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年那个活泼调皮，总是离开他就活不了的小女孩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惜字如金。他突然开始不习惯。到底是自己不了解她，还是真的生气了？

    孝和的书包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有洗漱用具，有换洗的衣服，还有泡面……

    看着她坐在沙发上一件一件地整理着这些东西，就像是在旅行一样，只差一个睡袋了。京年这才意识到，在这个所谓的他们的“新房”里，根本没有她的东西！

    “出去逛逛吧。”他提议。他想给她买些东西，总不能就这样过以后的日子。

    “可以改天吗？”她问，都没有抬头看他。

    “我想给你买些东西。”他什么时候学会这样“低三下四”了？

    “哦，这样啊。”孝和笑了，看他一眼，说，“那就更不用麻烦了，我这里什么都有。你最近这么忙，也一定累了，一会儿早点休息吧。”

    京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好像没什么好说。

    看着她去烧水泡面，他说：“冰箱里有东西可以吃。”

    “不用了，已经烧上水了。”

    他坐在沙发的一端看着电视，看着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她窝在那里吃泡面，心里不知由来地愧疚了一下。他从没想过娇生惯养的她会吃泡面。吃完以后，还不忘把饭盒放在茶几上，用手机拍张照发到朋友圈里，配上一幅很满足的表情外加四个字——“酒足饭饱！”

    他的电话响了，是美夕，他瞥了一眼孝和，犹豫着要不要接。

    “京年哥，我先去冲凉，不陪你看电视了。”孝和很明智地起身离开。

    再一次，她给了他自由。

    水声传来，他接了电话。

    到她出来，他的电话还没有挂。

    孝和悄悄地去了客房，关了灯，背对着门躺着。

    京年也没想到电话会讲这么久，差不多一个小时，挂了电话才想起来孝和去说去洗澡一直没回来。起身去找，什么声音也没有，书房里没有，卧室里也不见人，难道她走了？去门口看见鞋子还在。最后才想起来去客房看看，到了门口却又纠结了，不知是该敲门还是直接进去。思考再三，还是轻轻敲了敲门，没听见动静，才推开门。绕过床看她已经睡了，不知道刚才她听见了什么。

    他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一传来，孝和就睁开了眼睛。

    拿过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黑暗中很刺眼。朋友圈里有了别人的回复，是俊佑的另一个私人号码，他说：“可怜滴傻孩纸，要注意身体，别亏待自己！”

    她笑了，笑中带泪。回复说：“自作自受。”

    他回复问：“某人没监督你要早点睡？”

    她回复说：“某人貌似回房睡觉去了。”

    很快，电话震动，俊佑直接发来文字微信：“你不去睡？”

    “在睡啊。”她回复。

    “是在说梦话？”他问。

    “睡不着。”她回复。

    “我今天才知道，公主也吃泡面。”他开玩笑逗她开心。

    “今天她又打电话来了。”她说。

    他没有立刻回复。

    “我是不是错了？”她问。

    “你觉得你错了吗？”他问。

    “我一直都觉得我是爱他的。”她说。

    他没有回复。

    “算了。”她回复，“谢谢你今天陪我泡图书馆。”

    “随叫随到。”他回复。

    “你每次都这么说，你是我的保护神吗？”她开玩笑说。

    “当然。”

    睡觉前，他提醒她把聊天记录删除。

    她明白。

    这一夜，她都在想她和季京年之间。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可她偏偏恋恋不舍，怀抱着那一丝烛火一般的微弱希望。也许，她表现出来的所有叛逆都只是因为嫉妒！嫉妒那个女人！一星星点的嫉妒，也足以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心里有他！

    次日，一早。

    京年起床从房间出来，孝和已经在厨房做早饭。

    这是第几次意外，他不知道原来她会做饭。动作很娴熟，不像是现学后的卖弄。

    孝和端着饭转身准备出去时，才看见他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早。”他说，接过她手里装着粥的搪瓷锅。

    “早，吵醒你了？”她客气地打招呼。

    “没有。可以吃饭了吗？”

    “嗯。”她笑得很灿烂，与昨天的阴郁截然不同。

    她脸上地晴雨表莫名地让他心情很好。

    他送她上班。

    “一直住学校？”

    “嗯。”

    “累吗？”他问。

    “还好。”她说。

    “今天下班我接你过去爸妈那里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都行。”

    “昨天我看你在客房睡着了，怕吵醒你就没叫你过去睡。”

    “我在客房睡得很好。”她说，语调就那么没有起伏。

    “孝和。”

    “京年哥。”

    孝和这句“京年哥”把他所有鼓起勇气想要说出来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堵回去了。

    像他们这样新婚就“貌合神离”的夫妻不知世上有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