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一人,背对着宫苑门口方向,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前方的宫殿。
哪怕是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他也未显丝毫惊慌失措。
赵渊穆眼中忍不住闪过恨意,他怒吼一声沈隽,高声怒骂,“你逼死殷贵妃,无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人臣,我今日都要替我阿母讨一个公道!”
他说完,冷哼一声,抬手朝身后士兵一招。除去被分配到包围皇宫,留在宫外的两千多名侍卫,其余五百人,四百人将这座宫殿团团围住,另外一百多人则全部在这里。
这一百人接受到赵渊穆的命令,齐齐往前朝沈隽而去,似是想要抓捕住沈隽。他们紧紧盯着站在前边,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如同一座塑像一般的沈隽,心中高度紧张,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沈隽忽然间动了一下。
“哗!”
齐刷刷的,这一百多人竟然不约而同全都停住了脚步,有人脸上甚至露出了惊吓之色。
沈隽没有回头,他往前一步,微微仰头去看宫殿上的门匾。
一个小动作,竟然能让这些人吓成这个样子!赵渊穆脸色铁青,心中恼怒不已!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抓住他!”
理智上,这些士兵知晓自己应该听从襄阳王赵渊穆的命令,然而情感上,他们又对沈隽万分畏惧,不敢靠近。
沈隽先前的赫赫威名,只流传在南疆,然而建康之战结束后,全天下人都已知晓,大周这位年轻的沈将军,在战场上尤为凶残、冷酷,有血修罗之称!
这些身在建康,见过沈隽先前在战场上表现的士兵,格外畏惧沈隽。他们警惕地盯着沈隽,两条腿一前一后分开,一副随时准备撤离的模样。
赵渊穆见状,恨得咬牙切齿,他快步往前走,路过一名佩刀的士兵时,一把抽出对方的刀。握着大刀,赵渊穆一把朝沈隽砍下去。
沈隽头都没回,右手一抬,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劈下来的佩刀。
“襄阳王,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这份见面礼,约莫有些重了。”他淡声,侧眸看向赵渊穆。
赵渊穆只觉手中的刀似乎卡到石缝中一样,重若千钧,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抽出来。他咬着牙,狠狠往后一拔。
恰好这时,沈隽手指一松。用力过猛的赵渊穆直挺挺往后仰,差点直接摔到在地上。
沈隽没有理会差点摔倒的赵渊穆,他径直转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其他人讲话,“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在这里……”
“沈隽!你别想着拖延时间,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赵渊穆,朝着沈隽怒骂。
这两人,明明沈隽才是那个孤立无援,被人围困的,然而比较两人的神情状态,反倒是沈隽更像带兵包围之人。
他微微抬眸,眼皮子一掀,苍灰色的眸子如同一团冰,“襄阳王,你真觉得你能杀了我?”
赵渊穆冷笑一声,“沈隽,你能拦住我一人,难道你还能拦住一百多人每人挥下来的一刀?!”
“所有人听令!凡拿下沈隽,获取首级者,升官加爵,连升三级!凡得其躯干者,皆为万户侯!”
赵渊穆此言一出,原先畏葸不前的士兵们忽然间精神大振,望着沈隽的目光,闪烁着贪婪之色,如同在看唐僧肉。
“你真以为我只有一人吗?”沈隽唇边泛上一层浅淡的笑。他轻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已经等赵渊穆很久了。
轻笑一声,沈隽出人意料地拔高嗓音下令,“所有人听令,拿下逆贼赵渊穆!”
突然之间,无数士兵从外涌入,瞬间将这一百多人,乃至赵渊穆本人都团团围住。不论是赵渊穆本人,还是这一百多名士兵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沦为阶下囚!
他们完全想不到,沈隽手底下的士兵竟真能做到衔枚疾走,不知不觉间潜伏到他们之后,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些士兵自愧不如之余,越发觉得沈隽此人可怕,一时之间,他们也死了继续挣扎的心。唯有赵渊穆,满脸怒色,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竟然要输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派人去封锁城门,沈隽手下的士兵是怎么进来的?!
沈隽没有给赵渊穆解答疑惑的兴致,他从赵渊穆身上收回目光,扫视着周围士兵,神情肃穆,高声开口,“襄阳王赵渊穆谋害当今至尊,带兵逼宫,今已被拿下!”
双手被反压在身后的赵渊穆,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身,一边望着沈隽,眼眸里全是恨意,“无耻之徒!”
不行,他决不能就这样死去!赵渊穆情绪激动到眼睛发红,忽然之间,他想起一件事。
“沈隽!你还记得你妹妹吗?!”其实喊出这话时,赵渊穆自己都不信这话有用。今日换他处在沈隽这个位置上,才不会管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昔日姊妹。
谁料,孤注一掷喊完之后,赵渊穆却注意到,沈隽眉头微微一蹙。
这一下,赵渊穆心里顿时激动起来,“沈隽,沈湘珮在我手上!当年你在沈家落魄之时,可都是她在帮你。你若是不想她死,那便放了我!”
赵渊穆尚未喊出沈湘珮的名字时,沈隽就已经反应过来,赵渊穆口中的妹妹并不是沈凤璋。
阿璋一直把自己真正的性别瞒得很好。
听到赵渊穆拿沈湘珮威胁他,沈隽眉梢轻轻一挑,忽然好奇起殷贵妃到底是如何教子的,竟然将赵渊穆养得如此天真。
他抬步,走到赵渊穆跟前,居高临下,低头望着赵渊穆,“赵渊穆,你竟然拿沈湘珮来威胁我?”
沈隽说这话时,语气不显,只听话的内容,既像是不满愤恨,又像是讥笑嘲讽。被压在地上,狼狈不已的赵渊穆,一时也不知晓沈隽到底是怎么想的。方才笃定的念头,又重新动摇起来。
好在沈隽下一句话,彻底安了他的心。
“算你运气好。”沈隽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然而,还不等赵渊穆得意自己居然真的抓住了沈隽的软肋,就见沈隽忽然诡秘一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伴随着沈隽这一句话,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在庭院中响起,惊起鸟雀无数,更让同在院中的其他人汗毛直竖。
赵渊穆的两条腿骨,被沈隽硬生生踩碎了!
压着赵渊穆的士兵已经将他放开。赵渊穆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疼得趴在地上,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地面上很快就被他的汗水打湿,显出一个人形的印子。
望着生不如死的赵渊穆,沈隽脸上笑意一闪而过,收起笑意,他朝部下吩咐道:“将逆贼襄阳王送入天牢!”
目送赵渊穆被人架着,两条腿软绵绵地拖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人拖下去,沈隽苍灰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冷意森森。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他本来就打算留着赵渊穆的性命。
随着赵渊穆和其他人被带下去,庭院中又只剩下沈隽一人。然而这回,他却再没了看着这座宫殿回忆往昔的兴致。
事实上,他离开皇宫时才两岁,虽然他记事早,但时间太短,对这座宫殿并没有什么感情。他方才凝视这座宫殿半晌,脑中转着的念头,却是要如何重修它。
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宫殿,沈隽朝外走去。
算了,还是新建一座。
让她住这里,总觉得有些委屈她了。
迫在眉睫的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总算可以去见她了。
与此同时,始兴郡公府之外,无数披坚执锐的士兵将整座郡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郡公府里,人人自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大郎君!这些士兵身上都是安南军的铠甲制式,他们都是大郎君的人!”
沈凤璋站在窗外,茂密的树丛正好挡住了她的身影,躲在角落了窃窃私语的两名婢女根本未曾瞧见她。
她听着其中一人微微压低,用带着哭腔的激动嗓音,向同伴发问,“大郎君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是沈家人吗?干嘛要派人把府里围成这个样子?!”
另一名婢女不仅镇定,消息似乎也很灵通。她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嗓音,在同伴耳旁低声道:“大郎君好像要造反!”她是听门房说的,门房说一部分安南军直接朝着宫里去了。
“造反?!”
“你小声一点!”穿着绿衣的婢女一脸惊恐,狠狠掐了同伴一把,往四周打量了一眼,见没有异常,才舒了口气。
另一名婢女捂着嘴,半晌才放下来,眼睛睁得滚圆,“大郎君要造反,为何要派人将府里围起来。”
绿衣婢女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大郎君以前在府里过的日子吗?”
同伴一愣,反应过来,“你是说,大郎君是打算报复府里人?!”
沈凤璋站在窗外,只听到其中那名绿衣婢女声音沉痛,“等到大郎君造反成功,头一个遭殃的就是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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