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奇怪。在这一瞬间,我看着漂亮男人苍白的脸,突然觉得,何越的卑鄙,其实也是可爱的。
许多时候,可爱不可爱,卑鄙不卑鄙,只不过取决于参照。
当何越把我送到我家楼下,一个人离去时,我趴在走道上的窗户上,看着他在树影下晃动的身影,想。这一整天,我过得莫名其妙,但充满了一种不可知的神奇。这些神奇,我坚信将使我获得经验,将使我丰富,但我并不确知,究竟是什么在充实着我。
正如施刚送我衬衫时的神秘感。只是,这次比那时更明确地让我好奇,甚至激动不已。
我甚至觉得有些可疑。生活是一面镜子。我对他的生活感觉好奇,我愿意跟随他去,则说明我们的轨道有一部分交错。他只是表面上、方式上,跟我不一样而已。我只是偶尔,闯入了他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象得那么荒诞。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我喜欢这样的刺激,这样的探究,这样的深入。
他亮出来的刀锋,就这么硬生生地把一种生活切开来,给我看。我能看见些什么?我只是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样的看见,对我意味着什么。
视觉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选择的。是我自己选择要看。他假以爱情的名义,我愿意承受这样的名义,甚至有些许欣喜。这样的选择,让我怀疑自己对现有的一切有怀疑和厌倦。
他对我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给你写信。所以,我们今天可以走在一起。我听着,觉得他的话可以当真。当真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我怎么会愿意和小偷去谈恋爱?想到这里,我的脸刷地就红了。恨不能立刻掀开被子躲进去,再也不见人。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施刚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到建材市场去看看装修材料。
我说“嗯,我有的是时间,我除了大把大把可以浪费的时间以外,什么都没有。除了结婚,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可做。”
施刚说“又说什么怪话,早点睡吧。”
好吧。除了睡觉,我还能做什么好呢?
睡觉去吧。
62
第二天,我和施刚跑了一天的建材市场,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无数的价格,比如什么台盆,比如什么钉子、木板、地砖、地脚线之类,我们为了价格喋喋不休,争来争去,终于心满意足地填好了送货单,然后他去加班,我陪他去单位后,自己散步。
散步。日子过得真烦人。没有了牛牛,我只好一个人找乐子。
为什么施刚就不能像牛牛那样,带给我一些热情呢?我想,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悖论。如果施刚像牛牛,我就不会和他结婚。
真的很滑稽,漏洞百出,千疮百孔,却依然得这样有条不紊。
63
何越看见货架上有一排巧克力,指着其中一个心形盒子,问我“送给你,好吗?”
“好。有本事偷出来,买的我不要。”我回答说。
“这还不容易?”他顺手把这盒巧克力扔在了购物车里“走吧,你等着看。”
付款的人很多,排成一条长队。我把推车换成购物篮去排队,何越站在我旁边,顺手接过篮子,翻了两下,就把那个心形盒子扔在地上,只是瞬间,又从结账台底下踢到了超市大门口的烟酒柜台底下。这个过程顶多两秒钟。
我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篮子,我们不紧不慢地排着队,付了款,然后到存包处取了包出来。何越说他要买盒烟,然后他到烟酒柜台那儿买烟,装作系鞋带,顺手就把那盒躺在柜台底下的巧克力塞进了包里。
“你的特技是从哪儿学来的?”走出门口五十米,我拆了巧克力的包装盒,问他。
“哪里有什么特技。我刚高中毕业时,没工作,给公安局打零工,当了一年便衣,学了点儿东西。”他谦虚地回答说。
“就是因为你的侦查经验,把你培养成了一个职业小偷吗?”我毫不客气地问。
“你不觉得,口口声声叫一个人职业小偷是很不礼貌的吗?你男朋友愿意人家叫他律师吗?”他顿了一顿,说“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说“有不付钱的本事,还要付钱,会很不爽的。”
“就是大盗,偶尔也需要付钱的,何况不过是小偷。”他说“走吧,给点面子。”
“你少花点心思吧,你和我这样耗下去毫无意义啊,我要和他结婚了。他用一套房子买了我,房产证还不是我的名字。”我下流地说这样的话,盯着他的眼睛,其实只想看看他的反应。
“恭喜恭喜。”他不动声色地说,眼睛黑洞洞的。他才不会真的关心我卖了多少钱,下半辈子幸福不幸福。
我很沮丧。女人的爱,就是在一个个男人身上证明爱就是奴役。男人的爱,就是在一个个女人身上证明自己的性能力。
可是,我多希望自己能爱上谁,或者,谁爱上我啊。
64
我们一顿饭吃了很久,吃了五个多小时。我喝了很多酒,看着何越笑,看着看着,我的脸就变得通红了。他的话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得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我们两个人都有点兴奋。出了酒店的门,他问我“要不咱们到我那儿继续喝酒去?我家里还有四箱啤酒。”
我很亢奋地说“好啊,好啊,四箱够不够?”
“够了,咱们走吧。”他拦了辆车,把我折叠折叠,塞进了车里,自己钻进前座。
上了车,我就有点晕头转向,难受中有种奇怪的舒适感,就像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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