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的怀里,眼泪簌簌地掉落。她为了陆洋和家里闹翻,虽然不后悔,但还是会伤心的。照顾自己,每日唠唠叨叨的妈妈,保护自己,镇日沉默的爸爸,牵着自己的手,从自己的小时候走到大,走丢了他们的青春年华,最后也走丢了他们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还在担心着吧?“爸爸……”
陆洋抱着陆海,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那双从不曾离开陆海的眼睛第一次放空,想起善良柔弱的母亲将自己偷偷放走时不舍的样子,想起自己偷看到她将被自己撕碎的录取通知书悄悄捡回去,一点点拼起来粘好的样子,想起自己回家时看到高大的父亲佝偻着背,坐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忍不住,也掉下泪来。
章虎站在他们身旁,听到那句爸爸,身体一颤。不知道那个老头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跑出来……曾经家里也是很热闹的,妈妈做饭时他总会试图帮忙,然后妈妈嫌弃他,他嫌弃自己。那双修长的手可以灵活地切出整齐的菜和好看的花,那双大脚总会把自己从料理台旁边踢开,如果自己没忍住偷吃,还会挨上一个暴栗,然后就可以跟妈妈哭诉,妈妈总会温柔地安抚自己,然后动手修理他。那样的生活啊……那样的生活……
管彤双手插兜,表情温软而怀念,目光似乎在看着花名,又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遥远的地方。泪水流进心里,有些烫,有些苦。
黄朗站在最后,不知在想什么,目光绵软如柳絮,始终粘在花名身上,淡淡笑出来。如果有一天,那个画面里有我的话……黄朗的心一点点在这酸软的感情中沉溺下去,理智明知道危险,却不愿意做出任何反抗,甚至期待着更快、更深地进入湖底。
不再是□□占主导的感情,比起占有她,他发现自己更想看她笑、看她活力四射、看她表情温暖地忙碌着。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比前一刻更爱她。
到底可以有多爱一个人呢?这份感情有尽头吗?那个湖底是什么样子呢?
赌上自己的财产、性命、灵魂,用尽所有的手段、智慧、心力,穷尽一切过去、现在、未来,都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感情……
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也可以尝试吗?
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一定可以的。
黄朗终于确信,只要是她,什么都值得。不再犹豫、怀疑、悲伤、徘徊不安,一直不确定的心,终于沉着下来。
“你们几个不累吗?”花名对这一切懵然无知,做完饭就看到几个“雕塑”姿态各异地站在那里看自己,个顶个的带着缅怀的神色……太不吉利了。唯一略显正常的是黄朗,露出二哈看到肉骨头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手里的菜),对手艺充满信心的花·大厨·名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眼神:“过来,帮忙端饭啦!”
“哦!”黄朗一马当先冲过去,其他人都有点尴尬地回过神来,纷纷招呼着去帮忙收拾。
食堂当家菜地三鲜、南北通吃的西红柿炒蛋、东北特色猪肉炖粉条,西班牙风味红烩小排骨、传统革命菜毛氏红烧肉、经典食堂女式菜拔丝地瓜、配上一锅热乎乎的紫菜蛋花汤。虽然因为调料不足没有那么正宗,却由于其他方面的优秀而惊艳了味蕾。
漆黑的食堂里,一点如豆的昏黄灯光照亮几人欣喜的面庞。看不清外表的伪饰,关系就意外地贴近了起来,没有教授、军人、实验体、学生的隔阂,有的只是年届四十的文雅管叔,年近而立的英气章哥,一群动物一样抢食抢到快要打起来的小洋、小海、小猫、小狼。
“哈哈哈哈哈……”管彤舒畅地笑起来,他从黄朗的筷子下抢走了最后一块小排,正在得意,陆洋从他碗里悄悄将之夹走,却在半路被陆海一口吞掉。
无语地看着突然出现,蹲在自己怀里的姑娘,陆洋只好把筷子伸进章虎面前的盘子去叨红烧肉,现在他的速度提高到了可以跟这满桌的练家子一拼的程度,这让他十分满意。章虎正扒着饭吞咽从花名那里打劫来的茄子,看到陆洋的的贼手,懒洋洋地呲了呲雪白的牙,一巴掌按住盘子,可恶地笑着。
另一边花名准确地挥手抢来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陆海的碗,慢条斯理地吃着。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陆海看着抢到的空碗,气急败坏地跺跺脚,回去加入了黄朗、章虎的战团——此时章虎和黄朗的筷子正围绕着拔丝地瓜较劲,她突然出现在桌子上,一口将战争的中心吞了下去。
“你这是作弊!作弊!”章虎拍桌打凳地抗议,却一不小心被刚刚铩羽而归的陆洋趁机将红烧肉偷走一块。
花名稳稳地抱着碗,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猝不及防地,管彤借着身高优势从上面突然下筷,夹走了满满一筷子西红柿炒蛋。
“管!大!叔!”花名怒吼着把碗塞给凑近的黄朗,提筷去追那个逗猫的大叔。
黄朗抱着花名的碗和自己装满肉食的、想要来献殷勤的碗,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