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边缘

有说什么。小鱼想，这样的注视也让她感到快乐啊。她不奢望他说什么了。小鱼看见阿瑟抬起手来，伸向她的发际。他的动作很缓慢，他是怕惊吓她吗？小鱼不去想阿瑟是不是对于他自己的举动感到犹豫，也许他有抚摩她头发的冲动，可是他心中有什么告诉他，不可以这样表示他的柔情。小鱼不喜欢这样解释阿瑟沉默的动作，她宁愿相信阿瑟是怕吓着她，因为他们之间还从来没有过超越友好界限的举止。她看见阿瑟的手在她的鬓发前停了下来，她看不清阿瑟的表情，她想，这不要紧，阿瑟能看见她的表情就好，她安安静静地抿着嘴唇微笑着，迎向阿瑟的手指。

    阿瑟的手指缓缓地，轻轻地穿过她的头发。

    那时侯他的手为什么犹豫了一下呢？小鱼捧着心嫫给她的珠子，默默地想。可是，无论如何，从那个百合花的夜晚开始，大海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月亮从海上升起来，小鱼检视了一下她新编织的裙子。和她的胸衣一样，也是墨绿色的海藻织成，裙边缀了一圈海葵。现在，她可以服下那施了魔法的珠子了。

    这世界除了海涛没有别的声音，在她的心里除了阿瑟没有别的伙伴。那么，还犹豫什么呢？小鱼将那颗珠子默默放入口中，闭上眼睛。

    口舌中的清凉之后，是身体被撕裂的痛楚。

    阿瑟，我来了。

    如果这可怕的疼痛之后可以走进你的世界，就让这痛楚再剧烈些。

    小鱼在冰冷的海水中昏了过去。

    当她再一次听见涛声的时候，她背后和阿瑟一模一样的双翅不自觉地展开了，她看见她墨绿色海藻编织的裙子在海风中飘飞，露出一双纤巧的腿。

    离开大海的代价，是大海也抛弃了她。她现在只有在海天之间飞翔。也许阿瑟会让她在大地上歇息？阿瑟还没有来。月亮已经很高了。刚才那阵可怕的疼痛中的挣扎使小鱼筋疲力尽。她还不十分习惯没有任何依傍的飞翔。她要的并不是天空，而是阿瑟。

    小鱼在茫茫海天之间疲倦地飞着。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有渺茫的等待。

    很多个日子以来，因为有阿瑟的陪伴，夜晚是流逝得太快的甜蜜时光，而现在，时间是冰冷的，凝固了。

    月亮已经开始西沉，小鱼在海上焦灼地盘旋，终于，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块礁石上，小鱼顿时感觉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她再也没有力量停留在空中。小鱼象只断线的纸鸢落到阿瑟面前，双脚触地的一刹那她抓住了阿瑟的手。

    “小鱼？”阿瑟看清他面前的人之后惊问。

    “阿瑟。”小鱼疲倦地望着阿瑟，她的双手牢牢握着阿瑟的，慢慢委顿在地。我累了，阿瑟，你为什么这时候才来？可是阿瑟只听见小鱼那声微弱的“阿瑟”他看见小鱼期期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阿瑟俯下身伸出另一只手环住小鱼双肩“小鱼，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小鱼无力地倚在阿瑟身边，她希望时间在这里停滞下来，就这样靠在阿瑟身边。

    “小鱼，发生了什么？”阿瑟疑惑地问。

    小鱼先是微笑了，你很吃惊吗，阿瑟？我可以和你一起飞了。我吃了多少苦啊！为了能离你更近些。

    可是她慢慢有些恐慌起来，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见了阿瑟面上的表情，那是她读不懂的，她一向自己在心中解释阿瑟惯有的沉默，可是，这种表情，让她紧张。

    她想对阿瑟解释，她想也许阿瑟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想对他说，一切都源于她自己的愿望，这样重大的变故她自己承担，她只是希望能时刻陪伴他左右。可是，她除了呼唤阿瑟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阿瑟不再追问，他沉默地望着远处茫茫的海天，许久，才说：“你好好歇一会儿。”

    小鱼心中的不安一点点蔓延，她感觉阿瑟的手没有了平日的温暖，她欠身回过头望着阿瑟，试图从他眼睛里读出答案，可是她失望了。阿瑟望着夜色中的海面，他的眼睛里是清冽的月光，冷而且迷茫。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个如此沉默的夜晚。小鱼依偎在阿瑟身畔，他们静静望着大海，往日的笑语不再。

    从前有过短暂的沉默，那是阿瑟有时候不自禁流露出一点温柔的神色，小鱼沉默着期待，而阿瑟却立刻收敛起来，沉默地掩饰他的忘情。

    那样的沉默，小鱼也放在心中细细回味很久，她将每一次这样的情节收集起来编织成她的快乐。

    而现在的沉默，这样漫长，只有海涛反反复复拍击着礁石。

    东方出现一抹霞光的时候，阿瑟说：“我得走了，小鱼。”

    小鱼没有回答，阿瑟的声音没有平日的清朗，虚飘飘地淹没在涛声中。小鱼知道阿瑟是要走了。

    他们从礁石上站起身来，阿瑟低头望着小鱼，慢慢抽回他的手。小鱼转身展开双翅飞向天空，她回过头朝立在礁石上的阿瑟叫道：

    “阿瑟！”

    阿瑟望着她，脸上依然是小鱼读不懂的表情。

    小鱼朝海天之际的霞光飞去。只有阿瑟温暖的手才能给她一块栖息之地，可是她不要阿瑟知道这种情形，她要的是阿瑟自己把手伸给她。

    小鱼不再回头，她甚至不给阿瑟问她去到哪里的机会，她心中也隐隐害怕阿瑟并不问她去哪里；而且，她现在已经永远失去了和阿瑟说话的能力。一想到这里，小鱼有些心伤。阿瑟说过，喜欢听她说话，他们之间所有快乐的时光几乎都是在聊天中度过的，她的代价多么昂贵呀！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说话的默契也可以带给他们快乐啊。那么，是她输了。原来阿瑟只是喜欢这海，这天空，喜欢海上的雾，喜欢涛声，他喜欢的是一幅画，而她，只是这画上的一个点缀。

    她用生命做赌注，赌阿瑟是需要她的，现在，小鱼知道，她恐怕要输了。也许，她的赌注太轻，她只是一条鱼，而阿瑟，他拥有很多她知都不知道的东西。她是太微不足道了呀！

    可是，阿瑟真的不需要她吗？

    想起那么多个愉快的夜晚，那一次奇异而美丽的飞翔，小鱼想，阿瑟还会回来的。

    太阳渐渐升起来，小鱼飞到了一片绝无船只驶过的水域。上午的阳光还很温和，这片水域没有一点声息，小鱼感到难耐的孤寂。从前在月夜独自坐在礁石上，她那些美丽的梦幻和渴望可以慰藉她的孤单，现在，连焦灼的等待都还没有开始。小鱼不知道她的等待有几分希望，但是她决定去寻找心嫫的时候就已经把她的一切都当作了赌注。今晚阿瑟还会来的，也许今晚他就会说，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我带你走。

    正午了，太阳光热起来，小鱼久居海底的肌肤禁不住炙烤，她感觉裸露着的手臂和肩头被阳光灼伤，火辣辣的疼。可是她必须不停地飞。她本是一条鱼，爱上了阿瑟，不仅海不再接纳她，天和地都不给她容身之地。

    可是阿瑟会来的，小鱼想，我会在晚上靠着他好好睡一觉。

    傍晚，晚霞中的小鱼欣慰地笑起来，快要天黑啦，阿瑟快要来了。

    可是今晚，他会来吗？昨天那么晚才来，他遇到什么事情了？小鱼猜疑着。是不是他不再那么渴望和她见面了？小鱼的心缩紧了，她努力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驱走。阿瑟今天一定会来的。

    天黑了，小鱼飞回那块礁石附近，焦灼地四下找寻，希望发现阿瑟的身影。可是没有。也许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出现。小鱼安慰自己。飞了一天，她很累。尽管已经学会了在空中滑翔，藉以恢复一下体力，她还是觉得疲惫不堪，不全因为飞翔需要体力，让她感觉更累的，是等待。

    一夜过去了，阿瑟始终没有来。

    小鱼又飞回那片偏远的水域时，她的心黯淡到极点。阿瑟为什么没有来呢？她不愿意猜想阿瑟是因为要逃避什么，是为了逃避她吗？那天和阿瑟分手时她已经从阿瑟眼睛里看出了一点什么，他是要开始避开她了吗？

    这一整天比第一天孤寂的飞翔更加难熬，小鱼心中多了猜疑和沮丧。好容易熬到夜晚，她重新燃起的希望很快又熄灭了，月牙儿开始西沉时，阿瑟也没有出现。小鱼在心中开始对那个她极力排斥的念头让步：阿瑟不再希望和她见面了！

    下半夜，海面上忽然飘来一片乌云，本来很暗淡的月亮光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云层中一阵电光闪过，隐隐的雷声之后，下起了暴雨。小鱼的头发粘湿，贴在肩头，全身湿透了，因为寒冷紧张地瑟缩着，双翅依然奋力在风雨中展开。

    小鱼一直生活在海底，她们人鱼没有体温，因为不知道温暖的感觉，所以她不怕寒冷。现在，爱上了阿瑟，她知道了温暖的感觉，也见识了寒冷。

    好冷啊，阿瑟！

    天终于放亮了，和暴风雨搏斗了半夜的小鱼怏怏地在天空滑翔。

    时光是象这海水一样无休无止的，我的等待会有尽头吗？阿瑟还会不会来呢？

    想到阿瑟也许永远不再回来，小鱼一时万念俱灰。她并不怕结束自己，可是她的梦，她的思念和等待，在没有告诉阿瑟之前就自己埋葬了它们，她怎么甘心！

    现在她对等待也失去了信心，她只是把阿瑟这个名字放在心里，把他的笑容放在心里，这样她的翅膀还有一点力气支撑着她飞。

    又是一个夜晚。小鱼在夜色里盘旋，她突然看见远处的天空升起了一朵烟花。还是那片海滩，也许还是那群露营的人，他们又在放焰火了。小鱼回忆起那个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夜晚，不由自主朝那边飞过去。

    她看见一朵又一朵烟花升上天空，缤纷的景象让她想起阿瑟温暖的手。那天她想要再飞得近些，阿瑟说危险，小鱼想，现在我可以自己飞过去看看了。她飞得离那烟花越来越近，那些闪亮的小星星就在她身边飞舞，她试着用手去抓，可是每次都是空空的两手。再近些，再近些。小鱼不顾一切地靠近那烟花盛开的地方，这时她觉到了那烟花的温度，不时有火星掠过她的头发和裸露的手臂、肩头，有些疼。的确象阿瑟说的那样，很危险。小鱼摇摇头。她看着飞过她身边的一颗颗灿烂的星星，再一次伸手去抓，只觉得手心一阵灼痛，她抓住了！

    小鱼咬牙忍着痛，紧握着那只手飞到近海面的地方。她背着风，借着海面反射的微光，缓缓张开手指。

    一阵风吹来，她看见几粒尘埃随风散去。

    萧萧的风中，小鱼怔怔地望着她空空的手。

    原来真的是这样！恍惚间她想起阿瑟说过的话，傻孩子，你不要看它们美丽，转眼就变了烟尘！

    原来真的是这样。小鱼伸着空空的手，泪如雨下。

    “怎么？人鱼也是会流泪的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小鱼身后响起。小鱼吃了一惊，接着反应过来“心嫫！怎么是您？”

    小鱼回头见心嫫在一丛汹涌的波涛上站立着，手上捧着一捧晶莹夺目的物事。

    “那是什么，心嫫？”小鱼定下心神，拭干了眼睛问。

    “你的眼泪。”

    心嫫从袖中摸出一枚褐色的海星，放到那泪珠之间，一扬手象小鱼抛去：“接着。”

    小鱼伸手接过，定睛看去，是一串男人的颈饰，一枚褐色海星，用一串晶莹的珠链穿着。

    “小鱼，把这颈饰给他。他的手触到这眼泪的时候，双翅就再也不能飞翔了。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

    心嫫在海上消失了。小鱼望着手里的颈饰，呆呆发楞。

    夜幕又降临了，小鱼拿着那串颈饰在海风中飞。记不得这是阿瑟离开她的第几天了，小鱼已经不再指望阿瑟会再来。她只日夜回忆和阿瑟相聚的那些日子，以此来打发难挨的时光。正午灼热的阳光和暴风雨的不时侵袭她都已经习惯，可是阿瑟始终在她心里。

    现在她相信阿瑟从来没有爱上过她。她不后悔当初孤注一掷的下注，是她爱上了阿瑟，她爱过他，而且永远爱他，不论他对她的心意怎样。

    可是，阿瑟真的没有爱过她吗？如果没有，那些个醉人的夜晚又作何解释呢？

    也许他有无法摆脱的牵绊，是这样吗？

    小鱼日夜被这些疑问纠缠，她的翅膀机械地在海上清冷潮湿的空气中开合，象一瓣行将凋谢的白色花瓣。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远处渔火的微光，这样的夜晚会格外长。

    小鱼习惯性地又飞到那块礁石上空，她惊异地发现那上面有个站立着的人影。会是他吗？小鱼的心急促地跳起来，她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她从背面飞近那人影，是阿瑟！

    小鱼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滚落下来。她无声地飘到阿瑟身前，可是并不落地。她不想先向他伸出手去。也许阿瑟并不是因为想起了她才到这里来的。

    “阿瑟。”小鱼轻轻地叫道。

    “小鱼！”阿瑟的声音里有惊喜吗？他向小鱼伸出手来。

    看到阿瑟伸出的双手，小鱼无力地落到他面前，将一双手放到阿瑟的掌心。

    阿瑟的手上用力，小鱼不禁叫了起来，阿瑟才发现小鱼手里有一样东西。

    “是什么？”

    小鱼将那颈饰展开，捧到阿瑟眼前。

    暗夜里看不清那海星，只见一串晶莹的珠链。

    “这么漂亮。”阿瑟迟疑了一下，问：“给我的？”

    小鱼的心“砰砰”跳着。他的手接触到这珠链，就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那颈饰上的一粒粒珠子笼着一层迷离恍惚的光晕，阿瑟看了片刻，抬眼望着小鱼：“你想我吗？”

    这几个字在小鱼耳中如轰雷掣电一般，他究竟是说了！

    他是要她想他的！

    你想我吗？小鱼眼中热泪滚滚而下，一面使劲点着头。

    阿瑟伸手轻轻拭着小鱼的脸庞，他的沉默冷而硬，他手指的动作暖而轻，小鱼感觉着阿瑟在她脸上的抚摩，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都有了报偿。他是要她想他的，他是想她的！

    “回到大海里去吧！”小鱼听见阿瑟说。

    小鱼象是没有听见阿瑟的话，那些疲惫到极点的暴风雨夜的孤寂和绝望已经让她能够按捺失去阿瑟的痛苦，而现在，她知道，阿瑟是想念她的！小鱼不说话，她毫无顾忌地靠紧阿瑟，把头贴在他胸前。阿瑟沉默地任小鱼依在他身畔，没有反应，可是小鱼感觉到他的手的温暖。

    听着阿瑟沉稳的心跳，小鱼觉得安心。那些孤单的暴风雨的夜晚不会再有了，那些忧心如焚的等待也要结束了，是的，要结束了！她总算等到了这一刻，安安静静地倚靠在阿瑟胸前，听他的心跳。

    小鱼伸过拿着颈饰的那只手，牢牢揽着阿瑟的后颈，她踮起脚，微仰着头，让嘴唇在阿瑟的下颌轻轻吻着。阿瑟的目光从遥远黑暗的海面收回来，落在小鱼凌乱的头发上，他抬起手缓缓地理顺它们。小鱼的脸上漾起快乐的微笑，她觉到阿瑟的手的温度，可是此刻她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同另外那只手臂一起紧紧缠绕着阿瑟的脖颈，她的小小的身体在阿瑟怀里发抖，她的脸庞在阿瑟的嘴唇边轻轻摩挲着。

    “阿瑟！”小鱼在阿瑟耳边轻声叫道。

    阿瑟的沉默在小鱼异样的热情中消融，他用力拥紧了小鱼。

    可是小鱼很快开始感到双脚渐渐麻木冰冷，她想起了心嫫的话。可是我不会变成一尊石像的，风刀霜剑会侵蚀我的容颜，我不喜欢那样难堪的结局。小鱼这样想着，慢慢挺身望着阿瑟。阿瑟，如果终究是要离开，就让我在你爱我的时候离开吧！

    小鱼将那串珠链捧到眼前，晶莹的珠子，一粒一粒闪着凄迷的光，那是她凝固的眼泪。阿瑟，你看得到吗？

    阿瑟伸手去拿这珠链，他的手指将要触到它们的一刹那，小鱼吃力地挪动她已经麻木的双腿，退到了那礁石边沿“阿瑟！”小鱼凄然一笑。

    原谅我，阿瑟。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让你记住我！

    小鱼转身投向无边的黑暗。夜色中，一片苍白的花瓣从那块礁石上飘然坠落，海面上瞬间升腾起一丛殷红的火焰，在粼粼波光中跳跃的火苗，美丽的，决然的，象春天最后一朵花。

    天光微亮，阿瑟默默站在海边，弯腰拾起那串珠链。海水将它冲到了岸边，那深褐色的海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一颗颗美丽的小珠，它们没有了那层让他意乱神迷的光晕，现在，它们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宁静的光华象月光下的湖水。阿瑟凝视着这串珠链，良久，那些小珠子中间多了几粒，又多了几粒。

    “你是阿瑟？”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

    阿瑟抬起头，看见前面汹涌的海水中有个宽大袍袖灰色长发的中年妇人。

    “是。我是阿瑟。”阿瑟疲倦地回答。

    “想不到她也放弃了我的魔法，”心嫫用阿瑟听不懂的语气自语着。“在人鱼们的爱情面前，我的魔法竟然没有一丁点分量！”

    阿瑟看着这失意的女巫，沉默不语。

    “把那珠链给我！”心嫫沉声说。

    “不。”阿瑟回答。

    “那是你的？”心嫫睨着阿瑟问“那是你的吗？”

    阿瑟望着辽远的海面，那里有一片霞光透出天际，又一个夜晚结束了。

    “是我的。”阿瑟说。

    “是你的吗？阿瑟！”阿瑟听见的是小鱼的声音。等他恍然惊觉，海面上已没有了心嫫的身影。

    他定了定神，在这黎明时分，他站在这海边，象做了一个梦。可是他分明又听见了小鱼的声音，是你的吗？阿瑟！

    阿瑟攥着那珠链，想起那个晚上，看到满天绚丽的烟花在沉沉的夜空中瞬间绽放，又复归于沉寂，仿佛又看见远远的海面上跳跃着一朵殷红的花，微弱的，凄凉的，一阵风吹来，隐约听见一个声音“阿瑟，阿瑟”

    他心中一凛，凝神细听，却是似曾听过的一首歌，唱着：

    天，没有边没有界

    爱，是春天也是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