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于是小米只能冲他艰难点头。
“耶!”金毛少年摆了个胜利的手势,下一刻即被同行的伙伴敲晕架起,拖离混乱现场。
“嗨。”身旁有人喘着粗气,不解地看着不良少年们离去的背影“他们要训导主任的电话干吗?”
“投案自首吧。”小米耸耸肩,转身抬眼,视线错愕地遇上另一双更加错愕的眼。
“你!”双方全都不由自主地大喊。经历了那么多混乱事件,直到现在,当初甚嚣尘上的校园绯闻男女主角才得以重逢。
江骏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双手藏在背后,好不容易养好伤的手可不想因为这个扫把女而再度残废。
小米倒退三步,迅速消失在人海中,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绯闻可不能因为这个八卦男而再度传扬。
在心里,两人对对方的态度都非常不满。“搞什么,我有那么恐怖吗?”他们不约而同地愤愤想道。
啪。有人找到了录音机,吵闹不休的剧场终于得以安静。战火平息之后是满地的狼藉,曾经辛苦布置的舞台、所有的背景道具都被破坏殆尽,参与打架的人虽然只受了些轻伤,但是看到自己辛苦这么多日子的成果毁于一旦,每个人心里都无比沉重。
当然最令人担心的是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的单晗雪,虽然她身上看不出任何伤痕,但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却让人乐观不起来。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小米趴在单晗雪身边眼泪直流,不断运用她浅薄的医学知识不是掐人中就是掐虎口“救护车还没来吗?我们不能耽误时间!”
“可乐。”安承凯拨开挡在面前的小米,就像打发一只小跳蚤般把她推到身后,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饮料,慢慢倒入晗雪的嘴里。
“她是低血糖晕倒。”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着“这个家伙肯定又没吃早饭。”
“呀?”小米瞪大了眼珠,嘴角挂着的两颗泪珠像巨大的惊叹号,那刚才她痛扁的那些人,她那些突如其来的勇气,原来全部是乌龙?!
“吵死了。”单晗雪幽幽地打了个哈欠,仿佛沉睡于森林中那个被王子吻醒的梦公主,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迷蒙的眼神渐渐转为明晰,视线与正俯视她的安承凯对上,四目相望,含情脉脉。
“多美的画面啊,多像乱世佳人里的白瑞德与郝思嘉。”充满浪漫细胞的俞晓贞同学再度不合时宜地发挥起了她美好的想像。
小米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无法解释心里那种微微有些抽痛,又隐约觉得欣慰的混乱情绪。
“早餐内容?”
“白水一杯。”
“午餐呢?”
“面包,在我书包里。”
安承凯和单晗雪的一问一答证明了她晕倒的原因确实只是低血糖,众人松了一口气,情况至少没有糟到最坏的地步。
“好大的灰啊!”单晗雪扶着安承凯的手臂慢慢坐起身,仿佛大梦初醒“情况怎么样?我好像——”
余下的话突然卡壳,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单晗雪,素来气质高雅而从不失态的单晗雪,此刻颤抖着双手指着满目疮痍,发出了横跨三个八度的尖叫,然后再度晕倒。
“天哪!”
“扶着她!”
“可乐!”
“快来人!”
现场再度乱成一团,安承凯抱着脸色已渐渐发紫的单晗雪大喊:“马上叫救护车!”
“不是低血糖吗?”小米心急火燎地端来可乐。
“没用。”安承凯一掌推开“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要立刻送医院!”
哐当,可乐打翻在地。
情况终于糟得不能再糟了!
依照当地的习俗,正式婚礼之前必然要举行一场订婚宴,这是结婚的必然步骤,不能省却。
于是,对莫家来说,这几天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周末在自己家里举行的订婚宴。虽然大家原本的意思是办一个小规模的家庭聚会,但由于莫文涛人面广,亲朋好友、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左邻右舍杂七杂八加起来,竟然是个颇具规模的数字,于是原本简单的订婚宴不得不办得轰轰烈烈。
“怎么不见了呢?”小米在自己房间里翻箱倒柜,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翻找过了,可是妈妈送给她的水晶挂坠怎么也找不到。她明明记得因为体育课规定不可以戴挂饰,所以今天早晨去上学的时候她特意把它取下放在床头,怎么才短短几个小时就找不着了呢?
沮丧地坐在床头,小米的心情有些郁闷。最近事事不顺,前几天单晗雪刚刚因为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她这才知道看上去坚强无比的学生会主席竟然从一出生就是个药罐子,这情形比之她还要惨。好几次溜去医院想探望病人,却每次都被挡在门外。无法得知晗雪的情况,让小米的心七上八下的,整个话剧社也因此陷入了停摆状态。
唉,事情成了一团乱麻,失去了忙于社团活动的借口,她每天不得不用更多的时间面对家里烦人的亲戚们,一想到这些小米就全身无力。
悠扬的钢琴声从楼下大厅隐隐传来,宾客们的恭贺声也不断从门缝里钻进来。门板上传来叩响,奶奶在门外敲着拐杖,催着她快下楼去帮忙。作为莫文涛惟一的女儿,即使小米不乐意,她还是要肩负起给众位宾客提供八卦话题,以供评头论足之娱乐效用。
叹了口气,小米只能暂时放弃搜索行动,找了一条小熊项链代替。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到镜中的自己——一个让她非常陌生的女孩——沉沉披散的黑发被发型师梳成公主头,遮住眉眼的刘海经过修剪后将她尖细而苍白的脸毫无遮蔽地完整呈现,也许小时候看多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发型师竟然还给她戴上了一个镶满了整排水晶的发箍,好像一顶小小的皇冠。身上是安以然为她挑选的米白色小短裙,没有可爱的小花边和蓬蓬的透明纱,如她一贯的风格,简单而低调,只在腰后系上一个小巧的蝴蝶结,却使她矮小的身体看上去一下子高挑了许多。
她不喜欢镜中这个纤瘦而轮廓清晰的女孩,没有头发和眼镜的遮蔽,没有灰色系的衣服淡化她在人群中的身影,她仿佛被放置在一个放大镜前,每一个人都可以看清她的内心,她的不快,她的惶恐,她的忍耐,她的伤感,她的失落
然而她必须面对。
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门把手,旋转——
门外是不属于她的浮华世界。
时针指向晚上七点。
此刻莫文涛别墅的大厅里已经是宾客盈门。为了衬托晚宴的高贵气氛,主人故意搞了一个时髦的冷餐会。沿着落地长窗一溜摆满长桌,白色的桌布上是饰有英伦玫瑰的高级骨瓷餐具,里面的内容听说是聘请了特级厨师烹制的美味佳肴。在大厅的中央,主人还请来了一支四人弦乐队和一位钢琴师现场演奏,演奏的所有曲目都是安以然的最爱。
可惜原本高雅的气氛却并没有得到宾客们的大力赞扬,习惯了坐在圆桌前大碗拼酒、大块吃肉、划拳行酒令的男士们,面对五颜六色号称鸡尾酒却一点也喝不出酒味的饮料甚觉不过瘾;餐桌上的精致美食每一样都是小小巧巧的样子,只够塞牙缝,简直就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女宾们自然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品评着每个人的衣着品位,交流着第一手的小道消息,当然今晚男女主角的私人生活是大家最为津津乐道的题材。于是不管和话题人物是否真的很熟,每个人都装出很熟的样子,有事实的摆事实,没事实的编故事,情节曲折得像八点档洒狗血的电视剧集。各家带来的小孩子则脱离了大人的管束,很快混熟成第三纵队,团结一致地不断破坏着室内的一切绿色植物和装饰品,吵吵闹闹地从这头追打到那头,偶尔有哭泣,偶尔大声向父母告状,呵斥声、笑声、说话声交织着,贝多芬、肖邦、舒伯特们被噪音深深淹没。
高雅就是这样被践踏在脚下成为媚俗。
新娘按照惯例要最后出场,而莫文涛正被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包围着谈论生财之道。奶奶被众位中年妇女和各种甜言蜜语、阿谀之词拥戴着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中。整个场面上,最忙碌的莫过于莫嘉雯和她的妈妈于淑芬,母女俩打扮得花枝招展如花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以主人之姿招呼着客人,接收着众人疑惑或者惊艳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尤其是嘉雯,不断用她甜得腻死人的声音喊着某某伯伯、某某阿姨,满意地听着所有人众口一词地夸赞她漂亮、懂事、沉稳有礼。当然最能够取悦她的自然是听见人们议论莫家的小侄女比小女儿要漂亮和出挑得多,这或多或少让嘉雯一直以来愤愤的情绪得到了平衡。当然这一切的光彩她最希望一个人能够看到。
当安承凯和他的家人作为订婚宴的另一半主人出现时,莫嘉雯眼睛一亮,恨不能马上扑身向前。这些天她几乎天天缠着小米,幸亏叔叔莫文涛和校长的关系好,她才能够以旁听的名义自由出入骑士高中,甚至每天出现在戏剧社,美其名曰观摩学习,真正的用意则是缠着安承凯。结果弄得天怒人怨,差点被安承凯一脚踹出戏剧社的大门。她好恨没有足够的时间在安承凯面前凸显自己的绝代风华,而今天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安学长!”她捏着嗓子叫了一声,直直地朝他奔去,却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前方——那个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的女孩,那个抢走大厅人群一半目光的女孩,怎么会是——
“瞧,这个才是文涛的女儿。”
“咦,长得很漂亮嘛!我怎么听说他女儿土土的,一点也不出色。”
“真的是那个莫小米吗?这么漂亮?!”
“到底是女大十八变呀,是个美人坯子,想来莫文涛的前妻一定也很漂亮。”
“嗯,小姑娘将来有做电影明星的资本。”
“果然是遗传好啊,本来觉得人家的小侄女已经很漂亮了,现在一比就比下去了。”
小声议论的言词一字不拉地落在嘉雯耳里。她才刚享受着被人关注的虚荣,才刚满足于被人夸赞的自得,小米的出现却立刻把所有关注和赞美统统抢走。那个又笨又丑又土又木的小米,是谁做了仙女教母,把她从头到脚换成这副模样?!
莫嘉雯铁青着脸看着小米迈着缓缓的步伐款款而下。她当然不知道小米的慢动作是因为从来没穿过后跟超过三厘米的鞋子,只是嫉妒地认为她一定是故意在抢她的风头。
哼,从来没有人可以在她虚荣女王莫嘉雯面前抢风头!
“堂妹!”堆起一脸僵硬的笑容,她趋步上前,在小米的脚步即将落到地面时挡住她的去路“你动作还是这么慢,是不是脚不舒服?”
小米疑惑地摇着头,不懂向来只关心自己的堂姐怎么突然关心起别人的脚来了。
“你呀,别为了让自己显得高一点就穿高跟鞋。”嘉雯继续做出关心的样子,声调还愈发提高“你别忘了自己的腿可是瘸的,万一支撑不住可就不好了。”
随着小米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她的腿是瘸的?”
“真可惜啊,这么年轻竟然是个残疾!”
“你什么意思?”小米轻声忍耐着问,她并不介意别人知道她曾经有过腿疾,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嘉雯恶意引导他人误解她是瘸腿。
“我关心你呀。”嘉雯故作无辜地耸耸肩“你爸爸的订婚宴要是因为你而搞砸了那就糟糕了。”
“你——”小米怒火冲天地看着她,深呼吸,深呼吸,不能和猪吵架,那会让你也变成一头猪。她努力催眠着自己,然而下一刻的发现却让她的愤怒一下子飙到最高点。
“我的水晶挂件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小米惊愕地指着莫嘉雯的脖子,紫色的水晶舞蹈小人,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她失踪了的重要物件,此刻正静静地挂在莫嘉雯的脖子上。
“干吗这么小气。”嘉雯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我正巧在你房间里看到就戴着玩玩呗。”她当然不会告诉小米其实她觊觎这个水晶挂件很久了,今天终于趁她去上课的时候把它偷了过来,不过就算小米发现了她也不打算还给她,这个款式她从没在任何商店里看到过,这么漂亮的东西当然只配她使用啦。
“还给我!”小米愤怒地伸手一把攥住挂件“你马上给我摘下来。”
“我偏不!”嘉雯也不甘示弱地掰着小米的手“我戴了就是我的,我偏不给!”
“我让你给我!”小米使劲扯着挂坠,什么东西她都可以让,但这是她的生日礼物,是妈妈送给她的纪念品,没有人可以夺走。
两个人就这样在楼梯上拉拉扯扯,小范围的扯动最后变成肢体的暴力冲突,身旁的人群口头上相劝着,没有人搞得清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加入战团。直到莫文涛被人告知匆匆赶来。
“你们在搞什么?”莫文涛拨开众人,简直无法相信他的眼睛。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他的女儿和侄女两人厮打成一团,还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
“叔叔!”嘉雯看见莫文涛出现,立刻松开掐着小米脖子的手,转身扑进莫文涛的怀里假哭“是我不好,我不该戴这个挂件,我不知道自己戴着好看小米会这样生气,呜,呜,呜,可是她也不能上来就抢啊,把我的脖子勒得好痛,呜,呜,呜,虽然这明明是我的东西,但如果小米喜欢的话我一定肯送给她的呀,可她扯得我好痛,呜,呜,呜”
“你放屁!”小米简直无法相信一个人可以颠倒黑白成这样,愤怒在渐渐焚烧她的理智“你是个小偷,这明明是我的东西,这是我妈——”
“够了!”莫文涛怒喝一声,震住了所有的声音。
“天哪!雯雯,你怎么啦,谁把你搞成这副样子!”尖利的嗓音,嘉雯的妈妈大惊小怪地从客厅的另一头赶来把女儿搂在怀里,像收银员检查假钞般把嘉雯从头到脚摸索了一遍,然后高高举起嘉雯的手臂:“文涛,你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都给拧红了!”
荒谬!小米简直想大笑,她手臂上被嘉雯尖利的指甲划出的道道血痕远超过她留给嘉雯的纪念,这就是有妈的好处,她这个没人疼的孩子只能站在这被人欺负。
“把挂坠给我!”莫文涛寒着脸伸出手。
“我不。”小米倔强地昂起头,把挂坠藏到背后“它是妈妈送给我的。”
“你还撒谎!”莫文涛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讨厌女儿在这样的日子把妈妈挂在嘴边。
“叔叔,小米说是她的就是她的,我不争了,你们千万不要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父女的感情。”嘉雯故作善解人意地劝说,果然将莫文涛的火气挑得更旺。
“你瞧瞧嘉雯多懂事,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尽给我做这种丢人的事!”
“是,我不是个好女儿,难道你就是个称职的好爸爸?对你我从来没什么期待,任何事情只要是错了就一定是我的错,只要是失败就一定是我的无能,你永远不会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说话,对你来说我这个女儿也许还比不上街头的陌生人。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要生我,何必要把我从妈妈身边抢过来!你以为我愿意站在这里,愿意让你生气,愿意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
“你胡说什么!”莫文涛大怒,手掌毫不留情地挥上小米白皙的脸颊,清晰地留下一片红肿的印记。
“你,从来就不是我期待的生命!”莫文涛几乎冲口而出“如果不是你,我的生活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清脆的碎响,小米手中的挂坠悄然落地,开裂成一片片,仿佛她的力量再也承受不了哪怕是这一点点的分量。
室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小米呆呆看着一地的碎片,全碎了,拼不起来了,不管再珍贵再小心翼翼,都碎了,像心碎了一样,像小心翼翼艰难维持的亲情一样,碎了,碎了
你,从来就不是我期待的生命!如果不是你,我的生活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从来就不是我期待的生命!如果不是你,我的生活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以为爸爸只是不喜欢她,却在今天这一刻才发现他话里深深的恨意。她一直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使得爸爸从小就如此疏远她。
原来她的出生就是一个莫大的错误。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多余的生命。
“小米,小米!”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着。
“别走,事情没那么严重。”
她似乎感知到有人善意地拉住她的手,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很熟悉,但那时那刻却无从分辨。
除了惊愕,所有的感知都被抽离。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推力,把她拼命朝门外漆黑的世界推去。她无法站立在耀眼的灯光底下,无法面对被暴露的赤裸裸的事实,无法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无所遁形的外包装下。
“你要敢走就别再回来!”
身后冷酷的话语把她从迷离的幻境中震醒。站在门边,回首望去一室寂然,惟有爸爸刚才震怒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给了众人一个今天晚上最灿烂的微笑,小米轻声开口:“我总要让你如愿一次的,不是吗?爸爸。”
不再理会众人的目光,打开大门,任夜晚的风疯狂涌入。小米步履优雅地走下台阶,细致的高跟鞋跟一步步踩入黑暗,头一次,她发现这种属于成人的装扮,让她有伪装坚强的勇气。
门在身后合上,仿佛一个世界关闭了大门。小米听到里面骤然响起的玻璃破碎声和涌动的人声,好像突然静音的电视机音频重又调响。
订婚宴肯定是毁了。
“你尽管放手破坏我的婚礼。”
曾经安以然和她有这样约定,曾经她始终犹豫是否要去做这个破坏者,但是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订婚宴却真的因她而毁了。
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冷冷一笑,她不在乎了。
夜半一点,整个城市早已陷入沉沉昏睡当中,惟有骤然而起的狂风吹打树叶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晚间新闻的时候,美丽的气象播报员曾经预告一场大雨夜半将至。果然,狂风过后,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密集地敲击着屋顶、玻璃以及可以敲打出声响的一切东西,整个世界淹没在一片雨声之中。
小米瑟缩在一条幽深小巷的某个屋檐下,有些困惑地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为什么在所有的小说和电视剧里,离家出走的日子都是那么风雨交加,现在连现实生活都是如此。她是很伤心很绝望,可她并不想感冒,更不想穿着湿淋淋的贴身礼服一路锳着污水漫无目的地胡走一气。她只是一时气愤,一时冲动。不要让她憋了十六年的惟一一次离家出走的举动变得这么艰难好不好?为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差呢?
喵呜,喵呜一阵轻微的叫声从对面胡乱堆着的几个木箱里传来。
小米收回怨天尤人的目光,寻觅着淅沥的雨声中这听上去有些凄凉的声音。
喵呜
这一次她听清声音发自对面靠墙根处的一堆木箱里。
“咪咪?”她轻声呼唤着。
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颤颤悠悠地从木箱里探出头来,惶恐不安的眼睛紧紧盯住她。如果不是它绿色的眼珠泛出幽幽的光芒,它几乎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
“是你在叫我吗?”小米蹲下身,视线与对面的小猫齐平“可是我的情况并不比你好多少。”
小黑猫依然固执地探着小脑袋叫着,奶声奶气却坚持不懈,还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着木箱,想爬却又不敢爬出来。
“你想跟着我?”隔着窄窄的街巷、重重的雨幕,小米只觉得心头发软发酸“我连去处都没有,你跟着我会很惨的。”
喵呜!这回小猫叫得更响,并且终于从木箱里艰难地爬了出来。小米发现它的后腿不正常地颤抖着,似乎是瘸了,难怪连这么矮的木箱它爬得都很艰难。
几乎没有犹豫,小米冲进了雨里,不顾混浊的泥水将她的白色裙角弄脏,轻轻地将小猫抱起。而小猫仿佛懂得她的好心,安静地趴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的身躯汲取着小米身上的温暖。
“我们接着该怎么办呢?”重新躲回屋檐下,小米揉着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犯起了愁,现在不再只是她一个人了,她得给自己和小猫找一个安身的地方,可是天大地大,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我们该往哪儿去呢?”小米轻轻举起小猫,看着它黑色脸上的绿色眼珠“都说猫咪是通灵的,你能告诉我吗?”
喵呜,小猫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单调,墨绿色的眼珠看着小米,突然一个挣扎,从小米手中逃脱,瘸着腿迅速钻进雨幕里。
“咪咪!”小米起身追逐,却看见小猫向小巷的深处越跑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