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闷闷道:“你……你还好吧?”
姚玉容转头看了他一眼,“还好?”
“真的吗?可是……凤十六和冉初七都落水了。你不担心吗?”
“……”姚玉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很漠然的扭过脸去,继续听着窗外飘来的交谈。“不担心。”
麒初二却不能理解。他惊异道:“为什么?”
“为什么?”姚玉容这次头也没回,“因为他们若是没事,我就无需担心。他们若是出事了,我担心也没用。”
这其实是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它听起来都稍显冷漠和无情。
这种漠然,让麒初二忍不住走了过来。他想不明白,姚玉容之前和凤十六,冉初七的关系那么好,现在为什么却能这么冷酷。
他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皱眉道:“那我如果出事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一点都不关心?”
姚玉容这次才又看向了他。她微微塌下了些肩膀,好像有些无奈,“……你不一样。”
听见这话,麒初二的精神莫名的微微一振道:“什么不一样?”
“唔……”姚玉容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扭头又看向窗户,嘟嚷道:“反正你不一样。”
麒初二就不再问了。
他难得安静的呆了一会儿,忽然又道:“窗户都是关着的,你为什么还是一直坐在窗户边上?”
“因为能听见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姚玉容笑了笑,朝着他招了招手,“来,你过来听。”
麒初二便走下了自己的椅子,爬到了姚玉容的椅子上,和她挨在一起,听起了那些从岸上飘来的只言片语。
……
“天生异象?”
同在九江城中,如今的谢家家主谢温端坐在书房之中,沉吟不语。
信鸽传书他已收到,而月明楼的教官亲自送出的情报,也交由暗线,隐秘而迅速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他需要做出的决定就是——如何处置那位“钦定之王”?
月明楼一定也同时将此事报告给了位在北周的兄长。不过,此去北周路途遥远,等兄长收到消息,他早已可以将这件事情处置妥当了。
而不用说,谢温也猜得出,他的兄长谢籍会怎么处理凤十二——他只要听说了这事,就绝对打着要把这位未来的“钦定之王”趁早扼杀在襁褓之中的打算。
他笃信鬼神,绝对对此深信不疑。但天性之中的狡猾多疑,却也会让他毫无顾忌——若是真的天命所归,就不该如此丧命。
所以上天的意思,就是此人活着,就该是此人为王。若是他死去了,就该能者居之。
谢温一直都很清楚他兄长的逻辑。
而且,谢籍在朝堂之上混迹的太久了。久到了,觉得所谓的皇位更迭,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北周的皇室,当初在齐朝之时也不过是一权臣。
南秦的皇室,当初在周朝尚未分裂之际,也不过是一权臣。
谢家,世家大族,权柄连绵百年,久居上位,声望,家世,势力,足以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
他兄长自幼聪慧骄傲,要他久居庸人之下,会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情,也是正常,谢温不是不能理解。
但谢温作为次子,留在家中打理家业,周朝分裂之后,更是与兄长一南一北,难以通讯。父亲死后,月明楼的势力名义上该被长子继承,但因为多方物资支持全赖族中产业支出,谢温的命令更被重视。
谢籍很想将月明楼收为己用,但谢温却觉得,如此“利器”,实在有伤天和。
他从来都想不到,谢家自古以来引以为豪,收养援助鳏寡孤独,被广泛称颂为“善举”的慈善堂,竟然变成了一个这么畸形的存在。
想到这里,谢温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觉得月明楼的存在有伤天和,但作为谢家家主,要他解散月明楼,却犹如自断一臂,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从小与兄长相比,就备显平庸,兄长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但谢温却知道,自己有一个优点,一个足以让父亲把谢家交给他的优点——他够稳。
谢家的财富,权势,都已经足以傲视天下。成为皇族,却反而是自寻死路——世家可以成为皇族,但皇族与世家,却是对立的。
谢籍那么聪明,他一定也能看见,那至高之处,看似风光无限,却是要以一家之力,独抗所有世家。不然皇权沦丧,就只能成为世家的傀儡。
但他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他从小便能做的比别的人更好——如果这些庸碌之辈,也能稳坐皇位,我谢籍又有何不可?
但谢温不能看着自己的兄长,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证明自己”,就不管不顾的把全族都拖下水。
在他看来,放弃自己的盟友,而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又是何苦来哉?
王朝更迭,而世家永存。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想到这里,谢温沉吟片刻,决定将凤十二带在身边,亲自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