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大手一挥,将中午从自动取款机里提出的一千多块钱,换成满桌湘菜以及两箱力波啤酒,五瓶长城干红,一瓶56度五粮神。酒菜上齐后,七个猛女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力度将之全部一扫而光,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平时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女孩在面对美酒菜肴时表现出来的爆发力到底有多震撼人,反正张胜利是被吓呆了,她看到身边的女孩一个个高喊口号,发出奇怪的尖叫,像是100年没吃过饭一样兴奋。那个上午被她踢昏过去的女孩吃到高潮时,恨不得爬到桌上夹菜,而母老虎郝敏一口气喝了三瓶力波后,躲到桌下面抱着条桌腿说要和它谈恋爱。一个叫李红梅的浙江女人足足喝了两瓶长城干红,喝到吐了出来自己都不知道,还嘻嘻哈哈地说要为大家表演武术,然后旁若无人地在饭店里翻起了跟头。还有一个叫李晓静的陕西妹子喝着喝着就想起她13岁那年强奸她的80岁老头,然后红着眼睛说张胜利就是那老头,提着个酒瓶满世界追杀强奸犯张胜利。
那顿饭吃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五点吃到十一点,从饭店出来后女人们还很不尽兴,说要去唱歌。看到同伴兴致都很高,郝敏就将自己硕大的胸部往张胜利身上一靠,舌头恨不得伸到张胜利耳朵里说:“哥,我们去唱歌吧。”财神张胜利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和女人接触过,当即内心一阵急剧颤抖,然后说:“好,去唱歌,我们去钱柜唱歌。”
伟大的友谊往往就是在酒桌和歌厅内建立的,这一点男女都适用,通过那顿狂野的晚饭加上更为狂野的k歌后,郝敏和张胜利俨然成了不错的朋友,早就忘记那天上午的恩仇,两个人经常抱在一起称兄道弟,差点就结成拜把兄弟。此后的日子里,郝敏经常找各种各样借口让张胜利请她吃饭,比如她夜里没睡好觉,考试考了59分,痛经很厉害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到了她口中都变得冠冕堂皇,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的阴谋诡计每次都轻松得逞,张胜利从没让她失望过,只要她开口,总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满足,仿佛她遇到的是一个真正的白痴。
张胜利当然知道郝敏在敲诈他,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赌徒,如果连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出来,那也太夸张了。张胜利只是不想点破,如果说这是一场游戏那么他宁愿这个游戏永远不要gameover,如果说这是一场梦那么他祈祷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他就是爱看郝敏那种洋洋得意的小聪明样,有点狡猾,有点可爱,还有点自以为是。张胜利发现女人其实很奇怪,她们有时很聪明,可更多时候很笨,无论如何你都无法了解一个女人真正的心思,而不管一个女人品行如何缺德,性格如何变态,也肯定有她美丽的一面,只要你认真去感受,你就会发现春天花会开。
郝敏是张胜利灵魂开窍后,第一个走进他生命的女人,虽然她贪婪,野蛮,愚蠢,甚至淫荡,学校里关于这个女人的风流故事并不少,有多人都说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淫娃,但那又如何?第一次的珍贵就在于它没有重复,也不会被重复。所以,张胜利,在面对郝敏敲诈时总是一次次心甘情愿地掏钱,他很快乐,反正他有的是钱,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郝敏在心满意足时对他羞涩一笑更重要的了。为了这一笑,他可以放弃很多东西,甚至是他最为心爱的麻将。
从十月到十二月,张胜利不知道请郝敏吃了多少顿饭,给她买了多少衣服,所有人都认为张胜利是郝敏男朋友,包括郝敏自己一度也这样认为,虽然在此之前她谈过不少男友,但实实在在,从没一个男人对她如此呵护体贴,而且无欲无求,相比以前那些认识才两小时就把手伸向她身体的男人而言,张胜利简直就是千古绝迹的君子,伴随着一种复杂的感情,郝敏无数次暗示张君子其实可以对自己流氓一点,她愿意做他的女人,可张君子总是不为所动,他只会不知疲惫地请她吃饭,给她买东西,然后看他想要看的微笑,就悄悄走开。
事情的实质进展发生在俩人认识的第三个月里,那天郝敏突然酒兴大发,把张胜利约到学校附近一家饭店吃饭,说要甩开腮帮子喝酒,不醉不归。张胜利那天打麻将赢了点钱,心情挺不错,按时赴约,一进门就看到在桌前正襟危坐的郝敏,上面放了十瓶精装力波。郝敏看到张胜利立即双眼放光,大吼一声:“喝!”然后自己开了一瓶直接吹起了喇叭,把旁边几个食客看得目瞪口呆。张胜利隐约感到今天郝敏有点不对劲,但也不问原因,同样开了一瓶吹起喇叭。没半个小时十瓶啤酒统统下肚,张胜利问郝敏还要不要喝,郝敏吐着大舌头说还要喝,张胜利又要了四瓶,很快又喝得一干二净,郝敏举着个空瓶刚想说再来四瓶时,头一歪直接倒在了桌上。
深夜,有月,风不大,吹在身上很冷。张胜利几乎把自己能脱的衣服全盖到了郝敏身上,这个女酒鬼醉成这个样子还不愿意回去,说要到附近的居民小区坐会儿,张胜利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这个女酒鬼成功搬移到一个社区的花园里,冷风吹过后郝敏把能吐的全部吐了出来,小花园里顿时酒气冲天。在翻江倒海吐完后郝敏突然号啕大哭,然后也不顾嘴上还残留着污渍就扑到张胜利的怀里。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郝敏说的第一句话。
张胜利轻轻抚摸郝敏的长发,他的表情在那个夜晚看起来有点冷酷,其实酷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什么,这样的场景他做梦都没梦到过,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紧紧抱住这个莫名其妙痛哭的女人外还能干什么。
“你喜欢我吗?”哭了半天的郝敏突然抬头对着酷酷的张胜利问了一句张胜利从来没有听过的话。
“嗯!”张胜利点点头:“我喜欢你!”
听到这个回答,郝敏哭得更厉害了,一边痛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谈过六个男朋友,和五个男人同居过,打过三次胎——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张胜利再次坚定不移地说出了这个词汇。
“我现在又怀孕了,可我不知道怀的是谁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啊?现在你还喜欢我吗?”郝敏终于停止哭泣,问这个问题时她自己都觉得很无耻,她甚至希望张胜利听到这句话后把她一把扔出去,然后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婊子!”那样她也会心安一点,可她没有听到,月光下她只看到这个男人慢慢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两个星期后,张胜利同志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陪着郝敏来到了虹口妇科保健医院,用700元人民币完成了郝敏第四次人流手术。事后郝敏被告知她这辈子很可能无法再生育,郝敏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张胜利,她怕说出来伤害的是两颗心。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在f大附近一家酒店的标房内,郝敏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抖动着湿漉漉的胸脯饿虎扑食般扑向了瞳孔里闪烁着恐惧的张胜利。郝敏熟练地将张胜利的衣服三下两下脱得精光,然后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对身下的张胜利说:“来吧,我要你要我!”
“我要你要我!”——这个语法错误逻辑混乱的语句曾让张胜利一度迷惘很久,他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风情,就像他曾经无法理解女人的月经为什么是五天而不是一天,女人每个月都流那么多血却不会死,女人用的护垫为什么和卫生巾不是同一个东西。然而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解的,只要你去经历就行。那个夜,在经验丰富的郝敏指引下,张胜利完美地实现了一个男孩向一个男人过度的历程。他要比很多雏儿幸运得多,因为在一个性爱高手的带领下体验到的快乐要远比自己摸索来得精彩,可他也比很多雏儿悲哀,因为在这样一个老手的带领下,他完全丧失了主观能动性,只是机械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甚至在最后爆发的那一霎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整个上半夜郝敏犹如一台无需动力提供的永动轮,不停地对张胜利说她还要,她还不满足。张胜利只好一次次勉为其难地应付过关,中场休息时,早筋疲力尽。下半夜郝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张胜利却失眠了,向来不知愁为何物的他平均每分钟要叹气50次,内心犹如乱麻,真恨不得掏出来梳理清楚。他的脑子里浮光掠影般地将过去22年的人生回味了一遍,直到黎明破晓前才下定决心要对这个女人负责“我根本不在乎她不是第一次,更不在乎她是不是有过很多男人,我只在乎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张胜利坚定不移地对自己说,然后轻轻吻了一下郝敏的面颊,在心中再次强调了一遍:“我爱你,就不会让你再受伤害。”在他的理解中或许以后的生活就将完全不一样,或许为了这个女人他将永远告别麻将,从此陪着她,守着她,逗她开心,给她温暖,而只要等天一亮他就会把郝敏带给宿舍里的几个哥们儿看,让他们明白自己也拥有了快乐的爱情,要是一切顺利,他甚至决定在毕业后就娶郝敏做老婆,张胜利知道自己对女人并不贪心,一辈子能够好好爱一个人就足够。
在想好这一切后张胜利幸福地进入了梦乡,郝敏很快出现在他梦中,梦里郝敏泪流满面地吻着他,说她要离开他,因为她很脏,她配不上他。郝敏还说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终于又可以爱一个人了,这个人就是他张胜利,可正因为是真爱,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她绝对不能让过去的尘埃玷污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这个梦做得很压抑,好几次张胜利想拉住渐渐消失的郝敏却无能为力,最后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身边的郝敏早不知去处,惟一清晰可见的是枕巾上的一摊泪痕,象征着又一个伤感的爱情故事在这个世界上诞生。
在随后的半年内,张胜利最起码找过郝敏100次,说蹈雒靼祝欢旅舸油返轿仓欢哉飧錾畎哪腥怂倒痪浠埃骸拔也蝗鲜赌恪!?br/>
张胜利哭过,怒过,像狗一样跪在郝敏面前过;买过1000朵红玫瑰以表心迹;在女生宿舍门口弹唱过痛哭的人;在电台里给郝敏点过无数首情歌,通过dj的声音告诉全上海人,他一辈子只爱这个女人;发誓过要拿浓度99。9%的硫酸要泼她的脸;还在星空下喝得醉生梦死过;用刀子在自己胳膊上刻过的她名字;像偷窥狂一样跟踪过郝敏;在苏州河边抽了两包烟决定要不要跳下去过张胜利做了这一切,没人明白为什么此人要对一个淫荡的女人如此痴情,没人明白一段还没有发生的恋情为什么如此撩人,更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如此用情至深的男人,他们感慨,他们抒情,他们集体歌颂为之动容,可一切的一切,依然只换回一句:“我不认识你!”仿佛一切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
毕业前几天的散伙饭上,张胜利豪饮啤酒十五瓶,最后差点吐得肠子都出来了,吐完后就像疯子一样跑向女生寝室说要去强奸郝敏,马平志等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强奸犯拉住,路灯下张胜利泪流满面,最后对天长啸一声,对着上帝居住的方向嘶声裂肺高喊:“我好恨!”
我只是焦虑,焦虑得厉害
我只是忘记了结尾,忘记了转身
并伴有短时的孤独,和少许的不耐烦
都走吧,留下我一个
――朵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