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香教这个大汉朝头一号的造反专业户,便是永和帝再怎么惫懒,此时也终于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先是挥手让殿中的无关人等俱都退下,这才朝匣子中看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封面。
“奏折?”
永和帝皱了皱眉头,大汉朝的奏折也是有讲究的,朝臣用的蓝色封面,外官用的是青色封面,眼前这份奏折是青色封面,也就是说,这是一份不知道何处外官的奏折。
“为什么不按正常途径递上来?”
永和帝的语气有些严厉,他虽然不是什么明君,但对于这样的密奏,还是十分反感的,更何况,这人竟然走了魏源的路子。
虽然他相信魏源的忠心,但这毕竟不是一个好苗头,永和帝其实并不介意下边的人以权谋私什么的,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很明白,可有个前提是,这么做不能损害到了他这个大汉朝皇帝的权威和利益,也不能损害大局。
而这种密奏,如果盛行,显然会破坏掉许多东西。
魏公公对永和帝的反应早有预料,他跟在永和帝身边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对永和帝实在是太过了解了。
所以他并没有分辩,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解释就是掩饰,反正等永和帝看了奏折和供词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要用密奏,自然就不会再怪他,何苦这时候去触霉头?
见他不吱声,永和帝哼了一声,终于还是拿起了那份奏折,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才看了没几眼,永和帝的脸色就变了,有明显的怒意在他的脸上浮现。
然后越看下去,永和帝脸上的怒色就越甚,到了最后,已经是面色铁青一片。
待连匣子中的那些供词也看过之后,永和帝已经是拍案而起。
“竟有此等事?”
自己极为宠信的臣子,竟然是香教潜入朝中的暗子,卫护天子的禁军,竟然被香教渗透,永和帝又惊又怒。
不过他终究是城府极深的一个人,发怒之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沉吟了一会,又将那奏折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他向魏公公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魏公公躬身拱手,道:“回陛下,以内臣之见,此事虽然有许多疑点,然关乎社稷安危,是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事情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不能坐视不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其实永和帝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也认为王景不可能拿他自己的脑袋来开这种玩笑。
只是想到这事情竟然牵扯到宇文庆……
宇文庆怎么可能会是香教的暗子?
永和帝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但有些事情,不论你接不接受,总是要去做的。
“你打算如何去做?”
他向魏公公这样问道,对这个潜龙内卫提督太监的行事作风,永和帝是一清二楚,只是看对方此时的表情,他就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而且这件事,也只能由潜龙内卫去办。
“回陛下,若此事无误,则局势危矣,万一消息泄露,宇文烈父子必定会狗急跳墙!为防不测,以内臣之见,首要之务,当先将此二人控制起来!”
魏公公确实有主意:“陛下可下一道旨意,寻个由头召宇文庆宇文烈入宫,内臣着潜龙内卫暗伏一旁,伺机便可将此二人擒下,到时再加以拷问,事情真假,自然明了!”
永和帝沉吟了一会,点头道:“爱卿此计甚妙,只是若他们真是香教中人,这洛阳城中必有其大量同党,届时又该如何处理?”
若是真如王景奏折中所说的那样,香教如今不但渗透进了朝堂之中,亦渗透进了禁军,这意味着原本洛阳最为强大的这支军事力量,如今已经变得不再可靠,不堪重用。
可若是没了禁军,洛阳城中能用的军事力量,便只剩下了潜龙内卫的数千人马而已,万一局势真的控制不住,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可能的后果,永和帝忽然有种不寒而颤的感觉。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怎么好端端,这局面突然就变得如此险恶了呢?
魏公公道:“陛下无需太过忧虑,禁军不可持,但潜龙内卫仍在,合潜龙内卫数千之众,坚守皇城,足可保陛下安然无恙!且禁军虽为香教渗透,然其数目,必然不多,绝大部分禁军将士,仍是忠于陛下的,待从宇文应父子口中问出香教在洛阳的底细之后,可先由潜龙内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香教在禁军中的毒瘤一举铲除,再以禁军大索全城,则香教可平!”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魏公公语气十分平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永和帝听他说得有条有理,又见他淡定自若,心中稍定:“若非爱卿,朕几欲六神无主!”
魏公公又是躬身拱手,道:“陛下无需忧虑,有内臣在,有潜龙内卫在,必不使贼子阴谋得逞!”
永和帝这时候却是咬牙切齿,道:“那些个酒囊饭袋,让他们追查香教,他们查来查去没个结果,个个报喜不报忧,说什么香教已然分崩离析,不复存在!如今却让对方跑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一无所知!真真都是些睁眼瞎,此节过后,定要和他们好好算算这笔帐!”
也不怪永和帝会这般恼火,自打前些年在凉州又发现了香教的踪迹之后,他便对此事极为重视,更是指派了人手专门追查香教的下落,很是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和财力,结果却弄到了这样的地步。
发了一通火之后,正欲让人拟旨召宇文庆父子入宫,永和帝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爱卿,王景奏折中提及的凉州陇西郡西县县尉常浩,是常家的人?”
魏公公闻言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陛下,此人确实是常家人!”
永和帝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魏公公:“既然是常家人,那他是如何当上这陇西郡西县县尉的?此事你可知晓?”
魏公公又弯下了身子:“是内臣运作!”
永和帝的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原来是爱卿所为?这常浩和爱卿,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魏公公也明白,自己和常浩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永和帝性好猜忌,若是不说实话,事后再被其发现些什么,反而不如当面坦坦荡荡地说个明白,不然的话,后果堪忧。
“常浩是内臣的救命恩人!”
他一五一十地将在并州和常浩结识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同时在心中暗暗腹诽。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看来陛下对常家,还真是忌讳到了一个让人无语的程度。
“原来他就是救了你和飞燕儿的那个人!”听完魏公公的述说,永和帝恍然大悟:“没想到他是常家的人!”
魏公公道:“此人才具不凡,更难得的是对我大汉朝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惜舍生忘死,内臣本有心将其引荐给陛下,奈何他年纪太轻,少了些阅历,便寻思着放他在外边历练几年,一来对他是个磨练,免得他年少得志轻狂忘形,二来也是有些担心他这常家人的身份,唯恐他心中因为当年旧事而暗怀怨恨,想多观察些时日,内臣寻思着,若是他可用,过上几年再向陛下引荐,若是不可用,这陇西郡西县县尉之职,也算是内臣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了结了这段恩义!”
魏公公执掌潜龙内卫多年,身在朝堂之上,自然懂得这说话的技巧,而且他也明白永和帝对常家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当然了,知道归知道,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不能明着说出来,点到为止就好,所以这一番出口,他是处处站在永和帝的立场上说话,处处在为永和帝着想,端得是忠心不二的典范,似乎他当初安排常浩就职陇西郡西县县尉,真就是这么打算的一般。
那永和帝听了,果然是脸色和缓了许多:“原来如此,那为何不早些与朕说,却偷偷摸摸地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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