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背起了书包,众人热热闹闹送我到了村口,我告别了送行的人们,满翠手提着一串东西追了过来——那是一串石蚌!一个个足有拳头那么大,腆着鼓胀的肚皮。
我停住了脚步,满翠伴着我走过了无言以对老枝丫叉的古老枫树,渡过脉脉流淌的小河,踏上远行的栈道。
“满——翠翠,回,回家吧。”我想起青玉说要摊牌,这张牌注定要甩出去,顾不了任何颜面了,但说出口还是这样艰涩。
她立住了脚,把手中的一串石蚌递给了我:“萌,好好读书,家里不用你惦记。这山货送给你的班主任。”
我很是迟钝地接了过来,沉甸甸的,石蚌在手中弹跳,内心一阵惶恐;她却一把搂紧了我,全身颤栗,已然是一个泪人儿似的,她的气息包围了我,她的体香麻醉着我的神经。
“翠、翠,”我手足无措,惭愧不已,“好好保重身体。要不回家吧。让你担惊受怕?你不要留下来,我不要你照看我妈,一切有你姐。你放心回家吧。”
“不,萌。”满翠寸寸柔肠化作了颗颗热泪,“萌,什么我都不怕。我只怕你……”
“怕我?”我浑身哆嗦,“我——”
“萌,二姐她离婚了,你知道吗?”
我茫茫然地点了点头,心里虚空得就要飘了起来——我天生不会演戏,我只想金蝉脱壳,只想让她完全忘了我,让她离我而去,此生再不相见。
“今天一大早二姐就回家了。她说她要离婚,已经上诉法院了。大姐夫接我的时候,二姐冷笑。我很怕二姐的冷笑。二姐的冷笑让我想起来很肉麻很古怪。”
我快无以遁形了,我想道出真相,但这真相会造成什么后果,我难以预期。我心里有一百个声音在叫唤:她应该知道真相!否则,局面难以收拾。不能把她牵进这个旋涡之中。但青玉那双极有穿透力的冷眼仿佛一直在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牵着她的神经。事实证明我是一个庸人:自私占了上风。
“萌,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翠,你后悔吗?你后悔还得及!你想到过后果吗?”
“不!后悔就没有今天了!”她眼里含着凶狠的光芒,击碎我一切侥幸的可能,“我今天跨进宋家的门槛,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我的手被她攥得生疼,她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多么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为她扛起一个经得起风浪的依靠。
我知道:她不会回头了!我却违心的进入了角色:“翠翠!”
在那个时刻,我用虚伪的吻回应了她,她在微微发抖,蜷缩在我怀里,好想懒在我怀里,舒心地躺一会儿。
我手臂麻木,硬起心肠说:“翠,我走了。你如果爱我,你一定要回家呆着,不要住在这里,听话!好生保重身体。”
她哇地哭出声来:“我自有主见。你要经常回来。”
我想起青玉寒人脊梁的眼光,她会不会在那个角度,关注着这一切,我不禁打了寒噤。
“我一走,你就回去!不要呆在这里,我妈有人照看。你听话!你留在这里算什么!你记住了,我也放心了!”
我看她似乎听了进去,泪点斑斑地点了点头;我挥手上路了,她还伫立在夕阳里,夕阳映出一个衣袂飘然的剪影,飒飒秋风,秀发惹风,那么透明,那么光亮,让我心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