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暗,欧文很快就适应了光线不足。他骑在马背上,微微左右摇晃,想着即将来临的夜袭,心里觉得有点兴奋。他把头盔夹在臂弯下,不想让任何东西妨碍听觉。马蹄声嘈杂,但他们等一会儿就会下马步行,以免被敌人发现。这一行动风险较大,但不会危及整支军队。
欧文的计划很简单。他亲自率领主力部队一百人,其中二十多名是弓箭手。到达奥西塔尼亚人营地时,弓箭手先放箭,制造混乱和惊慌。然后,士兵就挥舞刀枪举着盾牌冲杀进去,制造声势,让奥西塔尼亚人以为欧文的整支军队都冲过来了。另外两支五十人队取不同的道路,听到厮杀声,就从两翼冲杀过来。欧文想打沙特里约恩一个措手不及,让他误以为敌人人多势众。欧文希望沙特里约恩会吓得落荒而逃。当然,如果沙特里约恩被活捉,要赎回他肯定需要支付大笔赎金。欧文也不介意这个结果。
这一举措也有风险。士兵们可能会制造太多的噪音,惊动奥西塔尼亚人,奥西塔尼亚人就可以以逸待劳,伏击他们。但欧文觉得这不大可能,奥西塔尼亚人没有理由预料到这次夜袭。欧文也派遣了自己的精兵“艾思斌”,命令他们处理沿途中有可能误打误撞、发现他们行踪的散兵游勇。“艾思斌”同时还需要干掉奥西塔尼亚人的夜班岗哨,让欧文尽可能近地靠近敌人。
霍瓦特公爵骑着马,跟在欧文旁边,像平常一样,沉默不语,不显山露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欧文的计划挑毛病,指出一切可能会出问题的地方: 地形不熟悉、哨探不能精确地指出奥西塔尼亚人驻扎在哪里、河流和溪水可能阻挡他们的去路……欧文很感激霍瓦特的吹毛求疵,但他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只是拿军队的一部分冒险,如此成功的话,回报将会十分丰厚。
一声鸟鸣在森林的左边响了起来。欧文忽地转过头去,觉得心里有一丝颤抖,想起了小时候作为塞弗恩的人质被带到帝泉王宫时的情景。当时,王宫的一切都让他恐惧。现在,他无所畏惧,但他仍然会偶尔想起那个胆怯的、灰褐色头发中夹杂着一缕白发的小男孩。
人很容易浮想联翩,欧文又想起了伊薇。伊薇很喜欢欧文那缕白色的头发——那缕白发仍在,但现在大部分已经被欧文浓密的黑发遮盖住了。他们经常一起在北昆布布里亚的山间漫步,俯视着山下令人充满敬畏、雄伟壮丽的景观。有时候,伊薇会伸出手,摸一下欧文那缕白色的头发。他们很想到冰洞里去探险,却一直没有时间。紧急的国家大事迫使他们从一座城堡搬到另外一座城堡;有时候,一场庆典又要求他们回到帝泉王宫;有时候,西马奇郡出麻烦了,欧文不得不赶回去,处理手下贵族或者农夫之间的土地纠纷。在塔顿庄园,欧文永远受到尊重和热爱。北昆布布里亚郡冬日白雪皑皑时,他会回到那里。这时在他的心眼里,欧文似乎看见伊薇跪在壁炉前,阅读着一本历史书,有时候会咬一下自己的头发,心醉神迷于国王、战争和瘟疫的故事之中。过后,她又会把这些故事讲给欧文听,和欧文一起分享。伊薇性格有点令人捉摸不定,活泼可爱,美得令人窒息。有时候,欧文会傻乎乎地盯着她看,她会立刻羞得满脸通红。如果是这样,欧文会觉得心痛,又感到一丝慰藉。
霍瓦特策马与欧文并行,两人几乎腿碰到腿。“你的智慧马上就会有用武之地。集中注意力。”
欧文不知道是什么出卖了自己。霍瓦特观察入微,嘴紧得像龟壳,却时时处处都在留心观察。塞弗恩说话尖酸刻薄,舌头长满倒钩,很少有人能够幸免于难,霍瓦特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黑暗中,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欧文勒住战马,等哨探靠近。哨探是“艾思斌”的成员之一,一个信得过的部下,名叫克拉克。克拉克身材精瘦,脸部瘦削,黑黑的头发剪成短茬,擅长丛林作战和追踪。
欧文安抚住焦虑不安的战马,问道:“克拉克,有什么消息?”
克拉克像平常那样毕恭毕敬地答道:“我建议在这里下马。敌人离我们大约一公里远,步行很近。如果大人还骑马的话,敌人会听得见。”
欧文点点头,戴上头盔,跳下战马。克拉克握住缰绳,把战马牵到树林里,拴好。其他人也纷纷下马,给了战马一些草料,让战马保持安静,几个马夫留了下来,照顾马匹。弓箭手曲弓上弦。每个弓箭手都带了三个箭筒,里面装满了箭。弓箭手们在低声交谈。
欧文问道:“离黎明还有多久?”他抬头看着星星,但他不擅长天文。
克拉克抽了抽鼻子,也抬头看了看天,回答
道:“还有几个小时,大人。刚才有几个敌人起来喝水,但大部分敌人都在熟睡,哨兵除外。”
欧文微笑道:“唔,那我们早点唤醒他们。”欧文把手按在长剑的圆头上。他还带了一把短剑和一把匕首。锁子甲穿在身上比较舒适。他嘴里呼出一团团雾气,但身体很暖和。
士兵朝奥西塔尼亚人的营地摸过去。欧文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在城堡的院子里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这一刻会告诉他,训练是否有用。他有着一些先天的优势,这让他充满自信。圣泉的神力使他能够发现对手的弱点,并且抵御敌人的魔法。欧文转过头来,发现霍瓦特就在身旁,心里不禁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知道,霍瓦特这时候肯定是想躺在床上,而不是在奥西塔尼亚一条陌生的道路上行军。欧文咬咬牙,继续前行。克拉克大步跟随左右。这个“艾思斌”精英肯定是接到过命令,一定要保护欧文安全。但将军不可能从后面领导士兵,所以,欧文冲在最前面。
他们从树丛里冲了出来,抽出兵器,准备战斗。眼前是绵延起伏的平原,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了。远处是被包围的布里托尼卡城堡普昂斯,城堡里灯光闪烁。欧文研究过手中为数不多的几份地图,知道普昂斯只是布里托尼卡女公爵领地的外围据点,而不是首府普勒默尔。
欧文命令一名副将:“准备点燃火把。每个人拿两个。这样我们的人数在他们眼里就会翻一翻。弓箭手,准备。”
欧文镇静自若,全身充满一种奇怪的宁静感。他听到了圣泉潺潺的水流声。他并没有召唤圣泉,但他感觉到圣泉正在流遍全身。圣泉不请自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助他赢得胜利。
欧文坚定清晰地说道:“小伙子们,让这些蠢货尝尝我们的厉害。”他看了看霍瓦特。霍瓦特已经戴上了头盔,护鼻下的鼻子翕动,朝欧文笑了笑。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自信之情。
欧文对克拉克说道:“给我一个火把,克拉克。好吗?”
克拉克点点头,在绑在一起的火把上方敲击火石。浸泡过燃油的火把燃了起来。克拉克把一个火把塞到欧文手里。火焰在夜色中跳跃,发出咝咝声。欧文高高举起火把,大声喊道:“锡尔迪金!”
好像水坝开闸放水,士兵们的怒吼声几乎淹没了弓弦咚咚的颤动声。半空中箭如飞蝗。弓箭手张弓搭箭,箭飞出去时,人也几乎飞离地面。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地,第二波箭雨已经离弦。然后,利箭梆梆梆梆地插入敌营。奥西塔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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