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混血儿

    2001年12月16日肉孜节

    蛇年的肉孜节！这样的说法似乎才符合乌鲁木齐的地域特色，整个城市在曼妙的夜曲里恍惚迷离，很多理由细细品味却是牵强，失落在自己的情绪里陷在酒吧柔软沙发的暗隅里。

    阳似乎是刻意让我看见，和一个穿着妖娆的男孩子在一起，我已然没有任何嫉妒的火焰，和阳在一起，他激荡我压抑的愤懑，他诱引我迸发的情欲，他殆尽我廉价的羞耻，将我眼里燎燎的妒火熄灭在他无尽的不羁里，转眼他又会用甜腻的蜜语敷衍我重新迈上他的床第。

    阳和那个男孩肆意地相拥，亲吻却将目光直勾勾地投向黑暗深处的我，酒精如藤蔓悄悄布满我彰翳的神经，但却能听见心一点点碎裂的声响，是极其清脆的，阳幽灵一般，笑着碾碎；阳幽灵一般，笑着看我一块块地将破碎的心痕拾起来，捧在掌心潺潺地渗血。

    我的玻璃心。

    2001年

    已经记不起城市的细节，我刻意地回忆儿时散碎的轨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小的时候父亲便离开了。母亲带着我，继父带着姐姐，这样拼凑起来的家庭。父母总是忙着自己的生意，一年里头不会见几面，尽管不是血亲，但我和姐姐的感情一直很好，1995年大学毕业从北京回来便一头扎进了的经贸系统。

    1998年发生了两件大事。姐姐嫁人，父母的三百万统统烂在期货大豆里。一夜之间我发现父母的苍老和自己的孤寂，原来我的世界里独独的只有姐姐。

    阳。偶然的机会我们相遇的，他果敢干练的外形，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属于俊朗型的，是新疆大学的老师。

    遇到阳之前，我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经贸系统1999年终的总结酒会，阳在济济攒动的人群里是如此吸引我的眼神，让我奢侈地倾斜自己干灼的遐思，我突然意识到我喜欢男人，不！是唯一的阳。

    我们似曾相识，或者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彼此之间只是相视一笑，我记忆里只是说了三句话，其中两句是阳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同样也反问他了，我们或许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第三句就是彼此的联系方式。

    2001年也发生了两件大事。阳要结婚了，只有结婚的阳才能出国。

    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似乎要倾覆一生的孽恋，是上帝的惩罚还是上帝善意的闹剧？

    乌鲁木齐混血儿

    “亮，我觉得你有特殊的气质，你的眼神里透着纯净和健康，恩，是类似希腊古典艺术所包藏的真谛，用一个单词形容，我想想，应该是‘sensual’，对！是‘感官’的，呵呵，就是源自健康、自然、活泼、安闲、恬静、清明、典雅、中庸、条理、秩序”

    “得了吧，你真能瞎掰！”我飘忽在他的褒扬里实在不忍心地善意打断他类似严肃的叙述。

    “亮，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阳细细地泯了一口茶，皱着眉头润色嗓子，眼睛却专注等待着我的回答。那个样子魅力十足，我有些怯意，敛了自己的目光不去刻意地看他，搅着自己眼里的咖啡形成自然的漩涡。

    “我，我，我没觉得自己孤独啊，何况现在不想那么早成家，男人么，当然先立业为主了。”

    “那你怎么看待女性呢？”

    “没什么特别看法，长这么大就对我姐姐比较了解”提到姐姐总有些黯伤，于是欲言又止了“至于，其他的女孩，不怕你见笑，没有深入了解过。”

    “呵呵，怎么才叫深入啊？”阳微笑地说着“我对女性的看法还是比较赞同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女人是在自然界不从心或是偶然的场合创造的，虽有思维力，但程度极浅薄”

    “至于么，我觉得你心理有些变态！”我并不赞同他的理解。

    “那你怎么看待gay？”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我是能理解，就是觉得恶心”

    “现在社会就是有太多的歧视和误解，我觉得挺正常，像柏拉图、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培根、惠特曼、纪德、王尔德”阳勃勃地侃侃而谈着。

    “你还真够八卦的，呵呵，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阳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缓缓地把手伸过来，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手擦过小方桌中央的花饰，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手慢慢越过我的心理防线，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手慢慢接近我玻璃一样透明脆弱的心，——就要来了，——来了，手里的调羹振颤着却无法挣脱，那是透着湿热气息的打手，心理咯噔一下，满脑子只有一片空白，心底一股莫名的电流涌过，零落地只剩下三个字——他真的来了。

    我紧张得透不过气来，脸上有些灼烫，赶忙环视四周没有异样的眼睛注视我们的举动甩开他的主动。

    “阳，我我我想你误会我了！”

    “不会的，我的双眼能刺透你的皮囊看到你心底欢畅的真声音！”

    这就是我们初次的独自相会，像所有的异性初会一样，我表面的抗拒却经不住内心的渴望垮塌在阳的世界里。

    沙漏

    农历新年转眼就过去了，过了二十九便是龙年的正月初一，我依稀记得守岁的夜晚，收到他及其精准的拜年短信：新年快乐，我想你！

    2000年的情人节阳送我的礼物是一个精美的大沙漏，我并没有拒绝他的礼物，卡片上只是写着柏拉图的话：“如果有一支军队由情郎和他们的情人组成谁会丢下自己的爱人开小差，或是在危险的时刻辜负情人的期望？最最怯懦的人也将成为勇气十足的英雄，与最勇敢的人一起冲锋陷阵；爱情将鼓舞着他。”

    电话里，阳说：“人的感情就像一个沙漏里的砂粒！”

    我问他怎么解释。

    他说：“容器里的砂粒是有限的，它在有限的时间里撒尽就撒尽了，不会再来了，我希望我们能惜缘！”

    我生平第一次说想他。

    我的他与他的她

    与其说我坠入了阳的爱河不如说是他的圈套。

    像所有的恋人一样，最初在一起的时间我们总是粘在一起，形影不离的。阳的家庭是极其质朴的老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从事艺术研究的，我以哥们相称能自如出入他家。

    阳在新大有自己的住房，大概60多个平方，但对于我们两个人而言却是伊甸园。白天各自上班，我在机关都要坐班八个小时，而阳的授课任务不多，可以整天呆在家里。

    周末我们会兴致勃勃地买菜一起烹调佳肴，阳不大下厨，但偶尔的出手却是色香味俱佳的。我们一起没有休止地喝酒，我喜欢将我消瘦的身躯掩在他宽广的臂膀里依偎，酩酊中相拥肆意地亲吻，赤裸地挺在床上一直到次日的晨曦透过窗帘洒在健硕的胴体上。

    沙漏总是摆在我们的床头，闲散里任凭我们上下摆弄。

    玲。

    一个并不大漂亮的女孩，一米六的个头，黝黑的皮肤，长长的马尾垂到腰间。

    玲，是中文系的高才生，灵动的文字很难与她近乎拙劣的容貌联系在一起。玲的父母是民盟还是93学社的，我记不大清楚了，是阳父母的挚交，两家极力撮合他们在一起，并期待着尽早能缔结良缘。

    阳和玲在一起，我没有任何的醋意，因为我谙熟玲是绝对套不上阳脆弱的审美，跟何况阳是个gay，更何况还有我，我自信阳会一如既往地爱我，尽管“爱”这个词过分的凝重。

    多数时候我们三个会在一起打消彼此心照不宣的尴尬，当然玲并不知道阳和我之间的关系。

    初夏

    乌鲁木齐的冬天是污浊的，但春天淋漓的雪水融尽，校园里的枝杈上抽出了新绿的嫩芽，似乎也因为这点滴的色彩生动起来的。

    是玲首先打破了我们三个之间均等的平衡。

    玲做错了两件事情，一是煞有介事地对阳宣布她对我的爱慕，二是一本正经地对我坦白她对我的好感。

    于是玲顺理成章地被我们从生活的字眼里抠除了，她在澎湃的失落与汹涌的伤感里我们吃了最后一顿饭。

    我不忍心欺骗一个善良的女孩，支吾地告诉她我与阳玲惊异地看着我，阳却出奇地挥手一计老拳

    玲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新疆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或许因为悲哀、或许因为惊异、或许因为愤懑、或许总之，我明白她是想永远逃离这段回忆。

    而沙漏的普遍端端正正地摆着我一颗洁白的牙齿。

    理想国

    沙漏、牙齿和我搬离了那间太多快乐驻足的小窝，我是带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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