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耍赖扯着他的袍角不愿松开。
每每将他缠的没有办法,他就蹲下身子,佯装生气瞪她,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却全是和煦的笑意。
“小阿璃,再这样兄长要生气了?”
她松开他,故意抽抽鼻子,用力挤两滴眼泪出来,每次只要她一哭,他就举双手投降,百试不爽。
“又哭?”沈北岐抬掌扶额,有些头痛道,“兄长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不要!”
“那…刘师傅的糖人?”
她撅起嘴巴,满脸不愿。
“那我们小阿璃跟兄长说,你想要什么?兄长全部给你买回来,可好?”
“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兄长不要出门!”
面前姿容绝丽的少年瞬间垮了脸,可怜兮兮伸出两个手指头,“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马上回来,行不行啊我的小阿璃?”
她在沈家,向来循规蹈矩。
唯独在他面前时,使尽了小性子,百般造作,恃宠而骄。
也只有在他面前时,她才会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仍旧是从前那个,被父兄捧在手心的姜家幺女姜璃。
而当年明媚灿烂的少年,何尝不是被老国公捧在手心中的珍宝。
整日不知愁滋味,饮酒纵马,白衣翩然,犹如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少年的父亲在北境征战时,中了敌军埋伏,万箭穿身,死无全尸。
灵堂之上,白幡摇曳。
少年跪在棺椁前,身着素衣,七日守灵一滴泪都未流。
来人祭拜时,他躬身回礼,规矩到让人无法将他,和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沈北岐联系到一起。
后来,他褪去一身白衣,也褪去年少轻狂,学着父亲的样子做个大人,将整个沈家扛在肩上。
沈璃不记得当时的太多细节,只记得从那以后,他披甲上阵,在家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少。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再也看不到如春水波澜般的潋滟之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肃穆,令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她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缠着他,撒娇耍赖,不许他出家门,不许他上战场。
花谢了又开,草枯了又长。
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终究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拉远,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
祭礼结束,弘阳帝拉满银弓,朝着远处密林射出第一箭,狩猎比赛开始。
获得头彩的,陛下将亲赏一坛珍藏多年的罗竺美酒。
罗竺是南吴周边的一个附属小国,制酒和制毒最为出色,江都城中各式各样的美酒,一大半都出自罗竺。
若说赏金赏银,这些世家公子未必能高看一眼,但若是这罗竺进奉的上等佳酿,那众人就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沈璃对狩猎没什么兴趣,也并不想骑马。
她带着紫鸢在马球场转悠了一会,许多贵女都围在这里,其中不乏有些面熟的。
其中一位名叫…薛灵的,她好像有些印象,与沈家二房的嫡女沈芷娟是手帕交。
薛灵生得一般,但一双眼睛格外好看,圆圆的杏眸,与她天真可爱的性子倒是无比合适。
见着沈璃一个人,薛灵上前来向她打招呼,“沈姐姐,你怎么一人在此?芷嫣姐姐没来吗?”
沈璃笑道,“芷嫣身子有些不适,所以留在府中未曾出来。”
“噢,那沈姐姐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