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金妞移步进来,失望这:“哦!连侯公子也胜不了老爷爷?”
侯朝宗诧然道:“姑娘何以认为在下必能胜他老人家?”
金妞道:“侯公子是读书人,必然精于诗琴棋画这些风雅之事啊!”侯朝宗自我解嘲道:“可惜在下是虚有其表,倒教姑娘失望了,不过,恕在下不揣冒昧,想请教二位姑娘,为何如此希望在下能胜公孙先生呢?”
金妞瞥了公孙令一眼,嗔笑道:“老爷爷自从教会咱们下棋后,这些年来,就从未胜过他老人家一盘啊!”朝宗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公孙令持须笑道:“侯老弟布局棋势磅礴,攻守有方,颇具大将之风,若非老朽奕前一番胡言乱语,扰乱了侯老弟心神,以致有所保留,未能放手一搏,则这盘棋应非和局,老朽早已全军覆没了。”
金妞好奇道:“老爷爷说了些什么?”
公孙令又笑道:“你们这两个丫头,自己赢不了棋,就指望别人能赢老爷爷。好在侯老弟要在此暂留数日,有的是机会,回头吃完饭对了,说到晚饭,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金妞窘迫道:“噢!我只顾说话,倒忘了这事儿,进来就是请老爷爷和侯公子的呀!”
公孙令向她一指,笑道:“你这丫头,侯老弟!请吧。”
朝宗推座而起,随公孙令及两少女,步出了书房,来至大厅,兴儿则紧随在后。此刻不似日间的人满为患,乱糟糟的。厅内只放一张八仙桌,已摆上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肴。
公孙令笑着招呼道:“今晚没有外人,不分长幼尊卑,大家一起来坐下吧!”
这话似对兴儿而言,因在场的只有他是书僮身份,平时那能跟朝宗平起平坐。侯朝宗出身世家,对此甚为注重,忙道:“公孙先生在座,兴儿怎可”
公孙令笑道:“来者是客,小哥儿不用拘礼,一起坐下。”
朝宗这才吩咐道:“兴儿,你就敬陪未座吧!”
兴儿受宠若惊,连声恭应,待公孙令等人入了座,他才敢坐下。
公孙令今晚特别高兴,春风满面笑道:“金妞银妞!侯公子棋艺高,你们若想求他指点,以后好胜爷爷,就该多敬侯公子几杯啊!”酒早已斟满,金妞闻言微微一笑,举杯起身道:“侯公子,我敬你。”
侯朝宗慌忙起身。
公孙令却阻止道:“坐坐坐!谁要再站起来敬酒,就先罚一杯!”
金妞道:“那我先罚!”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坐下将空杯斟满。
朝宗过意不去,举杯道:“在下陪姑娘一杯!”
杯到酒尽,金妞谢了一声,忙为朝宗斟满。
银妞不敢再站起,坐着敬了一杯。
朝宗等金妞为他将酒斟满,即双手捧杯向公孙令道:“在下敬公孙先生!”
宾主举杯一饮而尽,公孙令放下空杯道:“侯老弟请尝尝,这山雉风味绝佳,采用风鸡制法,更为可口”
说着,伸手向面前大盘中,撕下一只山雉腿。
朝宗正推拒道:“老人家请自己用”
突见公孙令手腕一抬,撕下的山雉腿上见向厅外疾射而去。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老叫化已出现在大厅门口,手上正抓着那只山雉腿。
他拉开了破锣似的嗓门,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叫化还没进门,公孙兄就先来只鸡腿,看来今晚口福真不错呢!哈哈哈”一面大笑,一面抓着山雉腿就啃。
两个少女及小顺子慌忙起身,对老叫化执礼甚恭,齐声叫道:“东方爷爷!”
公孙令却笑骂道:“老叫化!这可不是鸡腿,是山雉,给你这个老馋鬼吃了!还真是暴残天物!”
老叫化已走了进来,眉头儿一皱道:“难怪味道不对?我还以为你拿了隔夜的馊菜来待客呢!”
两老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嘻笑辱骂,毫无顾忌,显见彼此交情之深。
小顺子如见亲人,上前抱住了老叫化道:“东方爷爷,您怎么把我丢下,一去就是好几年也不来?”
老叫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么想我到来,敢情是你老爷爷虐待你,成天打骂不成?”
小顺子急急道:“不不不!老爷爷待我如同亲骨肉,才舍不得打骂呢!”
老叫化笑道:“那你在这里,不是比跟着我老叫化到处流浪来得好吗?”
小顺子真情流露道:“晚辈只是想念您老人家”
公孙令接道:“好了!够了!老叫化,你别逗孩子了,快坐下吧!”
小顺子这才放开老叫化,忙端了把竹椅过来,加在公孙令与朝宗之间。
老叫化故意把竹椅挪开一些,坐下后笑道:“这位公子哥儿,不会嫌弃老叫化这身臭皮囊太脏吧?”
侯朝宗强自一笑道:“老人家说笑了”
公孙令这才为双方介绍道:“侯老弟,老叫化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人人尊称为丐侠的东方长寿。”
侯朝宗拱手为礼道:“原来是东方大侠,失敬!失敬!”
东方长寿道:“什么大侠小侠的,人家在背后都叫我西方短命,你老弟就叫我一声老叫化好了。”
朝宗怔道:“那怎么可以”
公孙令笑道:“侯老弟,老叫化的外号又叫老天真,从来不拘小节,百无禁忌,随便叫他什么都成。不过,我说老叫化,你一去数年,毫无音讯,今儿个突然跑来,想必是有事吧?”
东方长寿等两少女及小顺子都归座,才正色道:“老叫化最近风闻一个消息,昆仑派的掌门人已病入膏盲,不久人世,观中四大护法都有意争夺掌门宝座,甚至明争暗斗,使他无法摆平此事,所以想出个主意,指定天下四大剑术名家,其中之一就是公孙兄。要他们四人抽签决定,去向何人挑战,最先获胜回去者,即接掌昆仑。据说抽中公孙兄的是玄真道长,老叫化特地赶来通知,不知那牛鼻子来了没有?”
公孙令道:“昨日就已到了!”
东方长寿诧然道:“哦?老叫化已经是马不停蹄赶来,牛鼻子竟然比老叫化更快!公孙兄可曾接受他挑战?”
公孙令微微颔首道:“咱们今晨已交过手了!”
“结果如何?”
公孙令轻叹了一声,即将全部经过述说了一遍。
东方长寿听毕,连声称奇道:“怪哉!怪哉!他们每人均有数人暗中监视,以防谎报战果,有失公允。怎会只有玄真出面,公孙兄竟未发现其他的人?”
公孙令亦觉诧异道:“哦!这就怪了,昨日他是独自来挑战,今晨亦是一人前往马蹄坡赴约,除了六合城内的一些朋友,及侯老弟主仆之外,附近确实未见其他人,更无昆仑道士出现啊!”东方长寿若有所思,默默地啃完一只山雉腿,始反手一抹嘴上的油渍,笑道:“你们都瞪着我干嘛,是不是嫌我老叫化吃相太难看?”
公孙令道:“老叫化,你少卖关子,定然是想到了什么,否则你那张嘴,是不会停顿下来的。”
东方长寿咧嘴怪笑道:“老叫化只有一张嘴,顾着吃,就顾不得说话了!”
公孙令不悦道:“老叫化,你还要装疯卖傻?”
东方长寿沉吟一下道:“老叫化天生一张乌鸦嘴,专说人家不爱听的话,依我看,跟着玄真来的人若在场,或暗中监视,绝逃不出公孙兄等人耳目,既然未被发现,此事就有些蹊跷,甚至不妙了!”
公孙令诧异道:“何以见得?”
东方长寿正色道:“据老叫化所知!昆仑四大护法中,以玄真最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按情理说,跟玄真同来的数人,目的是要负责监视,确定玄真挑战胜负,绝不可能不出现。
事实上他们既未到现扬观武,亦未在暗中监视,这就大有问题了!如果不出所料,老叫化虽不知道其所以然,但可确定他们已悉遭玄真毒手!”
公孙令惊道:“老叫化,你是说玄真杀人灭口?”
东方长寿把头一点道:“不错!这样一来,他非但可以掩饰其非,表示马蹄坡之会,错不在他。甚至回去信口雌黄,讹称那几人是被公孙兄所杀、藉此引起昆仑众怒,纠众前来向公孙兄讨回公道。”
公孙令神情凝重,道:“这点老朽倒未想到”
东方长寿道:“好在此去昆仑路途遥远,往返颇费时日,尚有足够的时间,容咱们从长计议如何应付。倒是另有一事刻不容缓”
说到一半,眼光一瞥朝宗,似有顾忌,突然欲言又止。
这老叫化一向装疯卖傻的,此刻一反常态,神情严肃,显然事态严重。
公孙令察颜观色,似已心里有数,即向朝宗道:“侯老弟、怨老朽失陪片刻,跟老叫化有点事要密谈。”
朝宗一拱手道:“公孙先生请便!”
公孙令又向两少女交待道:“你们好好招呼侯公子,替我多敬几杯!”
两少女齐声恭应。
待公孙令和东方长寿起身离座,相偕走入书房,金妞即笑道:“侯公子不必介意,东方爷爷就是这么一个人,有时天塌下来也不在乎,有时却芝麻小事也穷紧张的,别管他们二老了,咱们喝咱们的酒。”
二老不在座,朝宗没有拘束感,恢复了以往的洒脱,哂然一笑道:“听姑娘的口气,酒量定然是不错了?”
金妞笑了笑,道:“老爷爷没事喜欢喝两杯,又不愿独饮,咱们只好奉陪,被他老人家训练出来的。”
侯朝宗道:“名师出高徒,二位姑娘必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金妞笑道:“那倒不见得,下棋也是他老人家教的,咱们就从未胜过一盘。”此话一出,引得朝宗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银妞却说话了。道:“姐姐!你别光说不练,敬酒呀!”
金妞道“急什么?要不然就你先敬!”
银妞举起酒杯道:“好!我敬就我敬。侯公子,我敬你!”
朝宗忙举杯笑道:“不敢!在下先干为敬!”
敬酒的反被人敬了。
银妞见他一饮而尽,却放下酒杯,娇嗔道:“我不喝了!”
朝宗一怔,诧然道:“在下已先干为敬,姑娘怎么反而不喝了?”
银妞道:“老爷爷交待,要咱们替他老人家多敬侯公几杯,侯公子却喧宾夺主,反而敬起我酒来了,回头让老爷爷知道,岂不是害咱们挨骂?所以这酒我不能喝。”
朝宗笑道:“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好吧!罚我三杯。”
银妞转嗔为喜道:“这还差不多!”
笑着,捧起了酒壶,为朝宗将空杯斟满。
侯朝宗的酒量不算好,也不算太差,以前在家里,也是陪着父亲小饮,酒量被慢慢训练出来的。
此番赴南京考试,应酬特别多,尤其每次聚会,都是在秦淮旧院轮流设宴,美色当前,自然少不了酒。只要有“郑疯子”妥娘在扬,更是会起哄,几乎所有的人都曾被她灌醉过的唯独对朝宗妥娘算是手下留情,适可而止,绝不勉强他过量。这主要是对朝宗印象较好,不得不另眼相待,同时也是爱屋及乌,为了李香君的缘故。
纵然如此,朝宗在南京的这段时日,酒量已比在家中时强多了。
这时面对两个绝色少女,他岂能示弱,一口气连干三杯,仍然面不改色笑道:“姑娘可满意了?”
银妞嫣然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将两只酒杯斟满。
金妞虽未要朝宗罚酒,却也连敬了三杯。
旁观者清,人小鬼大的兴儿已看出,朝宗为这两个少女所惑,已有些意乱情迷,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但无可否认,眼前这两个少女实在太美,任何人见了她们都会心动!
朝宗自与妥娘一夕销魂,一直念念难忘,从那秦淮名妓身上所获得的感受与满足,甚至连奉献了身心给他的香君,也无法相比。然而,自从见过了这对孪生姐妹,他简直无法相信,日后再见那两位红粉知己,是否能旧情复燃?
他真的迷惑了,若能换取这两个少女的青睐,即使放弃功名,甚至一切,从此终老斯地,他也心甘情愿!
酒喝得不算多,朝宗却有了几分醉意。他不再拘束,逐渐谈笑风生起来。两个少女自幼来此,由公孙令收留,温婆婆带大,从未离开过水榭,别说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是六合城里,对她们也全然陌生,充满了好奇与僮憬。
这些年来,只有两个外人来过水榭,那就是送小顺子来的东方长寿,以及程海山。小顺子时常随公孙令出去走动,多半是进城采购日常生活必需品,譬如粮食、布料、药材、酒类、茶叶等等。她们却严禁外出,甚至不许远离湖边。
因此,当她们听朝宗说起南京的繁华,及六朝京都的旖旎风光,不禁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羡慕与向往的赞叹。
金妞忍不住这:“几时咱们也能出去开开眼界,那该有多好!”这对她们似乎是一种奢望,使朝宗大惑不解道:“凭你们一身武功,有何不可的,难道在外边还有人敢欺侮你们不成?”
他想到了红姑,武功也许尚不及这两个少女,却能走南闯北,且是被海捕公文缉拿的钦命要犯!
她们是自由之身,又有一身惊人的武功,为何不敢出去见见世面?
侯朝宗心里打起了疑问,莫非公孙令在逃避什么?
忽听银妞轻轻地叹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如愿以偿的。”
多么肯定的语气!
朝宗听出这话的含意,似在表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孙令绝不可能长久留住两个少女,误了她们的终身大事。
金妞忙把话岔开道:“不谈这个,咱们喝酒。”
于是,她们又轮流着继续地敬酒?
朝宗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尽。
两个小鬼兴儿和小顺子未喝酒,他们早已吃饱溜了出去玩了。两老则仍在书房密谈,仍未结束,桌上只剩下了朝宗与两个少女。
侯朝宗仗着几分的醉意,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道:“恕在下唐突,你们这对姐妹,确实是我生平所见最美的了。”
天下没有不爱听赞美话的女人,尤其是从未与异性接触,接受过赞美的少女,这话让她们听来非常顺耳。
公孙令与小顺子自然不算,他们似乎从未发现她们的美,更未赞美过她们。但她们对朝宗的赞美,只是淡然地笑笑,毫无强烈的反应。
侯朝宗不禁诧然地望着她们,如果不是仗着这么几分的醉意,他是不敢如此般的正视着她们的。
朦胧的醉眼中看起来,两个少女显得更美了。
只见她们明眸皓齿,笑脸迎人,脸上未施脂粉,但却有着自然的红润,更增添了几分娇艳。
尤其那肤如凝脂,晶莹剔透,彷拂吹弹可破,真个我见犹怜。
如此的羞花闭月之貌,若与那些秦淮名妓相比,即使如郑妥娘、卞玉京等艳名四播的女人,也只能算是庸脂俗粉了。
侯朝宗忽然问道:“难道从来没有人像在下一样,当面赞美过你们?”
银妞补充道:“我们也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美。”
侯朝宗道:“这是你们自谦,如同读书人,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能在人面前自夸,习武的人武功再高,也不会逢人就称天下无敌,如果是别人见了你们而不赞美,那他不是没有眼光,就是白痴了!”
金妞“噗嗤”一笑,道:“我们这些年来,朝夕相处的只有几个人,温婆婆死后,只剩下老爷爷和小顺子,他们能没事就赞美几句吗?如照侯公子这么说,必然老爷爷是没有眼光,而小顺子是白痴了!”
朝宗微微一怔,不禁笑道:“说的也是,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何况公孙先生”
银妞嫣然一笑,道:“好啦!侯公子,咱们姐妹也没你形容的那么十全十美,不必再在美上做文章了,还是喝酒吧,我敬你!”
朝宗已不胜酒力,仍不甘示弱,笑应追:“好!”酒杯刚举,金妞劝阻道:“侯公子,你已喝得太多了,别当真喝醉了。”
朝宗自负道:“笑话,在下连干三杯给你看,醉不醉得了!”
金妞未及阻止,他已一饮而尽,将空杯推向银妞。
银妞无奈地笑了笑,撩袖执起酒壶,欠身为他斟满。
侯朝宗眼见她伸向面前的纤纤玉手,细白娇嫩,犹如柔夷,竟然一时情不自禁,双手将她的手执住不放。
银妞羞愤交迸,怒斥道:“侯公子!你”猛地将手往回一夺。
但侯朝宗却跟着向前一倾,伏在桌面上了。
他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