地看向杜大夫以及唐玄伊。
杜大夫浅声笑了一下,“若有事,陈县尉先走无妨。我来进地主之谊就好。”
陈县尉还是有些犹豫,可也已经坐立不安,最终点头,起身揖礼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杜大夫随时差人去县衙叫我。另外,外面留了人,几位客等会儿离开时,跟他们说声便好,他们会护几位周全。”见唐玄伊颔首,陈县尉便转身离去了,不久,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缥缈的纱帘中。
间陈县尉走了,沈念七觉得自己也颇为碍事,为了做个“贤内助”,念七很有眼力见儿地主动问道:“郎君,外面花开正艳,不知可否出去透透气?”她看了眼唐玄伊,又看向杜大夫。
唐玄伊先一步开口:“杜大夫抱歉,贱内一向调皮,大概是看花园甚美,有些坐不住了,不知是否方便……”
杜大夫笑着点头,“这是自然,花开自是要人赏,这位娘子如此欣赏我的花,该是一溪的荣幸。”
沈念七抿嘴微笑,看了眼唐玄伊,随即溜达着离开了。
陈县尉走了,沈念七也走了,这诺大之处,只剩下了唐玄伊与杜一溪两人。外加还有一名抚琴的男子,还是那曲《广陵散》,绵长而悠远。
这时,小童端来了煮茶的器具,杜一溪亲自为唐玄伊煮茶。
“方才陈县尉与我那小童说,几位是从长安来的贵客。”他亲自提壶替唐玄伊倒茶,茶水徐徐入盏,袅袅雾气伴着清新茶香,应情应景,“我身子自小薄弱,平身鲜少出去走动,所以每遇来客,都忍不住想问问外面的缤纷之景。既然还需等待片刻,不知客是否可以与我聊上一二?”
唐玄伊颔首示意感谢,端起茶盏,闻香,是难得一见的蜡面茶。
“其实大唐风景无论哪处也都大致相似,不过是亭台楼阁高矮不同罢了。真要说的话,让鄙人记忆犹新的,还真是到了岭南后遇到的一桩事。”他轻晃茶盏,饮了一口,离唇时,接道,“经过张德县时,鄙人曾见到了一具骇人的尸骨,其实做行商多年,饿殍浮尸哪一个没见过,但像今次见到的这般触目惊心还是头一遭,看了一眼,便几夜无法安睡。”抬起眸,无声看向杜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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