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説:"可你也太过性急了呀。今天刚刚放榜明天就腆着脸去请命求官這会让人背后怎么説你呀。"孟良臣道:"怎么説我都不在乎!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令尊大人的名声在外朝中还有个未来的岳父……反正你不愁朝廷不给你派个好差。而我呢三代白衣家境贫寒恐怕一辈子也等不上一官半职呢!"宋慈缓言道:"你想求官也未必能得官啊……"孟良臣説:"听説过梅城县的事吗?"宋慈一怔:"梅城县?那可是个山高皇帝远的险山恶水之地。"孟良臣道:"据我所知那地方不光山穷水恶还是个龙潭虎穴呢。派了个姓竹的知县去不到两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地一埋风平浪静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都説宁愿一辈子不当官也不去那鬼地方当官。這官场上从一品到七品哪顶乌纱帽不是你争我抢?惟独這顶留在那吏部衙门都快长毛了也无人问津。正好给我這穷进士有机可乘。我這请命书一上你看着不出三五日我就能领到官凭走马上任了!"宋慈惊道:"明知那地方险恶你还要去這不是硬充好汉么?"孟良臣瞪大两眼:"充好汉?你宋某人一天到晚琢磨着凶杀血案验死验伤为了什么?你立志做一个像乃父那样洗冤禁暴的刑狱官又为了什么?那梅城县是龙潭虎穴要是谁都不愿去那地方的百姓岂不就永远见不到朗朗青天?孟某虽説求官心切可心里流淌的也是热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就算是我把一腔热血全洒在梅城的山山水水我也无怨无悔!"宋慈激动不已:"贤弟這番话真让愚兄感到惭愧!不过……你该知那梅城县情况复杂前任知县死得不明不白前车之鉴哪。仅仅凭一身正气匹夫之勇只怕……"孟良臣愤然道:"你信不过我?我想我也不是个草包饭桶吧?我到那边只要查明竹知县被谋杀的真相就不怕撕不开梅城县的那张黑网。"宋慈思索有顷:"父母给我定下的婚期是不能改了。這样吧等我回家如期完了婚了却了父母的心愿就陪着你走一趟梅城。""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去梅城上任让你操什么心?""你這么单枪匹马去闯那龙潭虎穴我不放心!"孟良臣大声説:"你的好意我领了但陪送赴任一事从此免谈。唉不过呀小弟别无亲人此去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劳驾仁兄为小弟收尸……"孟良臣话音未落宋慈拍案而起:"你能不能不説這些晦气话!"説完就怒气冲冲地出了酒馆。"宋慈……嗨説説笑话么何必认真。"孟良臣掏出一把碎银"啪"地往桌上一拍就追出酒店。
孟良臣出店门时正好与刚进酒肆的捕头王擦肩而过。捕头王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拔腿欲追却被随后进来的英姑叫住:"大哥你想吃点什么?"捕头王摆了摆手:"哦你随便叫吧。"説完回头追了出去。等他追到酒肆门口却又不见了人影。
英姑不明其意也追了出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熟人了?"捕头王茫然自语:"唉又失之交臂唉缘分未到难见一面哪!"嘉州衙门后院。老家院手持一封书信兴高采烈地叫着"老爷"一路小跑往书房而来。他推门进书房。书房内没点灯黑黑的只看见老推官泥塑般坐着的身影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
老家院説:"老爷天都亮啦。待老奴打开窗子。"宋巩有气无力地説:"别开窗。你就這么陪我説説话。"老家院不禁一愣:"呃老爷您這一宿没睡呀?"宋巩答非所问:"天压得那么低像是要下雨了。""是呢。老爷明天就是少主人完婚的大喜之日了老夫人又送书信来催啦。"宋巩像是根本没听见老家院的话:"你……随我差不多有三十来年了吧?""谁説不是呢!那年老奴差点饿死冻死在雪地里要不是遇上老爷老奴还不早去见了阎王?這一説已经整整三十二年啦。""你説我這三十多年断狱判案出过什么差错吗?""依老奴看老爷這三十多年办案和旁的官员有所不同。""有何不同?""别人坐堂用的是刑而老爷审案用的是验;别人办案用的是权是势而老爷办案用的是心是血啊!所以老爷手上办的案子不会出错也确实从来没有出过错。百姓们不都在説:"古有包侍制今有宋推官"吗?"宋巩摇头道:"可是……是人都会犯错啊。""那是圣人还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這人活一世哪有不犯错的?"宋巩身子颤抖起来:"常人犯错改过为善可要是执掌刑狱的推官犯了错那会是什么后果?枉断人命啊!"老家院震惊不已:"老爷您今天這是怎么啦?"好一会儿才听老推官声若蚊蝇般地説:"明天是慈儿完婚的日子?""是啊是啊。正赶上少主人又金榜题名這是双喜临门啊。老夫人半月前就差人来书信催着老爷早些打点回家呢。您看刚刚又有书信来了老爷再不起程可真的就误了大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