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夫特拉斯迷茫的望着她,“为什么呢?我……不是很明白。虽然,我记不大清曾经的事情了,但是……从来不是有很多的人追求着永生吗?”
乌蒂望着小小的涅夫特拉斯,腥红的眼睛微微低敛下去,她语以轻喃的说道,“涅夫特拉斯,你知道吗?任何一个种族一但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在自恃无恐下,太多,会变得比恶魔更肖像于恶魔。哪怕是人族。”
涅夫特拉斯茫然的摇了摇头,“夫人,请相信人族的朴实与善良。”
乌蒂微微一笑,“那么,愿你能得以被这个世间温柔以待,我可爱的人族男孩。”
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涅夫特拉斯神色茫然的睁着一双血色腥红的眼睛望着眼神愤怒而悲恸的贵族妇人,他怔怔的望着自己身边的玻璃碎片,无意识的伸手摸向了正在不断流血的头部。
他怔怔的望着眼前双眼布满血丝,神色扭曲而无经悲痛的妇人。
——其实,人族与血族并没有区别。
他仿佛明白了那一年乌蒂夫人所说的这一句话的含义。
确实——
人族与血族,并没有区别。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的岁月,涅夫特拉斯已经渐渐记不得自己的年龄了。他只觉得无比的漫长,那恐怖至极的漫长。
他们拥有着永生,却并没有永生活下去的力量。
在经历着一个又一个买主的逝世,他们不断的以阴暗的物品继续流转于卢约大陆的地下拍卖场中,被不断的人族买去,继续着暗无天日的宣泄与虐打。
涅夫特拉斯的身体已经渐趋成熟,伤痕与内淤的恢复也变得越来越慢。
“我真的是人族!”涅夫特拉斯嘶哑的冲着将他买的那个男人说道。
这是一个在血族祸世中丧失了妻子与一双儿女的可怜男人,他拼命的用拐杖重重的击打着涅夫特拉斯,他说道,“你是人族?!你有哪一点像是人族?!”
涅夫特拉斯怔住了。
这个男人将他推向了一面光滑无比的镜子,那面他妻子用来整容仪容的长镜。
“你是人族?!别开玩笑了!你有哪一个地方像是人族?!”
涅夫特拉斯愣愣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的如同死尸一般。一双腥红无比的眼睛泛着令人恐怖的光泽,有两颗小小的并不成形的尖牙露在了嘴唇外,一身难以消磨的伤痕与青紫,浮肿,或异常的扭曲。
涅夫特拉斯愣愣的望着,哑然无声。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辨别自己到底是人族还是血族。
在那一个买主的手中,涅夫特拉斯失去了双腿。
但是他依旧还活着,满身青淤的活着,继续流转在地下拍卖场中。人族的生命终究是有限,即使消耗他们的一生,对他而言也只是漫长的一瞬一般。
已经记不得是多少次流转于地下拍卖场,也记不清拍卖场到底换了多少的主人,更记不清有多少的人族曾将他买回去过。
他只是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冰冷的,面无表情。
偶尔的,在地下拍卖场,他会见到那些与他一样曾被血族啮咬后拥有永生的同伴,每一次见面,有的同伴都会缺少一个零件。
像玩具一般。
只是他们依旧还活着,感知着外界,明了着痛苦。
他们,依旧还活着。
地下拍卖场的帘幔被缓缓地拉开,只是这一次站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黄金缠身满是珠宝的商人,而是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优雅的绅士。
一个血族中的贵族。
——欧内特子爵七世。
***
温玛湾。
柯林斯正抱着隔壁街邻的一堆要换洗的衣服来到了小河边,这是他闲暇于所能谋生养活奶奶的能力。
做为一个本质上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不擅长的异兽。
但是柯林斯却依旧过的很开心。
他将衣服一件件摆放摊好,准备好搓板与净衣用的鲜叶,便蹲下了身用手搓揉了起来。
只是反常的是,往常这里清晨会有不少的布卢曼洗衣工聚集在这里,但是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柯林斯搓揉着衣服,神思有些飞散。他禁不住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所见到的那个永暗人与那个大魔法师以及到来的天族审判者。
他皱着眉头隐有担心。
“不知道涅夫特拉斯先生怎么样了。”
柯林斯低喃自语着说道,他望着起了泡沫的衣服,将新鲜的洗衣叶取出来放置在了一旁,“或许……我也应该去天坛看一下审判的……结果……”
柯林斯越说声音越轻,他心里明白,卢约大陆有太多的种族对血族都存有忌惮,即使人族的生命短暂,但是哪怕是对于他们来说,那段血族临世的晦暗与强大,都是恐怖的不忍去回忆的记忆。
他想,涅夫特拉斯或许会遭受与纪本年间被天族以天火之刑焚杀的血族无一的惩罚吧。
他不想去看那样的场面。
缓缓地有人走近。
那是缓慢的,沉重的,却又无比坚稳的脚步。
柯林斯有些警觉的回过了头,“谁?!”
——是弗拉洛!
柯林斯顿时骇得险些跳了起来!
弗拉洛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见他回过了头,便将帽兜拉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的小男孩,说道,“我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