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要走的意思。她看了下表,我也看了一下,十一点已过了一点。我们碰了下杯,竟然开始说类似告别的话,今天非常愉快,值得怀念之类。事实似乎本不该这样,如果两人谈得密切是不会想到时间的,有许多谈得密切的理由,可是那首诗占用了太多或太主要的时间,以至再也无法绕开。她真的要告辞了,有一种东西在迫使我们宣布结束,尽管我们都不是十分情愿。
“对不起,”我说“这顿饭没吃好。”
“挺好的,”她站起来“干嘛要说对不起。”
她要帮我收拾一下,我同意了,似乎感到什么。
几个菜放在一起,就要搬到厨房,我总算急中生智想到了音乐。
“要不,”我说“要不听段音乐再走?”
“好呵,”她说“你这有什么?”
“古典音乐,轻音乐。”
“我看看。”
“我把菜热一下。”
“好。”
在外面厨房不一会儿我已听到隐约的音乐,声音不大,类似空谷的声音。热了两个菜,端回屋里,音乐非常静,是长笛,那一刻屋里的一切好像变了,好像流动着阳光和水声。之前她已穿上短款软皮夹克,我进来她接过菜,没出声,两只酒杯空着,我们谁都没动。我的音响质量一般,但在这夜晚显出异常的音质。
“这是什么曲子?”我轻声问。
“你不知道?”她很惊奇。
“我没听过。”
“回家。”
她对音乐倒是在行,至少看上去比诗歌强多了。音乐讲述着一切,我对音乐只是买了音响后热过一阵,后来并没怎么听,我不知道我的带子里竟然还有如此天籁般的音乐。除了音乐,现在人类已没共同语言,诗歌早已退出生活,越来越成为一种怪癖的语言。只有音乐。音乐无可比拟,音乐如同雨水,浇灌所有事物,并抵达事物内部。在庸常的日常生活没有比音乐更动人的了,更说明着一切。诗歌越来越需要训练,而音乐从来不用,听就可以了,内心的秘密被讲述导出。我给唐漓轻轻倒上酒,她拿起来也没跟我碰一下独自噙在嘴边,完全沉进自己的世界。如果早一点放这段音乐多好,读什么诗,我真是有病。
“很想家是吗?”我轻声说。
她点点头,我看到她脸上有一种强硬的东西。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显然已超出了音乐。她把一杯红酒慢慢的不停地饮尽,让我有些惊讶。你继续读那首诗吧,她说。我听得非常清楚,不会有错。也许她想把诗和音乐分开来,音乐是她的,诗是我的,也许要让它们合为一体?
你读,她说。
我轻声的,几乎按音乐的启示重新组合了那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