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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毛球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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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佩阳,空荡深渊,渊底一个书架。

    唐凛,空荡深渊,渊底三个毛球。

    这算什么?

    情侣款深渊?!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都是什么。”由于想起了被那两个家伙联手欺负的黑色回忆,得摩斯是磨着牙,向黑色毛球们走过去的。

    三个小毛球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危险,咻咻咻地跑开,移动之灵活,堪比求生欲爆发的下山虎。

    得摩斯:“……”

    神殿。

    守关者伫立在唐凛面前,神色严峻,目光愈发犀利,像染了血的钩子,要将唐凛心底最黑暗的恐惧拖拽出来。

    渊底。

    守关者气喘吁吁,追毛球追得快要抓狂,终于逮住其中一个!

    世界骤然一变。

    病房,单人床,挥之不去的消毒药水味。

    一个病恹恹的唐凛,靠坐在床上,正试图拔掉自己的输液针。

    得摩斯认得唐凛那张脸,却无法把眼前的人,和那个聪明狡猾的闯关者联系到一起。

    “你在干什么?”他故意问。

    病床上的唐凛抬起头,眼里没一丝活气:“医生说我没救了,何必浪费时间。”

    得摩斯若有所思:“你得了什么病?”

    唐凛指指自己脑子:“这里长东西了。”

    得摩斯:“不能治吗?”

    唐凛:“位置不好,没法手术。”

    得摩斯不问了。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全部想要的。

    这不仅是唐凛的恐惧。

    也是唐凛的记忆。

    很悲惨。

    但得摩斯没有同情,只有失望。

    他以为唐凛会带给他惊喜。

    结果唐凛仅有的三个恐惧之一,竟然是“死亡恐惧”。

    俗不可耐。

    得摩斯从毛球怪物中抽离,泄愤似的一脚将其踢开。

    黑毛球“嗷呜”一声,落到偏远角落。

    另外两个似乎被吓到了,逃得更风驰电掣。

    反正深渊里也没人看见,得摩斯什么形象姿态都不顾了,挽起袖子就吭哧吭哧追。

    第二个黑色毛球球终于到手。

    世界再变。

    水世界酒店,购物区。

    唐凛坐在落地玻璃前,茫然看外面的深海,眼睛不知是要哭,还是刚哭过,红通通的,这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少见的柔软。

    得摩斯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

    唐凛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看他:“范佩阳回不来了。”

    得摩斯:“……”

    在范佩阳书架上都是唐凛,在唐凛这里又听见范佩阳名字,吃过亏的守关者总觉得这不太像一个好兆头。

    唐凛:“他擅自离队去海底洞穴群,现在追击艇出去了,神仙也救不了。”

    守关者不想打听。

    恐惧者非要倾诉。

    “我说过很多次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找不回记忆又怎么样?未来总还会有新的记忆……”

    “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守关者扛不住了:“你问我干什么,你去问他啊!”

    唐凛不说话了,就拿着泛红的眼眶可怜巴巴看过来。

    得摩斯果断扔掉毛球,回归渊底,然后确认,他还是喜欢神殿里那个平静冷然的唐凛。

    一共就三个恐惧。

    连续两个都有恐惧者本人,连续两个都是怕死。

    一个怕自己死。

    一个怕范佩阳死。

    得摩斯不想看第三个了。

    可又管不住自己的手。

    “嗷呜!”

    第三个黑色毛球被抓住。

    得摩斯眼前忽然一暗。

    猝不及防的光线变化让他适应了好半天,才慢慢看清,自己已身处一间宽敞的卧室。

    卧室没开灯,月光透过轻纱窗帘,照进房内,隐隐约约映出一张双人床的轮廓。

    得摩斯咽了下口水。

    这是什么微妙的场景……

    “砰——”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唐凛。

    “砰——”

    刚进门的唐凛又飞快转身,把门严严实实关上了。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下都很重,敲得得摩斯都跟着心跳突突的。

    这是什么索命恶鬼……

    “让我进来。”

    得摩斯:“……”

    很好,是范佩阳。

    “对不起,”唐凛和门外的人说话,有挣扎,有歉意,“我没办法给你回应,但我可以保证,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门外沉默半晌。

    “没有朋友,要么回到从前,要么形同陌路。”

    得摩斯听得有点懵。

    唐凛这是在害怕什么?

    担心不能给范佩阳回应,到最后就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这个恐惧映射过来,就成了眼前这样?

    那轻纱幔帐双人床什么意思?

    难道是唐凛潜意识里想……卖身求朋?!

    压抑住想在恐惧者心底呐喊“你不要胡思乱想”的冲动,得摩斯丢掉最后一个毛球。

    三个恐惧。

    一个关于自己,两个关于范佩阳。

    这并不出乎得摩斯的预料。

    毕竟范佩阳心底一书架,都是唐凛。

    但三个恐惧的内容,虽偶有起伏,整体依然平淡。

    配不上他的“特意留到最后”。

    得摩斯跳出深渊,回到山巅,吹着唐凛心底的风,想着等一下的送别词。

    毕竟是自己曾经看中的闯关者,就算判死刑,也要有些仪式感。

    清风拂面。

    不经意带来一个蒲公英大小的白团团,也碰到了得摩斯的脸上。

    得摩斯抬手想将其弹开。

    却在下一秒,坠入一个新的世界。

    那是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车主人坐在驾驶位,望着挡风玻璃发呆。

    得摩斯走过去,敲敲车窗。

    车窗放下来,车主人转过头:“有事?”

    又一个全然陌生的唐凛。

    西装革履,利落优雅,逢人会带笑,温和得恰好到处。

    这不是深渊。

    不是深渊,就不是恐惧。

    那是什么?

    情感?

    记忆?

    得摩斯对一切和恐惧无关的东西不感兴趣,哪怕是误打误撞进来了,他也应该转身就走。

    可或许因为他从没想过,那些奇怪的白团团里还能别有天地,于是鬼使神差,他就往下问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凛苦笑:“心情不好,静一静。”

    得摩斯又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唐凛趴到方向盘上,侧脸看他:“有个坏蛋把我的生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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