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婶平日为人,一瞧就是娇养出来的女儿。年纪小小就出嫁,怨不得亲家太太心疼。只是我也要说一句,婆婆为人是个宽厚的,二叔年纪虽还小,尚不能圆房,但平时为人也是敦厚的。这家里下人也不是我自夸,并无一个对二婶婶怠慢。二婶婶的日子本可过的极好,又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黄娟微微顿一下,再说两个字已经说出口就又把它咽下去转而对邱太太道:“今儿再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等出了这门亲家太太就当我从没说过。有些事,婆婆也好,二叔也罢,都没当面说过嫌弃过。二婶婶又何必把这当做一件事时时放在心上?亲家太太又何必要早作打算早早安排下人来?说起来,我们不过是庄户人家,只要能踏实过日子就好。”
这是明明白白指着邱氏相貌说的,邱氏的相貌本就是邱太太和邱氏的一块心病,邱氏又哭出声,邱太太拍着女儿看着黄娟,竟不知道怎么回应。黄娟轻声道:“亲家太太出身官宦之家,总是知书的,难道还不晓得一句话吗?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有些事情,一旦允男人做了,那不过是给自己寻麻烦。”
说着黄娟的手在袖子中握紧,做妻子的又有几个能够忍受丈夫在外和别的女子恩爱缠绵,却留得自己独守空房还要做出贤良模样,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许。邱太太从小受的三从四德长大,嫁到邱家后又因自重身份少和那些堂房妯娌来往,这样大胆泼辣的市井言语竟还是头一次听到。
以色侍人?邱太太再次沉默不语,或者一开始就想错了。汪家和邱家也差不了多少,拿自己以前在娘家的想法去套是套不上的。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担心姑爷中举后变心把女儿早早嫁过去?
邱太太思虑定了才对黄娟道:“大奶奶的话我记住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好多留大奶奶。大奶奶请回吧。”黄娟起身告辞,掀起帘子走出去,由丫鬟带着往前面走。
屋里的邱太太把邱氏的脸抬起:“哎,看来我想错了。”邱太太这话让邱氏的泪顿时又落:“娘,您不是说……”邱太太擦一下女儿的泪:“我倒忘了,对不同的人该不同对待。你大嫂方才有句话说的好,一家子本该踏实过日子,有些事别想太多。”
邱氏的眼还是泪汪汪的:“可是娘您也说过……”邱太太苦笑一声:“是我想左了,嫁给你爹二十多年,觉得这族内的妯娌们大多为人粗俗不能来往,却忘了粗俗也有粗俗的好,直来直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邱氏再次沉默不语,邱太太叹一声:“今儿我算是明白爹为何要给我寻这么一门亲事了。”邱氏不明白地看向邱太太,邱太太拍拍她:“你这大嫂我瞧着,是个爽快人,口齿也伶俐。统共就这两妯娌,又不是没吃没穿的人家,别想那么多好好过日子吧。”
邱氏虽应是但还是很不确定地道:“可是大嫂此时掌家,为人又大方,这不是拿着公中的银子给自己买名声?”邱太太若没见黄娟之前,心里也会赞同邱氏这话。可方才一番长谈,邱太太对黄娟不由改观,拍一下女儿才道:“她对你不也挺大方的?横竖你不当家,有银子你就伸手接来使,自己攒着私房,她真要把这一份家业败光,到分家时候不还有长辈吗?你此时操心这些未免有些过早。”
邱氏低低嗯了一声才道:“娘说的是,只是婆婆也心里有些心疼大嫂花钱手有些松。”邱太太哦了一声就笑了:“你婆婆心疼,她自会去和你大嫂说,你一个刚嫁过门的,去惹这些事做什么?”
邱氏应是又道:“可娘您不是说过要顺从婆婆吗?”邱太太不由伸手往自己女儿额上一点:“你啊,顺从你婆婆可不是要你去得罪人的?你大嫂管家这么些年,为人又大方,你真要上前,那不是把上上下下的人得罪完了?”见女儿面上还有懵懂神色,邱氏又重重点一指头:“笨,罢了。以后你也别想那些,就安安生生服侍你婆婆,等着姑爷满了十六圆了房,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见女儿面上泛起羞涩,邱太太心中不由一动,自己的亲家,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宽厚吗?这明明是把自己女儿推出去当枪使的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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