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片的钱。”
小李大李看见我和何越,忙招呼我们坐下,说“哇,何越,你的女朋友可真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贫嘴的我这次没吭声,何越则恬不知耻地说“是啊,我第一次看她照片,就觉得了,否则,我能追她吗?”
“是吗?你看了我照片觉得我漂亮?”我愤怒加鄙视“有你这么没原则的人吗?你觉得我漂亮,还拿了我的戒指跑路啊?”
大李小李听着,立刻来了兴趣,齐声问“咦?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你们是人家介绍认识的?”
“关你们屁事。”何越粗暴地回答“吃你们的东西,我们的事儿,自己讨论。”
小李嘿嘿乐了“拉倒吧,你呀,把嫂子的戒指还了吧,别嘴硬。”
“我已经还了。”何越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挤了挤眼睛“咱们回去再说,别当他们面说,好吗?”
我点了一根烟,看也没看他。
我对他说什么已经不感兴趣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今天,我真的就跟着他跑了?跑了这么一天?难道我真的有这么寂寞吗?我竟然张开手臂迎接一种危险而未知的生活吗?而这样一种对于寂寞的逃避和历险,将把我引向何方呢?各种不同的男人,代表的不同生活,似乎就是一个个隐喻,身临其境时,并不能感觉得那么清楚。它们将通往一个方向,明晰而确定的方向。但自己却并不能知道具体是哪个方向。
我神游万里,直到小李打破了沉寂“哥们儿刚赚了五千块,钱差不多够了,打算结婚了。”
“五千块?怎么赚的?”何越狐疑地问。
他的话音刚落,小李的女朋友就说“他妈的,这钱明明是我赚的。”
“对对对,是我老婆赚的。”小李涎着脸笑“咱们店对面人民银行卖给员工低价房,非得领结婚证不可。”
“关你屁事。你领十张结婚证也轮不到给你。”大李没好气地说,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废话,你听我说,有个男人没女朋友,来找我,要跟我老婆领结婚证。答应给五千块,预付了三千块。今天去领了证。”小李得意洋洋地说,手指搓啊搓,好像五千块的钞票就在手指间一样。
大李的眼睛顿时亮了“操,可别轻易离婚,分他一半家产再说。”
“这样不大好吧。”小李犹豫了一下“再拿两千块就算了,何必折腾呢?这钱赚得多费劲。”
“什么钱赚得不费劲啊?”大李恼火地说“折腾?这些银行的人,哪个没有个二三十万存款?你分他十万,划算不划算?比你租录像带赚得多吧。”
“有道理。”我坐下来到现在,一直在吃牛肉,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这会儿牛肉给我一个人吃完了,我的嘴终于有空了“我觉得吧,嫁给银行职员,比嫁给租录像带的划算多了。”
何越嘴里的水立刻喷了出来,强压着笑意“你看你这是讲的什么话!”说话间,眯着眼睛迅速地扫了小李一眼。
小李则立刻警惕地看了看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敏感地扫了我一眼,随即仔细地看着镜子,观察自己的口红,不动声色。这飞来飞去的几眼,尽在不言中。
“啊呀,她开玩笑呢,这丫头,好胡说。”何越放下筷子,举起杯子,对小李的女朋友说“嫂子,敬你一杯。你们快结婚了。”
“离婚后结婚。”小李的女朋友也温良地笑了笑,举了举杯,小心地翘着红嘴唇,抿了一口。
我腹中发出一阵冷笑,但脸上还是那么的毕恭毕敬,就像个淑女那样。
60
晚上十点,我又和这个该死的小偷何越坐在酒吧寂寞的黑暗里,有两个男人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年轻漂亮,一个略有些老了,但很高大,很健壮。那个漂亮的男人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另一个男人一直沉默,然后,摊开手,一直摊着,直到手上被放上了两百块钱。
他们一前一后地出去了。然后,又进来,坐下,两个人开始抽烟。抽了大概三支烟左右,健壮的老男人接了个电话,对旁边年轻漂亮的男人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站起来走了。
何越压了压我的手,示意我站起来,我们一前一后,跟着年轻漂亮的男人进了电梯。漂亮男人的后背就这么完整地暴露在我们面前,以何越的健壮,如果出其不意一拳打上去,他立刻就会倒下。漂亮男人有些瘦弱,一缕缕细细的淡黄色发丝垂在白得苍茫的衣服上。
他按了二十三。我们按了二十四。漂亮男人百无聊赖地看看我们,然后,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子上。他的鞋子擦得蛮干净。他很紧张,不安地用脚磨擦地面,脚尖一直在擦地毯上那个“五”字的一角,尖得可以当匕首的皮鞋尖跟凶器一样雪亮。他就这样磨着鞋子,一直磨到了二十三楼。
我们从二十四楼下去。安全过道里站了两个高大的男人,他们沉默地看了看何越,点了点头。何越无声地递了两支烟给他们,他们不要。然后,我们四个人,就一直沉默着。我想问问何越他到底想干什么,可是,想了想,又忍着没说。但愿没有警察抓我。上帝保佑我。我只关心这个。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好奇和莽勇了。
我能回家吗?上帝啊。我站在黑暗中,忍不住轻微地哆嗦起来。我所有的幽默感和好奇心都被黑暗灭绝了,我只想赶紧跑,跑回家,嫁给施刚去。我再也不抱怨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人间是个盗亦有道的好地方,我喜欢啊。他妈的,我干吗要站在这里发憷。
我要回家!我恨不能叫出声来。可是,我看看微光下何越的脸庞,没有叫出来。
何越看了看手表。三个男人一使眼色,拔腿就冲下了楼,消失在过道里。
我愣了半晌,心脏猛地沉下又跳起来,向下走了几步,想想,又停下,想想,又往下走。正在犹豫间,何越走了出来,看见我,招了招手。
我跟着何越走进了一间昏黄的大房间,屋子中间,一个穿黑裙子的中年女人紧张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旁边是那个目瞪口呆的漂亮男人,他面前一张薄薄的银纸,白色的粉末散了一桌子。
“不会又是面粉吧?大姐。”何越用脚踢了踢桌子,示意那女人站起来。
女人哆嗦着站起来,牙齿打战,嗒嗒地说“是面粉。”
何越嘲弄地看看那个漂亮男人,轻薄地说“你看,上当了吧。人家早就知道你不敢抽,拿点面粉来吓吓你而已。你以为你真能当鸭啊?你真以为她是个富婆啊?哈。我怕她比你还穷。”
漂亮男人的肩顿时又缩了一圈,比在电梯里还要委顿。屋里白花花的光,把他的脸照得那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