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十分感兴趣,不停的试图啃自己的脚。阿客不许,他便攀到阿客身上来,仰着头眼巴巴望着她,一面示意她帮他将鞋子脱掉。
纵然心里为良哥儿的命运担忧,可看到这个孩子,便觉得什么都能熬过来。
她和良哥儿的命运早就分道扬镳,三娘子有句话说得十分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和良哥儿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再选择怎样的人生,也都不过是自己的缘法罢了。他们已是不相干的人,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也救不得他。
虽难免失神——可阿客觉着,自己是想开了。
她只走了一会儿神,三皇子便扒拉着她的衣领,咿咿呀呀说着什么,黑眼睛十分懵懂无辜。阿客只听不懂,待要笑着让他缓缓说。三皇子已露出了十分满足的表情。阿客手上便觉得湿湿的,下一刻肚子上就觉出湿热来。
……他尿了,他居然尿在她身上了!
一屋子人立刻就都忙乱起来。三皇子在乳母怀里咋嘛着嘴唇对她笑,阿客笑道,“你还笑啊!”
三皇子于是弯了眼睛,“嘿嘿。”
奶妈们来帮三皇子换衣裳,采白便将阿客让到里间,“贵人且擦一擦吧。衣服是王昭仪的,瞧着跟您身量差不多。”
阿客翻了翻袄子,已湿透了。自己也无奈的笑起来,“许久没哄过他,我竟忘了。”
她去了腰带、宫绦,解下衣裳来,胸上只兜了一围诃子。采白在她后背上扫了一眼,道,“落了根头发,容婢子帮您取下来。”
阿客便点了点头。
采白手指便勾了勾那诃子,瞧见她右侧肩胛骨上指印般的红痣。就愣了一会儿。
阿客问道:“取下来了?”
采白忙松了手,道:“是婢子看错了。”
换好了衣裳出去,外间正有人在禀事。那人瞧见卢佳音,眼神忙就荡开。
阿客心里就是一动,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的在一旁坐着。
就听王夕月道:“什么大事?巴巴的大年初一跑过来报!先关着,等过了节再说!一会儿就是陛下的家宴,你也不怕误了我的时辰。”来报事的姑姑嗫嚅着,“因年前为此关杨嫔殿里的宫女儿……杨嫔便有些不饶,说什么‘别光捡软的欺负。’婢子也是十分说不过了……”
王夕月眉毛便是一竖,冷哼道:“这话就说得有趣了,什么叫捡软的欺负?分明是她手底下宫娥不出息,令人抓了先行。我想着,年下大过节的,不几日就是陛下的寿辰,便给她几分脸面,让她关起门自己处置——她是怎么说的?什么‘只管重重的处罚,这些不值当的贱人我是不会护着的’!巴巴的把人供出来。这会儿来跟我‘欺负’!她能不能再丢脸些?”话虽如此,还是道:“我也还是那句话——跟前一个一样处置。先关起来,等过了节再说!”
那宫女忙应下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阿客才上前,道:“什么事,就让你动怒了?”
王夕月就抬眼瞧着她,道:“这回却不是我的事——你殿里的宫女跟侍卫私相授受,让杨嫔给抓了个现行。因去年我关了她一个小宫女,这会儿她吵着要你好看呢!”
阿客一时愕然,道:“这却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王夕月笑道:“连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横竖先去问问,究竟是传递了什么东西吧。你要不要亲自过问?”
阿客想了想,摇头道:“本来该我先过问的事,杨嫔这么一闹,我反倒不能过问了。横竖只能交给昭仪,还请秉公办理,不必徇私,可也请万勿愿望了好人。”
王夕月道:“我晓得。”
回去蓬莱殿的路上,三娘子就对卢佳音说,“我虽没进来几趟,可也很觉得宫里人心险恶。这个杨嫔——该不会是故意设计了陷害阿姊吧?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她的宫女被抓了,后脚她就将阿姊的宫女给抓出来了。”
阿客只沉默着。她也很觉得这件事十足蹊跷。可细细的寻摸,却又没哪里不对——归根结底,还因此事十分符合杨嫔的风格。
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三娘子认真琢磨了一会儿,道:“阿姊还是差个人暗暗的调查,别等那边发难了,你这里还一窝黑——坐等着接招就只有挨打的份儿。还有,皇帝陛下不是喜欢阿姊吗?阿姊也不妨在他那里备个案。有人撑腰,万事不愁。”
阿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只觉得这些事十分烦人,想讨个清静都不能。”
话虽这么说,夜里苏秉正去的时候,阿客还是将这件事零零散散的说给他听了。
“莫名其妙就遇着这么件事,令我一头雾水。”
苏秉正只笑着将她圈在怀里,“怎么你自己殿里的宫女,自己都收束不住吗?”
若是阿客自己的宫女,莫说三五十,三五百她也收束住了。可卢佳音这厢,她却几乎是从零开始认起。中间又兼生病、照料三皇子。虽也寻名目梳理了一番,也不过是进贤退不肖。到底时日浅了,未能明察。何况位卑则人贱,以她如今的地位,身上总是容易寻出破绽来的。
阿客就道:“人心惟微,再明正典刑,也难于把控人心。臣妾才具有限,关门过日子,也许应付得来。可若与人对阵,只怕浑身都是破绽。”
倒让苏秉正也沉默了一阵子,他从后面亲了亲她的颈子,沉声道,“别怕,有朕在,朕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结果又熬到后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