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别扭个什么劲!小米暗地里哼哼着,可内心却为这样的发现雀跃不已,那一瞬间仿佛满天的礼花在心头绽放,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高兴成这样,只是因为有人关心她吗?
“你傻笑什么呢?”安承凯瞥了她一眼“丑死了。”
说完,脸色好像更别扭了,他掉转头大步朝前走着,恨恨地仿佛每一步都希望把脚底的石板路踩出一个坑。
晚风,卷起满地尘土,北方的冬天总是灰天灰地。
小米知道自己这样咧着嘴的样子一定很蠢,口水里也一定粘了好多灰尘,可两颊的肌肉就是这样自动抽搐着,始终不肯放弃地维持着傻笑的表情。
他害羞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小米奋力跟上,手指轻轻拽住安承凯的衣角。
脚步微微停顿,他转身斜望着,虽然表情显得很不耐烦,却没有拂开她的手。
“我高兴还有人关心我——”
“我才没——”安承凯忍不住再次撇清,却被小米认真的眼神打断。
“谢谢你。”小米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有朋友的感觉真好,曾经我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孤单的人,现在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是有很多关心我的人,就算是——”她转头望向天边无穷无尽的暮色,声音显然低沉了下来“我这样一个连父亲也吝惜爱的人,原来也不是孤单一个人。”
那一晚,当她带着无比绝望的心情躲在暗巷里,如果没有看到可怜的小猫,就不会去追逐它,也就不会遇上刚从医院溜回家的晗雪,也不可能被她收留。那么最终,她可能不得不拖着湿透的身体回家,承受着父亲的蔑视和斥骂,伯母的冷嘲热讽,奶奶不断地叹息,她还是那个可怜的没用的一无是处的莫小米。
然而,她毕竟遇到了愿意帮助她的人,无论是一直对她态度冷热无常的单晗雪,还是总是嘴上恶毒刻薄的安承凯,小米知道,内心里他们都关心自己。
身旁,某栋老宅门前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恰在此时,恰逢此刻,像心灵中的某种弦音,悲伤时是心碎,快乐时是心跳。
夜色已沉沉地暗下,像一件厚重的深色大衣,重重地披在行人肩头,拽着衣角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反而愈来愈紧。
“我没有带两块手帕的习惯。”安承凯轻声说道。
“啊?”小米仰望他,视线迷迷蒙蒙。
似乎是第一次,两个人的眼神如此认真而专注地交融着,虽然只是意外的相遇,却各自在对方的视线中看到了自己。
手慢慢抬起,轻轻弹去脸颊上两行冰凉的液体。
“哦。”小米惊呼一声,脸瞬间像火烧似的辣红,她什么时候掉的泪,什么时候产生的悲伤心情,早已不记得。安承凯为她抹去眼泪的这一刻,尴尬和某种理不清的情绪像刺鼻的芥末一样冲上脑门,把她刺激得就差脑充血变成一颗辣椒头。
“下回记得带手帕。”
安承凯泰然自若地拍拍小米的肩头,顺便把沾湿的手指在她衣领上擦干。
“你!你!你——”小米惊愕地指着自己肩头,再次瞪着安承凯一脸得意的表情。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就不能让她多保留一分钟的幻想吗?
太过分了!
看着小米气得简直要爆炸的表情,安承凯大笑出声,总算扳回一城。
“笨蛋!”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不快走,我饿死了,好久没吃晗雪外婆烧的南瓜饭,我好像已经闻到香味了。”
自顾自走在前头,听见小米在身后嘟嘟囔囔的抱怨声,安承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始终没有告诉小米自己之所以一逮就能逮到她,是因为早在她离家出走的那一天,他就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直到小米找到栖身的地方,虽然他一再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同情这种毫无男子气概的情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走到晗雪家的门口了。
“好吃,我还要一碗。”
“别跟我抢,我好久没吃外婆煮的饭了,我先来。”
“喂,你是男生,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
“对不起,我的绅士风度只用在淑女身上,对你就省了。外婆,我还要一碗。”
“安承凯!你——”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用你提醒。”
“喂——”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饭还有很多,你们敞开肚子吃吧。”
一张老旧的榆木饭桌,一盏昏黄的台灯,灯光下安承凯和莫小米正吵得不亦乐乎,如果不是晗雪的外婆出声阻止,两人只怕要用饭碗互砸了。
“外婆,我自己来。”小米抢过外婆手中的饭勺给安承凯和自己的碗里添了饭“您先去休息吧,待会我会收拾的。”
“没关系。”年迈但矍铄的老太太摆了摆手,笑眯眯地坐在安承凯身旁“凯凯有好久没来玩了,这屋子自从小雪上学之后就难得这么热闹了,我呀,也凑凑年轻人的热闹。”
“我有空一定常来看你。我姐前两天还说找到一个中药方子,治你的腿病很有效,过几天抓好药我给你送过来。”在老人家面前,安承凯表现得像个乖宝宝。
“唉,以然老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这把老骨头就随它去吧,倒是她的婚事办得差不多了吧,别耽误正事。”
小米默默地嚼着饭,看着一老一小熟络地对答。她一直觉得高一的单晗雪和高三的安承凯交情好得绝不像学妹和学长这么简单,现在发现连安以然和晗雪的外婆都那么熟,两家的交情可见一斑,简直就像一家人。
好温馨哦,不是一家人却有一家人的温暖,哪像她的家——小米想到这里眼睛突然有些发酸,真讨厌最近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在这种温馨的环境待得越久人仿佛就越软弱。
小米努力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做出很好吃的表情,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心中失落的感觉。
喵。
奶声奶气的叫唤打断了小米的自怜自艾,腿上一暖,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跳上膝头。
“帕斯卡?!”小米惊呼“你怎么跑回来了?”它不是应该在医院里陪着晗雪吗?
腿上蜷缩的,正是离家出走那晚捡到的小黑猫,晗雪硬要给它起这么一个怪名字。小黑猫眯着眼,用圆圆的小脑袋轻轻蹭着小米的手掌,要求抚摸。
“小东西还是跟你亲,它大概明白你才是真正救它的人。”
门外,一个最不该在此刻出现的人,正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把屋里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晗雪,你怎么又逃出来了?!”
仿佛商量好的,老少三人发出了相同的问句。
“护士发现我在病房里养猫,所以把我赶出来了。”单晗雪若无其事地将行李放进屋里,只有微扬的嘴角泄露了她对这样的结果有多得意。
“你不会是为了话剧排练的事情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吧?”安承凯太了解晗雪的本性,忍不住多问一句,直到晗雪拿出出院手续单在众人面前证实清白。
“平平安安就好。”外婆很激动“我要上炷香告诉你妈妈,让她放心,幸亏她保佑你啊!”外婆急匆匆地走进里屋,老人总是格外相信神灵。
“你怎么不打个电话让大家去接你呢,毕竟才出院,身体要注意哦。”小米像小丫环似的唠唠叨叨,一边帮晗雪拿行李,一边帮她端茶送饭。
安承凯只是双手抱胸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两个家伙的交情似乎比他以为的好得多。
晗雪的房间就在这栋老宅的楼上,小米自告奋勇拿着她的衣服送上楼去,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使这个原本热闹的夜晚更显嘈杂。
“你是奉命来把她带回去的?”晗雪坐上饭桌,却不急着吃饭。
“不!”安承凯耸耸肩“她爸还没资格命令我。”
“哦。”晗雪吐了一个长音,没有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记得你不喜欢她。”安承凯眯着眼看着她,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没有忘记,当初因为让小米进话剧社,晗雪是何等反对,直到他以出演男主角为交换条件,她才点的头。
“嗯哼。”晗雪坦然地朝他笑笑“事情不会一成不变。”
出于很多原因,晗雪在得知小米的身份后始终对她很冷淡,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够体会像她这种从小失去父母、看尽世情冷暖的感受。那种感觉说讨厌也许不够恰当,说嫉妒却肯定是有的。但令她意外的是,这朵本该生活在温室里的小花并没有得到足够的温暖滋养,小米是如此缺乏爱,缺乏自信。那个雨夜,担心外婆的她偷偷从医院溜出来,恰巧在巷口看见淋得浑身湿透的小米,看见她追着小猫,小心翼翼把它从淌满泥水的阴沟中捡起抱在怀里。看着她宁可自己被雨打湿也要保护好小猫的样子,她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不会又在酝酿什么诡计吧?”安承凯承认自己搞不清晗雪的想法。
晗雪突然饶有兴味地看着安承凯:“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
安承凯不甚感兴趣地回瞪着她。
“像保护小母鸡的老母鸡,或者换个恰当的比喻,像在努力保护自己所有物的守财奴。”
一阵怒咳,安承凯被晗雪的话噎得呛了口水。
“我看那只老母鸡是你才合适。”好半天,安承凯才回了晗雪一句,得到的却是晗雪嘲弄的鬼脸。
“莫名其妙!”安承凯冷哼了一声,心却总觉得别扭,他也不知道别扭什么。
“怎么啦?”小米匆匆从楼上跑下,诧异地发问,顺便递给安承凯一杯凉水。
“没什么,安学长担心你住惯豪宅,不习惯我家的破烂小楼呢。”晗雪神情优雅地朝安承凯微笑着,趁小米不注意的时候朝他做了个鬼脸。
“不会的。”小米摇着头有些窘迫地说道“我喜欢这里,真的!”
她是很认真、很真诚地说的。有温暖的地方才配称为一个家,仅仅靠华丽的装饰和昂贵的家具打造出来的只是钻石牢笼,没有欢笑、没有关爱,没有每天临睡前带着温暖笑容的“晚安”那种地方不配称之为家。
在晗雪家住了短短的四天时间,虽然她家的木楼梯又陡又窄,每次走的时候总要小心翼翼地迈步惟恐一不小心掉下去;她家的灯光总是不够亮堂,古旧似乎总在阴暗的角落从剥落的墙纸、斑驳的旧家具中蔓延出来。但这非但不会让小米觉得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让她倍感亲切。因为每一处的陈旧都是这个家庭的历史,处处透出温馨。
为了替晗雪照顾年迈的外婆,为了替外婆探望生病的外孙女,小米每天在医院和晗雪家之间往返。她深深感受到这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之间浓浓的亲情,也深深感受到这一对外人对她的关心。从小尝尽亲情冷暖,她早就学会从一举一动的细节中去体会别人真正的心意。晗雪对她的态度虽然始终淡淡的,但是她明白在那种淡淡的背后是真诚的关心。
虽然这里不是她的家,但是她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对这里的一切已经产生了依赖感。
“你——不会把我住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你姐姐吧。”犹豫了半天,小米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她才不想这么快被抓回家,虽然,也许,她的家人并不急于找到她。
“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安承凯板着他千年不变的扑克脸回答她,在听到身旁的晗雪扑哧一笑时,他涨红了脸,赌气地站起身走到房间的阴暗处,顺手从书包里掏出一叠报纸扔在了桌上。
“什么呀?”小米好奇地接过。
“我只是顺手塞在包里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安承凯冷冷地说着。
都是这几天的报纸,那上面除了有雷同的新闻,更有着一模一样的寻人广告,整版都在寻找同一个人——此刻看着寻人启事,张着大嘴,一脸茫然的莫小米。
“想回家吗?”晗雪看着她“也许你爸爸不像你以为的那样讨厌你。”
“他会真的在乎我吗?”小米自嘲地一笑,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晚父亲说的话。“那只是表示他有钱的一种方式罢了,毕竟那天我走的时候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总得做做样子。”
小米重新忙碌着,擦桌子,掸灰,仿佛这样可以掩饰某种感情。
有些事,她毕竟还是在乎的,只是不敢去在乎。
“那样的父亲,”晗雪冷笑一声“难道不该给他些教训吗?”
那样的人,真的适合做姐姐的丈夫吗?安承凯再一次想起了家里面临的这场重要的婚事。
三人各想各的心事,原本欢声笑语的夜晚,突然变得沉闷。
尽管安承凯一再表示自己不会浪费时间去管小米的事情,但是当小米决心返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自然就被守株待兔的安以然逮个正着。值得庆幸的是,安以然非但没把小米押回家,反倒是豪情万丈地要给小米撑腰,要她安心地住在晗雪家,直到她爸爸接受这次教训。
强硬的爸爸会接受所谓的教训?小米不敢想像,更不敢期望。不过安以然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她竟然会站在爸爸的对立面来帮她。要知道,以前那些围绕在爸爸身边的男男女女们,哪个不是对他言听计从,惟恐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以后就捞不到好处。而安以然,这个爸爸未来的妻子竟然愿意帮着她,小米嘴上不说,心里那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却真的很爽,对安以然的排拒心理似乎越来越淡,就算想努力去讨厌,似乎也很难做到。
唉,她喜欢这个女人!小米不得不承认。
就这样,小米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除了回家线路的改变,除了孤独不再是她的伙伴。当然,这种改变不是单方面的,它既发生在小米身上,也发生在晗雪身上,更发生在晗雪外婆家的那栋老宅上。
几天内,晗雪外婆那遥遥欲坠的木质老门不断被送货公司的工人敲打着,狭小的斗室内一下子多了许多和环境很不相称的时尚家具和电器:等离子电视,双门冰箱,进口床,头层小牛皮的沙发,高级按摩椅,两台笔记本电脑,大餐桌,空调
当然,多了这些东西并不是因为晗雪突然中了彩票,也不是送货的工人搞错了地址。当然,一开始小米和晗雪确实这样以为,直到小米看到送货单上爸爸公司秘书的签名,她立刻明白了这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哎,小心这里!”
“那里,别撞坏了!”
晗雪在房间里东窜西窜,充当着临时调度,惟恐家里保持了五十年不变的风貌被破坏了。看着小小的斗室快被这些闪亮豪华的新家具家电撑得放不下了,小米不得不怀疑,如果她那豪气的爸爸在现场,会不会就转身吩咐秘书再去买一幢房子,用来装这些家具和人。
“真是阔气的爸爸啊!”晗雪走到小米身边,对家里这翻天覆地的改造发出了无奈的叹息。仿佛为了呼应她,门口又被抬进了两个大箱子,里面全部是崭新的衣服,每种款式均有两件,分别是小米和晗雪的尺寸,连吊牌都没拆,就像从服装店里打劫运回的赃物。
“这算是道歉?”晗雪从箱子里拎起一件带着蓬蓬纱的公主裙露出不敢恭维的表情“不过你爸的品位还真是”
“我不知道。”小米沮丧地蹲坐在地上,尽管父亲很有钱,但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他这么像暴发户似的花钱,如果这时候他送个金马桶过来,小米都不会太奇怪。
晗雪深思地看着满屋子的奢华,皱起了眉:“他以为钱能够补偿一切吗?”
“我不知道。”小米喃喃重复着嘴里的对白。有那么严重吗?虽然这一次离家出走是她目前的人生中最大的反叛,但她并不觉得需要这么多物质的东西来表示什么,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一句关心的话都比这些更能打动她。有必要用金钱把别人的家都淹了吗?
“晗雪啊?是不是送错地方啦?”
只有晗雪的外婆充满好奇地坐在按摩椅上研究着它的功能,享受着突如其来颤抖的快乐,老人家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半眯着眼,听着高级音响里音质逼真的昆曲牡丹亭。
如果说,这就是爸爸道歉的方式,小米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很失败。虽然她明白自己不该期待什么,但她还是期待了,最终的结果却让她深深失望。
不管怎样,通过安以然的拍胸脯保证和父亲大撒钱的暴发户行为,小米暂住晗雪家的事情似乎已经被默许,而学校方面也因为莫文涛的关系撤销了小米的旷课记录,小米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因为那些寻人启事她再度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好在这次有晗雪替她出头,总算没碰到太多麻烦。
眼下,最紧要的莫过于戏剧社的排练了。由于晗雪被医生勒令静养的禁令并未解除,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从当初的报名者里勉强挑选人选,不求演技,惟求能把戏顺利演下去。
可惜,她显然高估了其他人的实力。
“错!这段台词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这样的对白根本就没有逻辑可言吗?就算你背不出台词,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应该说什么吧?”晗雪第一千次在剧场里扔本子,为什么有些人竟笨成这个样子?
新任女主角委屈地满眼含泪,好歹她也是被班里男生票选的梦中情人第一名,本还以为演出是件很简单又风光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要忍受这样的屈辱,三天让她把一出戏的台词都背出来,开什么玩笑?她要能有那本事,语文怎么会不及格?
“我,我不演了。”含恨甩下剧本,新任女主角愤然离场,尽管决绝的脚步在出门的那一刻故意停顿了一下,可惜满屋子没人看懂她的暗示,任由一颗芳心带着愤恨和屈辱支离破碎。
“很好,大导演。”安承凯悠然地走下舞台站在单晗雪面前,顺便解下身上的佩刀“你终于成功地赶走了第六个女主角,戏还有一周就要公演了,请问你到哪里找第七个受气包?”
谁都知道,每当安承凯称晗雪“大导演”就表示他生气了,全体剧团的成员都开始头皮发麻。天哪,刚跑了一个女主角,不会连撑台面的男主角也罢演吧?
“俞晓贞!”晗雪瞪视着安承凯眼光,一声怒喝。
“在。”躲在幕布后的小女生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不会吧,她不会那么倒霉被钦点成女主角吧?这种炮灰的工作难道不能找个胆子比她大、脸皮比她厚的人担当吗?呜呜呜,她很不想啊!
“换上罗珊娜的戏服,你参与排练这么久了,至少比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花瓶要强很多。”单晗雪毫不留情地让她噩梦成真。
“可,可,可是,我还要负责音响,没人管不行吧?”就算是小蝼蚁也要争取存活的权利。
“没关系!我们会帮助你!”众多幸存下来的女生立马表现出一百二十万分的热忱。
所谓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可,可,可是我背不出台词。”俞晓贞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小米对她露出甜美的微笑“我会帮你提词。”
哐当,最后一个借口也被彻底否决。
排练磕磕绊绊地进行着,吓破胆的俞晓贞所扮演的罗珊娜像一个患了智障的孱弱小姐,不但说话断断续续、走台步像小脚老太,还老忍不住因为忘词而眼巴巴地朝后台的小米望去。
忙碌的小米,一边忙着按照剧情的提示播放背景音乐和各种音效,一边要分心看着俞晓贞,不断为她提词,好在所有的台词她早就倒背如流,根本就不用看剧本。
“我没想到你能把所有的台词都背下来。”导演一反常态地在演出进行过程中插话。
“念了几百遍了,倒着背都能背出来了。”小米忙碌地打开cd播放机,取出唱片,顺便应答着晗雪的问话。
“很好,很好,很好。”
突然,室内非常安静,小米转过身愣愣地看着安承凯和单晗雪,发现他们炯炯有神的眼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脸上有虫子吗?”小米莫名其妙地抬手摸着脸,什么也没有啊?
“就是她,就是她!”突然,单晗雪跳起来欢呼雀跃,那激动的样子真让人担心她的心脏病复发。
“我怎么啦?”她只能问惟一还显得比较冷静的安承凯。
得到的答案是异常优雅的微笑,这笑容小米已经久违多时,此刻重逢,那种不良的预感再度冷飕飕地爬上她的脊梁。
“我不要呀!”
华灯初上,寂寥的校园里学生们都已经走得精光,只有教学楼后面的那幢学生会的小楼里传出惨烈而凄楚的喊叫。
不要担心,没有绑架、斗殴等任何血腥场面。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决定。
莫小米将成为本年度艺术节最最最瞩目的话剧大鼻子情圣的新任女主角。而上任才十五分钟的俞晓贞终于含笑退场。
“救命啊!我真的不想啊!”凄厉的喊声持久不息,可惜,可惜,这年头英雄救美的场面并不常常上演,小米同学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