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的。”
她说得很小声,沈屹西没听清:“什么?”
路无坷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阿释打来的,奶奶应该是出什么事了,路无坷话都来不及回答沈屹西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沈屹西看了她一眼,跟了出去。
奶奶身体确实突然出了点问题,医生过后来给开了几瓶吊瓶,病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现在天气还很冷,路无坷正把奶奶的手放进被子里,旁边的阿释瞄了眼外头后捅了捅她手臂。
“你们吵架了?”
路无坷知道她在说沈屹西。
沈屹西刚就跟过来了,估计是看奶奶有没有事,见没事他也没有进来,就靠在外面墙上看着。
过会儿阿释再抬头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人影,阿释诶了一声:“走了?”
路无坷给奶奶往上提被子的手一顿,动作细微到阿释都没注意到,她帮奶奶拨开了脸上花白的碎发。
“你俩怎么回事儿啊?”阿释不明所以。
“没什么,”路无坷拿上热水瓶,“我去外面打个水。”
隔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奶奶醒了,嘴里喊着渴,让路无坷倒杯水给她喝。路无坷连忙从桌子上起身从热水瓶倒了杯水出来,扶着奶奶起来让她喝水。
但喝了两三口奶奶就摆了摆手:“够了够了。”
路无坷搁下水杯,又把奶奶扶下去躺着:“奶奶你是太冷了吗?”
奶奶嘴唇干到起皮,很苍白,她笑了笑:“这哪儿冷了?你天天往我身上盖这么多被子。”
路无坷让她别说话了。
她拿了条棉签沾水,抹了抹奶奶的嘴唇。
六点多天还没亮,从窗外进来的光昏暗。
老太太眼睛澄澈里带着点明亮,看着她。
奶奶自从来这医院就很少有这么精神的时候,平时都是醒了很快就又合上眼睡了,今天却很难得地跟她聊上了话。
老太太看了眼窗外还没亮的天,住在八楼,一眼望去只有亮着寥寥灯火的高楼大厦。
“今天初几了?”
路无坷也顺着奶奶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她水杯放回了桌子上。
“十三了。”
“真快啊,”奶奶回过头来,面容和蔼,“回家感觉就像昨天的事儿,转眼都这么多天过去了。”
做完手术在医院躺着的这几天奶奶连说句话都费劲,这会儿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问路无坷:“立春是不是快到了?”
“就今天。”
奶奶喃喃道:“春天到了啊,怎么不晚来一点儿?”
春天对路家来说好像一直是个多事之秋,好像只要是坏事,都会堆到春天里生根发霉。
“路无坷,”奶奶嘴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了,“你妈妈真会起名,这名儿起得真好,人生的路平平顺顺,没有坎坷。”
路无坷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啊,就不奢求那么多了,跟你妈一样。”
老太太颤颤巍巍抬了手,摸了摸路无坷的脸:“就希望以后的春天能对我们的宝贝好一点儿。”
奶奶那天早上说了很多很多,好像就攒着这么一口气想跟她说说话,就跟这二十年来每次话家常一样,很平常很平淡。
说到最后,奶奶说想吃葡萄。
这个点医院楼下的水果店也不知道开了没有,但路无坷还是说:“好,我马上去买,你等我。”
楼下的水果店铺还没营业,但已经开了门,店主正在把水果往外搬,路无坷过去麻烦店主给她称了斤葡萄。
回到病房后她拉开了房门:“奶奶,我回来了。”
床上的奶奶躺着,面目安详,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
路无坷看着奶奶,带上了病房门。
她提着葡萄走了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葡萄放到了奶奶手里:“奶奶,葡萄买回来了,店主跟我说很甜。”
奶奶好像很累了,没有说话。
路无坷脸贴在了她的手背上,跟她说好消息:“这个疗程结束我们就能回家了。”
“奶奶,我想吃饺子了。”
立春日。
窗外天际爬了抹橙红,暗夜在逐渐清醒。
奶奶走了。
奶奶走的那天路无坷被沈屹西接到了他家里。
那天晚上她在他怀里睁眼躺了一整晚。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梦一般,一堆繁琐的手续,办理居民死亡证明,选坟地,墓地下葬。
奶奶下葬那天是个阴天,前几天多云攒的雨好像都在这一天下尽了。
苍山连绵不绝,春雨缠绵缱绻。
路无坷和沈屹西从墓园出来。
细雨淅淅沥沥砸在黑伞面上,她的手被沈屹西牵在手里。
这几天路无坷没流过一滴泪,上车后眼眶却逐渐红了。
沈屹西把她搂进了怀里。
路无坷整个身躯套在男生宽大的黑西装里,眼睛压在他肩膀上,哭得身子微抖。
她再也吃不到肉多馅儿薄的饺子,再也听不到人喊她妹妹。
“沈屹西,我没有奶奶了。”