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鱼

    刑警老张说起上世纪八十年代一顿没有吃到嘴里的面鱼，周围的人都觉得，那顿饭足以香到他的骨子里了。

    听老一辈讲，那个时候的小城，远不是今天看到的一派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繁华景象。它由只有一条东西长不到三公里、能并排行驶三辆吉普车的主街道，和在众多破旧的平房间像鹤立鸡群般兀立的几栋三四层高的楼房组成。当时人们戏称“划一根火柴能绕城三圈”

    就这么个“城东开桂花，香飘城西外”的弹丸之地，却发生了一起蒙面抢劫案。老张说，那个时候，抢劫几乎都没有，哪里还要蒙面？街道或村里要有警察去，那是了不得的事，因为一般鸡鸣狗盗的事基层干部早就解决了，根本用不着公安。

    可老张和小王偏偏就是在暑热未退的八月去城东郊的八里村办案的。

    临近中午，村民看到两名身穿上白下蓝制服、戴着红领章、头顶大檐帽的公安人员走进村里，大家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昨天夜里村民张有堂回村时被人用闷棍打翻在村口，抢了二十元钱。

    两名公安在村里走东窜西，一会看看菜地，一会又在村口小溪边搞闲（聊天），到吃饭的时间，便去村上指派的村民家一吃，一副悠然安闲的样子，他们还记得来村里是干什么的吗？

    一连四五天过去了，被打昏的张有堂早都缓过劲了（他当晚被浇菜地的村民救回家后，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情况），可案件依然丝毫没有进展。张有堂能讲清楚的还是那些：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人，白布蒙面，二话不说照他头上就是一棍，他连人带货担便一头扎在村口的水渠边了，醒来时身上卖饼子所得的二十元钱也不翼而飞。那个时候，蒙面抢劫还是个新鲜词，村长不敢怠慢，第二天天不亮便动身去了公安局。

    这天晌午，老张和小王的午饭被安排在心直口快的李婶家。李婶早就对这两个游出摆进的公安不满了。她一见两人一前一后摇进院子，立即抓起扫帚扫起院来。两人只好躲闪扬起的灰尘，小王正要发作，老张却抢先说道：“这案子破不了，看样子，再过几天连土都吃不上喽。”说完大笑起来。李婶听老张一说，心头的不满一时不好发作，反倒觉得城里来的干部就是比村里的干部有文化，人家不但不生气，还满不在乎。相比之下，自己似乎有失待客之道。这样一想，李婶停住扫帚问道：“你们把抢人的事咋弄下了？都过了好几天了，咋还没个动静？抢人的那可是土匪！”

    “已经差不多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小王一手摘了大檐帽一手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有点不高兴地嘟囔。

    “那太好了！把抢人的人抓住大卸八块，看他还敢再抢！”笑容开始在李婶红扑扑的脸上闪现：“今天天热，你们赶紧到堂屋里歇着，我给你们做面鱼，解解热。”

    两人被李婶热情地推进早就收拾干净的堂屋炕上，李婶洗手去了厨房。

    老张用有些责备的口气问小王：“你怎么知道案子很快就有结果？”

    “我是随口瞎编的，看她那样子，我们连饭都混不上。”

    “你小子，为混一顿饭就瞎编，到时案子破不了我看你怎么走出八里村？”

    “那”小王已经觉出了老张的情绪，赶紧换了语气：“我刚参加工作，一时没想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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