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却是他们的三周年忌日!"老推官神色充满着悔恨。
老家院猛地一悚:"老爷您説谁?""哦你去……套车這就走回家!"老家院欲走又止回头看看神色古怪的主人:"老爷您没事吧?"宋巩木雕似的凝坐着竟似未听见。
老家院心怀忐忑地退了出去。
宋巩铺纸提笔呆呆地好一阵才颤抖着写下:"慈儿……"一只精致的木盒捧上桌面。
宋巩将一卷手抄录簿放进小盒盖上盖贴上一张写有"慈儿亲启"的封条。然后木然而坐伸手入怀一会儿掏出几棵绿叶紫花的植物一双浊眼久久凝望着。
外边院子里老家院兴奋地备马套车又取来草料喂马。他嘴里轻声和马説着话:"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少主人的大喜之日!我可尽拿好吃的喂饱了你一路上可不许偷懒要是误了吉日良辰我可拿鞭子抽你!记住啦。哟下雨啦我得催老爷早点起程。"他边説边朝书房走去"老爷车备好了马也吃饱了早点起程吧……"忽然传出老家院一声疾呼:"老爷啊!"院里的马儿双耳一耸忽然长嘶雨也渐渐下大了……
宋府整个院内披红挂彩一片喜气喜乐阵阵不绝于耳。厅堂里已是挤满了贺喜的宾客。老夫人却是一脸焦急有点语不成句了:"這是怎么了這花轿都快到门前了他這个做父亲的做公公的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呢?"满堂的亲朋好友七嘴八舌地宽慰着老夫人。
一侧一身新郎打扮的宋慈拉过一个管事的急问:"嗳管家我孟良臣贤弟到了没有?""孟良臣?没有姓孟的宾客来过呀。"宋慈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不辞而别就這么单枪匹马去独闯那龙潭虎穴去了?""少主人您看花轿就快临门了可老爷到现在没回来老夫人都急得不行了您朋友来不来也就别太上心啦。"宋慈连忙走向母亲劝慰道:"母亲您别急别急。父亲不是嘉州衙门的推官吗?説不定正好又出了什么人命案子父亲只得去查去验了一时脱不开身這也是常有的事。"宋母埋怨道:"什么人命案子也不该把儿子的婚事撂一边呀。况且慈儿还刚刚金榜题名這可是双喜临门呢。天大的事他也不能不回呀。""母亲父亲要真是遇上什么人命案子了那可是人命关天啊。可不比儿子的完婚重得多呀!""可這花轿都快到了呀……"宋母话未説完只听外面高喊:"花轿临门新郎迎新!"宋母急切地説:"你看看你看看可怎么好哦。"三姑六婆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爷没回来喜事照办。天都快要下雨了总不能让新娘花轿在大门口淋雨呀新郎呢快快到大门口去把新娘子迎进来。"姑婆们就簇拥着宋慈往大门口迎去。
人烟稀少的山弯曲道天低云黑风雨交加。
泥泞的山道上一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风雨中急奔。
车驾上老家院浑身湿透疯了似的挥鞭破着嗓子哭喊着催马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雨水和着泪水一起流淌。
宋府的婚礼正在进行之中。
司仪高声吟唱:"良禽择木而栖美玉须金石镶嵌吉日良辰愿天地为证媒妁为凭父母共贺亲友同庆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新娘入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忽然间从外面传来一种什么可怕的呼声全堂宾朋的心都骤然一紧。
肃静后只听是老家院带着哭音的破嗓呼唤着:"老夫人……老夫人……"一声近似一声地从外而来。
厅堂之内众人都是一脸惊恐连新娘也忘了礼仪掀去了红盖头。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深深的宅院外一个水淋淋的老人哭着喊着跌跌撞撞往里面来身后跟着一群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家人。
老家院终于跑进喜堂往老夫人面前一跪哭喊一声:"老夫人啊……"新郎宋慈搀扶着老夫人在亲朋们的簇拥下往外涌去。
除了杂乱的脚步声上百号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没一个出声。到了门前众人骤然止步上百双眼睛凝视着大门口一架像是要被大雨压垮的马车。
宋慈踩着一洼洼积水缓步上前。他在马车边伫立良久才伸手慢慢揭开被褥顿时就痛呼一声:"父亲!"亲朋们呼啦一声围向马车在雨天里跪成一片恸哭声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