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深居北宫,看护天下龙气中枢,可王越也知道,太行山出了手握一州之地的“黄巾余孽”、“天下第一反贼”。
昔年因镇守皇宫之故,没能与全盛时期的张角交手,一直是王越心中憾事,而今有机会用“太平洞极经”来砥砺剑道,饶是以他的沉稳心境,也不免有些激昂。
所以,天子令他稍作等待,王越便也安心按剑而待,只是他却不是在等儒门宗师底牌尽出,而是在等叶横舟巩固境界,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捉对厮杀。
可他没想到,叶横舟一出手,路数竟然不符天下任何道术,反而有股兵家武道的气质。
他更没有想到,面对这位新晋“天地四极”之境的黑山老妖,儒门、兵家乃至内廷诸位联手,都败得如此之速。
王越这位大汉帝师,西园军总教头,本就负有守卫京畿之责,眼见叶横舟在铜驼大街如此放肆,片刻间便斩杀十余名强人,王越实在是不能再坐视下去,否则即便是天子不追究他的责任,他也无颜再以“帝师”身份自居。
思及此处,王越不再等待,而是拔出赤霄剑,冲着此处遥遥斩出倾力一剑。
剑光璀璨耀眼,气纯而赤红,却并不凝炼如一,而是洋洋洒洒、浩浩荡荡,无远弗届地弥散开来,远远望去,就像一片格外厚重的火烧云。
剑气彤云来得极缓慢,可那股无形中的宏大气势,已如暴风席卷,狂飙袭至,这已不是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而是真真切切地要毁楼断山、摧城撼岳!
同样的《大风歌》剑术,在淳于琼和王越手中,却不吝天壤之别。
王越的“风”正是那无形之中的气势、“云”则是剑气凝成的实体,这种虚实结合、贯通内外的手段,正显出五星级的境界。
其人一出手,招式运用比之那些一惯大开大合、擅长闯阵杀敌的兵家大将,不知胜过凡几。
哪怕是比叶横舟这种,贯通来自不同世界之武学的强敌,也不输半分,老辣圆融之处,甚至是犹有胜之。
叶横舟面对这种攻势,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米苍穹、张天艾师徒,斩经堂的“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也借用了高祖典故。
可两人用内力模拟出来的风霜,比起王越此时这动辄风起云涌、似要改天换地般的大气象,那就差得不止一点半点了。
叶横舟其实早就在淳于琼手中,通过王越遗留的一缕剑气,间接领教过《大风歌》的真意。
而现在,直面王越本人,叶横舟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位帝师的估算,竟然还有偏差。
在淳于琼身上那道剑气,王越是以“乘风借力,知人善任”之道,来诠释《大风歌》,将成分复杂的重浊之气,进行分门别类地统筹安排,从而令其能够发挥出极强战力。
这种用法可谓极是精巧,注重结构,缺点也很明显,这种精巧的结构,往往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凡被抽掉任何一个重要关节,便有顷刻崩毁之危。
而此时此刻,王越的剑术修为却好似更上一层楼,出手时,非但见不到驳杂浊气,甚至都看不见一丝烟火气。
叶横舟抬眼,向那席卷而来的弥天火云望去,与其说是这是火焰,倒不如说是燃烧起来的冰。
炽热的外表下,只见一片森然锐气。
这力量没有浊气那动辄杀人灭国、攻城拔寨的凶性,也没有儒门正气那威武不能屈的刚强,只是唯精唯纯、唯我唯一,是极致的锋锐。
——就如童渊自阴阳五行家的方术中,走出一条异种武道那般,久居洛阳的王越,也通过北宫中收藏的三教百家之典籍,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剑道。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高祖皇帝传下来的《大风歌》,也不能成为王越的参照,倒要反过来,成为他更进一步的资粮。
面对这样一个,能够在兵家武道的基础上,开辟出一条崭新剑道的帝师,叶横舟实是兴奋至极。
他仰天长笑,左右手分持刀剑,突破桎梏,跻身全新境界的五星级真气,前所未有地凝聚起来。
飞瀑行左,纯阳走右,阴阳二气在这具堪称“琉璃玉身”的体魄中汇合并流,熔铸为一,迸发出震天撼地的强烈光彩。
正是《金光御九界》世界,玉圣人史艳文与胞弟藏镜人力战炎魔后,研发出来的最强招数,其名为:天地一气!
即便金光世界绝式众多,这一式阴阳合招的威力也绝对能排在前列,昔年史艳文重出江湖,便仗之以对抗时“千年一魔”元邪皇。
论功体修为,这位以畸眼族之身,返祖而成烛龙之相的魔族皇者,隐为金光世界第一人,可史艳文却能以“天地一气”与之极招正面相抗,可见此招何其不凡。
叶横舟如今这种精气神齐头并进的五星级修为,实已不输给金光世界的巨头级人物,更有赤剑、雷刀这两柄神兵相助,以这般修为、这等神兵施展出来的“天地一气”,哪怕是王越也不能不为之感到震撼。
彤云天降、天地一气,两股惊世骇俗的超凡力量全面爆发,立即爆发出来。
有苟延残喘的其余强者们虽然借力阻止余波扩散,但在这股毁灭性的威力之下,整条铜驼大街,乃至方圆半里的广阔范围,却尽数化作漆黑焦土、断壁残垣,近乎片瓦不存。
震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入目尽是焦黑废墟,直到此时,众人才看见,那火云之中,根本没有王越的身形,只见一把晶莹剔透如红玉般的古朴长剑。
身为大汉臣子,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剑。
正是高祖当年仗之以斩白蛇,奠定炎汉基业的天子帝剑,其名为赤霄。
即使是在“传国四宝”中,这把赤霄剑也是相当特殊的那个,作为开国之祖的佩剑,这把代代相传的赤霄不仅是为了警惕后世子孙,莫要忘了前人筚路蓝缕的艰辛,更是高祖承天命而开炎汉的证明。
故而此剑,向来是非天子不得持。
然而此时此刻,这把天子帝剑却打着旋,飞出去数丈远,落入了一个出身平凡之人的手中。
那只手五指纤长,指节分明,不见多少筋肉,却有光芒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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